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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回来,蓝忆栎道:“小徒儿,快过来给为师盛饭。”
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的戏谑,想起初见时他的温文尔雅,来仪撇撇嘴,不搭理他,自个盛饭,坐到桌上,夹了菜放入嘴里。
哪知菜一入口,舌头才尝到菜味,便恶心地要吐。这菜,看起来挺正常的,为什么吃起来这么起来,不咸不酸不辣不苦,却又咸又酸又辣又苦。这怎么能吃呢?
来仪心中越发郁闷,放了碗筷,蹲在门廊处发呆。
“来仪徒儿,怎么了?为师做的饭菜有这么难吃吗?”挨了蓝白生一顿踢的蓝忆栎只得起身来安慰她。
来仪默默地盯着那张俊脸半晌,脑袋微微点了点。身后蓝白生还插一句道,“你这小子,做的饭菜岂止难吃,简直是难以下咽,简直是谋杀你师父和徒儿啊。”
蓝忆栎一脸委屈,“这是我练习了一下午才端到桌上来的,你们还这么嫌弃。来仪徒儿,你给为师说句公道话。”蓝忆栎也不过二十岁,却一口一个为师,前几日来仪拜他为师的时候,他还心不甘情不愿的。
来仪仰头看着夜空,天色黑得放佛是泼墨的画卷,唯有几点星光点缀在这画布上。来仪仿佛看见娘在天上对她慈祥地笑着,血玉镯子在腕间,带着冰冷的光泽。
来仪回到桌上,默默地把一碗饭扒拉完,面不改色地嚼着那些蓝忆栎自己都难以下咽的饭菜,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吃完了饭,来仪深吸一口气,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颈间,道:“以后我就不叫来仪了,来仪和娘一道,葬在后山上了。”
蓝忆栎瞪大眸子问:“那你叫什么?”
“时葵杉。”她微微笑了,灵活的眼眸慧黠地转动,以后,她只为凤皇儿一人而活,她是凤皇儿的葵杉。
这样的笑容撞入蓝忆栎的心,他蓦地感到呼吸一窒,看着她首次展露笑颜诚恳地道:“师父,以后葵杉,就劳烦你多指教了。”
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蓝忆栎在以后的很多年都不能忘怀,这个倔强又从容的小姑娘,她笑着对他说,以后就请他多指教了。
事实上,他一直都指教的很好,指点她研习蓝白生的医书,指点她如何辨别各种药草,陪着她上山采药,陪着她炼制毒药,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心态,认真地做好一个师父。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多,十三的来仪,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翡翠玉簪。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只身一人在在紫竹林里漫步。
这入了夏,天气渐热,蓝忆栎总是嚷着吃不下饭,蓝白生最近也食欲不振,她师父可以勉强忽略,但师公蓝白生,老人家可经不起折腾。葵杉入了竹林,想挖几个笋,做道酸辣笋竹,给他们提提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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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苏若奇没死
“葵杉—”听见远远地有呼唤声传来,声音清净如水洗,葵杉回首一望,一个素白的人影从萋萋摇曳的竹叶上空飞腾而来,像一阵白色的风,直迫到眼前。
“师父,我们中午吃酸辣竹笋。”葵杉指着篓中的几个大笋,甜甜地笑着对面前的蓝忆栎道,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俏皮的酒窝。
“葵杉,谷外来了几个求诊的病人。师父不愿搭理,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他在竹林中款款而立,身形修长,笑容清雅,有着最洁净的高贵和从容。
葵杉眼珠滴溜溜地一转,道,“整日待在谷里,虽清净,但有点闷,去看看也好。我也能顺便练练手。”
蓝忆栎勾唇一笑,便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掠风飞向谷外,那双沉稳有力的手扣在自己的腰间,葵杉莫名地脸红了,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留在了光晕在眼下,落入蓝忆栎的眸中,心里微微骚动起来。
落地后,他忽然靠近她的耳边,浅浅的呼吸拂过她耳际的发丝,葵杉的心蓦地一紧,却听他戏谑地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腰比以前要粗了些。”
“你——”葵杉气恼地跺脚,要对他抗议时,蓝忆栎已经大踏步地走向那几个蜷缩在地上的病人了。
那几个人,都是刚从战场上归来的,有一人缺了胳膊,有一人大腿破了个大洞,腐肉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还有一人是被刀剑划得整张脸都面目全非了。
葵杉跟在蓝忆栎后,看得心惊。这些人,怎么会伤重至此?
病人们呻吟着,看着谷里出来的,这神仙似的一对男女,都迫不及待地诉苦道,“神医啊,救救我们吧。我们看过了很多大夫,他们都说我们没救了,可是这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还不容易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就是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啊。我们听说毒王虽然不救人,但他的徒弟公子离栎是菩萨心肠,还说有个女神医,会给人接肢。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大家。”
打仗,又是打仗,在毒王谷的这几年,经常有将士们拖着残肢来求救的。蓝忆栎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葵杉。葵杉尴尬地笑笑,她读了师公的医书,对接肢起了极大的兴趣,便学了两招。
有次一个士兵经过毒王谷,时葵杉正闲着无聊,便给他接好了断了的手,筋骨相连,竟然像没断过一样,那士兵感激葵杉的再造之恩,回乡之后,便大肆宣传,葵杉的美誉不胫而走,毒王谷这段日子又热闹起来。
蓝忆栎笑得一派无害,道:“要我救人也可以,但江湖上都知道,我的规矩是,我救你一命,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那些人面面相觑,这规矩他们自是听说过,但仍是饱了侥幸的心理来,毕竟他们出身贫寒,又身受重伤,如何与蓝忆栎进行交换。
时葵杉有些同情地望着那些人,他们刚刚那番话,实在是把公子离栎和自己吹捧得太高了,殊不知,毒王谷的规矩,从来都是,不平白无故地救人。当日葵杉入了师门后,蓝白生也叮嘱过她,不得随便救人,定要以条件交换之,他的绝技,是在毒,不是医。
葵杉想破了头,她实在不愿从那些病人那里剥夺些什么东西来,也不想使唤他们替自己做事,毕竟人人生而平等,于是便立了自己的原则,救的人,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就讲一件有趣或是有价值的事情给她听。
看他们这些人,估计也是拿不出什么,葵杉清清喉咙道,我来救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讲一件事情给我听,要是有价值的,我若听了觉得无用,便不会救你们。
蓝忆栎在一旁袖手旁观,其实他也觉得,葵杉这法子好玩,虽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长时间下来,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各国的大事全掌握在手里了。
例如,秦将朱嶷在辽东平燕国残余势力,秦国战事越来越吃紧。
再例如,前些日子,一直留在燕国邺城秦国丞相王猛从燕国回到秦国,逼得原本不受重用的吴王慕容垂逃出秦国,在太原一带聚集旧部。
那个缺了胳膊的人抓了半天脑袋道:“小的有一事可说与姑娘听。约莫是四年前,秦国征战燕国时,有个少年将军,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却被敌人同死人一道给埋了。那时我半夜出了营帐小解,看见有人从地底里爬出来,吓得半死,以为是诈尸,仔细一看,原来他是还没死。我动了恻隐之心,便回营帐拿了药给他抹上。”
时葵杉心跳加速,听他描述,少年将军,秦国和燕国的大战,这人,极有可能是她的若奇哥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她不顾这缺了胳膊的人一身脏污,抓住他的衣裳问道。
蓝忆栎蹙了眉,拉开她,示意她镇定一点,他极少见过这么失控的她。
那人神色悠远,极力回忆道,“后来,后来他走了,一瘸一拐的,就不见了。”
眼见葵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又道,“不过,上个月,在战场上,我又见到他了。虽然隔了几年,我仍是一眼认出他来了。他好像伤都全好了。而且作战英勇,还是敌方的将领呢。”
葵杉急忙问道:“你们的战场是在哪?”
那人答道:“在河北一带。”
这消息让葵杉很是满意,当即便替他们疗伤,此后的几天,都会出谷来给他们换药,半月之后,那三人便都痊愈了,缺胳膊的接好了胳膊,腿上有洞的新肉已生满,毁容的又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他们对时葵杉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