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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必定建立在柳莺人格低下的基础上,假如在学校他要以正人君子的身份存在,那么败走的柳莺必定沦为千人爬万人压不知羞耻的娼妇。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了。于是,柳莺便选择了不作调动停薪留职这条路。这样的话,她既为自己今后的生存留下了一条回归的路,又可以使不好的影响只在一个小范围内泛滥,而不很快地向上级单位和其他中学漫溢。再说,她所在的学校,停薪留职已经有了一个男老师的先例,这种情况学校领导原则上是同意甚至是乐意的,它可以省去一名教师的工资用于其他开支。根据先例,这类情况可以不上报有关部门,由学校机动掌握,况且学校还有一名音乐教师,她走了又影响不了整体的教学计划。柳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学校内部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前往中国南方那个新兴城市探海的。
这期间还有一个插曲——柳莺在去南方那个新兴城市之前,又去拜访了静静地躺在广西某县烈士陵园里的齐远方的父母。可惜得很,那对郎才女貌外表很般配的艺术家夫妇的婚姻生活质量并不高,他们的家庭已经随着他们所栖身的那个艺术团体的解体而解体,父亲三年前就到海南省去了。海南省的社会经济像酒店里的冷热拼盘,开放与保守并存,先进与落后交叉,发展的节奏与步伐雷鸣电闪,常让有识之士喜忧参半。然而,那里的精神生活相对提前了,在内地无所作为的各类艺术人才特别是音乐人才,到了那里便有了用武之地。当时H市新建了一座特别高档的歌舞娱乐殿堂,号称南国极乐艺术中心,需要功力深厚技能超群的小提琴手,父亲在那里站稳了脚扎下了根,并娶了小安了家。母亲人老色衰,不但不能适应新时期的舞蹈潮流不会编排新颖裸露的形体艺术,而且又不具备加入艺术家“走|穴”队伍的基本条件,她对自己追求了半辈子的民族舞蹈艺术已经产生了很不健康的新的理解,对自己迷茫无序的已逝人生也看不到一丝亮光,对今后的生存发展更不抱任何希望,完全是一副坐等待毙的弃妇姿态。母亲见了柳莺却超乎寻常地激动起来,两个年龄悬殊的女人手拉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来。当知道柳莺将要到南方去发展并且还要去看望她那魂牵梦萦的儿子时,就突然泪如雨下了。她反复地向柳莺絮叨着齐远方尸骨安葬的县份、陵园名称以及铁路走向和中途转车事宜,又根据自己心中的记忆画了一张那个陵园烈士墓葬的排列草图,并在其中一个墓葬上画了个圆圈,圆圈内的那个墓葬里埋着的自然是她的儿子齐远方。
柳莺在南方的那个新兴城市里无法站稳脚,主要原因并不在于她琴艺的高低,而在于她观念的相对落后。茶吧老板为什么在她拉琴质量并不高的情况下聘用了她,而且后来还给了她一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住,这是昭然若揭人人明白的事情——她来自于内地的一座文化品位极高的大城市,有着大学本科的牌子,年龄虽然大了点,但却典雅庄重气质好,皮肤白皙五官诱人,脖胸腰臀腿脚合乎传统审美标准。这种女人以知识做垫底以蕴涵折服人,也是那座正在建设中的城市所需要的。而那些光凭脸子和身段吃青春饭的应招女郎太多太滥,她们没有内在流于肤浅,只能摆给人家一具鲜活的肉体,供人家暂时摸摸玩玩,不能让人家细细品味,人家玩着玩着就腻歪了,欲望的触角就开始向品位较高的女知识分子探伸了。不能入乡随俗总想要保持女性尊严的柳女士,在数次拒绝茶吧老板和那几位捧场的同样是老板甚至是大老板的茶客的暗示明示之后,他们觉得无可救药,当然就要炒她的鱿鱼了。理由是明摆着的:琴艺太一般,举止太矜持,顾客不实账。就这样,不屈不挠的柳女士南国探海不爽无法适应,就像盲目觅食的蝶蛾那样试探性地外出飞了一圈,又回落到了她先前的栖息地。从飞去到飞回来,最多半年时间,属于败绩而归。碍于面子,她自认为无法到是非未平的学校接着上班,于是就凑集微量资金租房开了个小小的卡拉OK厅,进行着摸着石头过河式的淡薄经营。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与柳女士相识的。
《裸野》
有一年,我到那座大都市负责出版一部长篇小说。我们的出版方式当时称之为“合作出版”,即,某一个体书商看中了某作家或者作者的长篇小说书稿,便出资将它买断,也可以不买断,然后协同作家或者作者本人一起到某一出版社申请办理有关出版手续——最主要的是要给出版社缴纳一定的管理费。缴完款后,出版社便派一名文学编辑负责本书的审稿、润色、校对、监印。发行由书商自己搞。书商往往已经事先找好了印刷厂,他也拥有自己全国性的或者区域性的发行渠道,当时称之为“二渠道”。这种出版方式在最初很盛行,也算是我国在出版方面的新事物,但后来出着出着就乱套了。于是,国家新闻出版署就明令禁止,称之为“买卖书号”。当时,我坐软卧来到那座大都市,住进了一家星级宾馆,审阅并删改的那部书稿名叫《裸野》,吃喝住行全由个体书商包圆,也算是很得意的一件事情。但文字工作也是很苦的差事,时间的紧迫常使我废寝忘食,疲劳不堪。于是,那位年轻的书商就隔三差五地出资愉悦我,多半是让那位年龄较大的作家——不,只能称他为作者——陪我到一些高档舞场或者卡拉OK歌舞厅去作短暂的消遣。就这样,在一个名叫“梦幻”的卡拉OK歌舞厅里,我与其女老板认识了,她的芳名叫柳莺。
与世俗的女孩在一块唱歌跳舞是很乏味的事情,她们品位较低多数来自于偏远的贫困山乡,且又特别急功近利,一招一式往往让人大倒胃口,然而卡拉OK歌舞厅的陪唱陪舞小姐,几乎全是这样的无知女孩,豪客们为富不仁地戏称她们为雏妓。进了歌舞厅后,我声明自己不唱歌也不跳舞,实际上也就是向人家表明我不耍雏妓。但既然来了,也不能伤书商的情面,更不能扫书稿作者的兴,于是我就坐在光线较强处的一个沙发上,佯装欣赏电视屏幕上的风景和歌词以消磨那段时光。女老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稳住玩客求得利润,便审时度势地沏了一壶上好的绿茶给我端来了。我接过她为我斟上的一小杯啜了一口,就戏剧人物般地说好茶好茶。她抿嘴笑了一笑,在我的身边坐下了。我当时已经觉察到她是一位非凡的女性,既端庄文雅,又随和亲切,但在迷乱而刺激的闪光灯下,我又分明捕捉到了她那犀锐而又充满哀怨的目光。我想,她并不是随随便便地给我送来一壶绿茶的,在场的玩客喝的多是饮料或者矿泉水,甚至是白酒红酒啤酒,那么喝绿茶应该是她本人的嗜好了。或许,她已经在我身上发现了与一般人不同的东西,而那种东西她觉得与她的人生有关,于是就蓄谋向我走来,那壶酽酽的绿茶只不过是她潜心安排与我加速相识的一幕人生喜剧中的一个道具罢了。这决不是我自做多情,而是她后来亲口告诉我的。
那天晚上我们没聊出什么内容也不可能聊出什么内容,因为那里不是我们聊天的地方,灯红酒绿噪音充耳色欲毕显让人特别烦恼只想逃逸。但我们不失时机地相互通报了各自的身份、单位、通讯地址、电话号码,为后来的正式聊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第二天上午九时,我在宾馆里很幸运地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一般情况下晚间在歌舞厅里操持,白天在家休息,在家里打电话没人干扰说话很方便的,于是,我们便东拉西扯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笑着说再不敢打下去了恐怕你昨晚的营业额快要打完了,她也笑着说昨晚营业额打完了今晚还会有营业额每晚都会有营业额的。第三天我真的有些惦念她了,于是就将电话打到了她的家里。她说她正准备接我的电话呢!怪哉,她怎么知道我要给她打电话呢?并接着说,电话机就装在她的床头柜上,她是很随便地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接听我的电话的。我们又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当时我的感觉很好,因为我也没起床和她一样是躺在床上与她通话的,我只穿了一个小小的遮羞裤头,宾馆里不备睡衣,即便是备了我也不会穿的,嫌它不卫生。
第四天我就应邀到她的家里去了,因为我们自以为都已经相互熟识,没有必要再犹抱琵琶半遮面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成了永世不能相忘的特殊朋友。我们在一起喝绿茶啜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