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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单纹惜面无表情,抬手接过茶杯。
沈云儿突然皱了皱鼻子,“怎么有股臭味儿?”
“外面来的吧。”
沈云儿低低应了一声,感觉有些凉,便去关窗户,漏过了单纹惜垂眸去看脚下的一滩水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冷锐。
楼下突然一阵骚乱。
“出什么事了?”沈云儿微微皱眉。
单纹惜稳坐如山,拿着杯子品一口茶。
“小姐!小姐,不好了!”店伙计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房门猛地被推开,“小、小姐……”
“什么事,慢慢说。”
“京城急讯,老爷、老爷因卖国通敌,被、被抓入狱!要小姐和……少爷尽快回京……”
“啪——”
精致昂贵的茶杯在落地的一瞬间破碎开来。
单纹惜的脸刷的一下惨白。
纤纤素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给我把杭州城最快的马牵来两匹,盘缠三千两,出银一千两把杭州城最好的镖师找来,半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廖衡霄这时迈进来,“惜儿,堂叔也知道你急,但我们还是平心静气从长计议。”
喜脉(8)
单纹惜杏眸一横,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若是再在这边磨蹭,还不知爹爹要在牢房里受多少苦,堂叔少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没要你立刻跟着我回京,你若想留在这儿杭州城继续快活,没人拦着。反正堂叔的名字早已不在单家族谱上,即使单家今日出了任何事,也与堂叔无关。”
这极冲极为不留情面的话让廖衡霄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堂叔不跟你计较,也罢,既然你执意要回去,我便陪着你走一趟。”
无心再与他争这份口舌之能,单纹惜全当没听到这话,同沈云儿拿了些衣服简单打了个包裹,将重要的事情给吴德刚交代一番,并吩咐将尸体押镖给镖局送回京城之后,便跨马上了路。
快马加鞭,这一路上,单纹惜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也不再多说半个字。
一开始廖衡霄廖欣欣父女还会试图安慰她,次次撞上一张冷颜,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只有沈云儿知道,夜深人静时,单纹惜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那精致却日渐苍白的脸上,绽出的笑容,让人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狠狠将之砸碎。
沈云儿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单纹惜绝对有可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路狂奔回京城。
沈云儿心疼,却只能无奈。
她能做的,只有陪着她,照顾好她。
快马加鞭疾驰六天六夜,第七日午时,单纹惜一行四人进入京城。
下午时,接到消息的单氏亲属齐聚单家正府大堂。
“笃笃……”
“惜,是我,云儿。”
“进来。”
沈云儿推开门便见单纹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精致的淡妆盖不住脸上的苍白和疲惫。
“惜……好像人都到齐了。”
“嗯。”
单纹惜应了一声,杏眸睁开的刹那收敛起所有疲惫,却在站起身时整个人止不住地晃了一下。
喜脉(9)
“惜!”一声惊叫,沈云儿急忙扑过去扶住她。
“没事。”淡淡的声音不着丝毫波澜。
又是这样……所有事情都自己抗下……造成她这样的人,是他……
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从她脸上抹杀掉的,是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自责与不甘瞬间上涌,几乎堵得沈云儿无法呼吸,紧握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白。
“云儿,过来。”门口传来的声音让沈云儿一惊回神。
“嗯。”轻轻应了一声,沈云儿整理了下心绪,转身便再次愣住。
蔚蓝的天际明媚的阳光都被那人挡在身后,本是几乎完美的身材,近来却是日渐消瘦,阳光在她周身镶了一层金边,原来苍白的脸色此时看来竟是毫无人气的惨白。
——彷佛一个幻影,微风吹过之后就什么都不剩。
这时,单纹惜淡淡开口,“把你单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水眸蓦地一沉,沈云儿垂首整理了一下发丝,唇边牵出一个苦笑,抬步,与单纹惜前去大堂。
装饰典雅精致的前厅因为人多显得有些挤,最上首的位置空着,两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坐在其下,一众中青年之间有几个女子,廖衡霄和廖欣欣也在。
这种几乎全族人都会参加的会议在单家并不常见,只有发生大事时,这些各方面有头有脸的亲戚才会聚到一起。
显然,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已经知道单宸非死在段柳晏手下的事情。
走进正厅,单纹惜看都没看廖衡霄对面的空位一眼,自然而然地便坐在了最上首的主人位子,沈云儿则站在了她平日里站的地方。
“惜儿坐这里,怕是有所不妥吧。”一众充满不屑的眼神里,廖衡霄悠然开口。
“单家这辈子还真的是没人了。”
突然出声的是单家老四,也就是单纹惜的四叔。
单老四正直壮年,一双虎瞳带着讥讽地神色瞟了一眼单纹惜,已有所指道:“群龙无首,连牙都没扎起的黄毛丫头都上台面了。”
喜脉(10)
“莫不是四叔两年没有出门,所以消息闭塞?”单纹惜声音淡淡。
此话一出,单老四的虎掌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喝声而道:“你爹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四叔,我喊你一声四叔,已经给你面子。”
单纹惜面无表情迎视着他,气势只高不低。
“当今之计是要让当家的从牢里出来,诸位叔叔伯伯婶婶不去想法子,反而齐聚于此,可是来找惜儿的麻烦吗?”
“那也是我们这些人的事,轮不到你这小辈插话。”
虎眸一瞪,单老四语气逼人,“出去!”
“出,去?”眉端一挑。
单老四看了单纹惜一眼,没有开口,只是左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旁边的桌面。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打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然而,单纹惜也沉默不语,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未置一词。
半响,廖衡霄缓缓开口道:“惜儿,我们知道你紧张父亲。但身为女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比较好。有什么事,我们长辈会商量,你还是先出去吧!”
“堂叔的好意惜儿领了,但我只怕,等爹爹出狱时,这单家早没了我们的容身之地。”
“放肆。”单老四拍案而起。
“我只是说出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四叔何必急呢?莫不是您对号入座。”
“哼,在外面勾引个痞货,还不了得了。”
“勾引?痞货?四叔在说什么?惜儿愚钝,望四叔赐教。”
“少他妈的在我这儿班门弄斧,你跟那宁远王惹出的骚事,还不够……”
说到这,单老四粗俗地啐了一口唾沫。
“家门不幸……宸非侄儿就是因此而死,你竟然还有脸坐在这里。”
“四叔。”
凌厉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一怔。
单纹惜一直淡然的脸色陡然冷得令人望之胆寒。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喜脉(11)
冷冷的目光扫视一圈下来,让这群常年混迹商场的人无一不遍体生寒。
那不是他们印象中总是笑容可掬爱耍贫嘴的小丫头。
那种冷锐肃杀的眼神,不是一个十七岁的闺中小姐该有。
他们哪里知道,单纹惜上辈子毒杀人就像下毒灭四害一样。
这辈子,只是因为投胎在单家,有父母和哥哥单宸非倾注了全部的爱,也教会了她亲情为何。
看到面前这群所谓的亲戚一时之间因为自己突然散发出来的冷气压所惊讶,单纹惜在心里嘲讽地冷冷一笑。
人啊,就是这样,在见到一个人展现自己从没想到的一面时,总会有一瞬间受惊讶控制,思维打结。
索性就这样保持着冷气压,开口,“当务之急是确定当家人的安危。依我看,我们再这样吵吵闹闹,不过是徒劳的浪费时间而已,不如先将其它事情放一放,等当家人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哼,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四叔,凡事要有个轻重缓急,若是因为惜儿一人之事,耽误了时间救人,这后果可不是杀了谁就能弥补的。”
眼见单老四还想再说什么,单纹惜眼眸一凛,声音提了个高度。
“我与那宁远王究竟是什么关系,说到底不过是我们单家的家事。而现在,单家受人陷害背上卖国通敌的罪名导致当家人入狱,这摆明了有人要针对我们单氏一族,外患已经攻来,难道我们单家要乱成一锅粥,变成一块肥肉,等着被人家吞?”
“好了!”
单纹惜左手边第一顺位的白发老人手中拐杖猛地一敲地面。
“惜儿所言不错,当务之急是先将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