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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家伙又在这儿放毒了。你说哪里是地狱?”“放毒!嘿!嘿!”贾龙又开始笑了。他对说他反动、放毒、攻击早就不当一回事了。咳嗽喘息了一阵刚缓过气来便说:“我说歇会儿你们不干,非让我说,说了又说我……说我放毒!这不是引逗我放毒吗?”他心里也明白,他们是拿他开心呢!开心就开心。
“老贾头,你咳嗽这么厉害,不能不抽这烟哪?”白刚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这时他觉得该换换话题了,不然他再说出更不好听的话来,有人打了小报告不是又惹出许多麻烦吗?贾龙说:“烟,可是我的命啊!你看,我活着除了能吸口烟,还有什么意思?除了这点享受,还有什么活头?”白刚说:“这还是享受?是在要你的命啊!”贾龙笑笑:“嘿嘿!命?我早就不想要了,现在是要烟不要命。”
第二天,照样是个大风天。贾龙咳嗽得更厉害了,棉大衣也烧坏了,他找白刚说出不了工了想歇一天。贾龙这点好,尽管他一直病病殃殃,有时还病得很厉害,但只要能坚持绝对不请假。今天既然他开口了,白刚很同情和队长说了说,队长也同意了。路上有人和白刚说:“你多余给那老东西请假,什么病厉害了还不是咳嗽,他向来不请假为什么这回请假?前两天他家里给他寄来了包裹,寄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这老东西向来一毛不拔准是自己在家里享受呢!”白刚叹了口气说:“唉!家里不定费了多大的劲弄了点东西,让他享受享受吧!这样的天让他出来干什么?”
收工回来,因为天冷有几个人就争着抢着往屋里跑,刚进屋又都一惊一乍地跑了出来十分恐惧惊慌。后来的人们连忙说:“怎么了?怎么了?”没有人正面回答只听人们不住地喊叫:“唉呀!妈呀!吓死我了!”“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白班长!白班长!你快来!”白刚听见人们喊叫没当一回事,心里说什么事大惊小怪。他进屋一看也惊呆了,房梁上吊着贾龙。
他仍然是那样佝偻着身子,头向前低垂着,两只胳臂悠悠荡荡,只是舌头突在了嘴的外边,让人看了十分害怕,有人摸了摸说身上还热乎呢!有人说别动保护现场。
“什么保护现场!救人要紧。赶紧解下来。”白刚听说身上还热乎急忙说。他看看地上很大的一堆烟灰,屋子里弥漫着烟气,一摸身上确实是热的,便断定他是在人们快回来时才自杀的,便一面让人赶紧解救,一面让人去找医生和报告队部杨树兴。杨树兴、唐玉最近都从禁闭室调到了六队,杨树兴当了队部值班班长。
医生来了,杨树兴和高队长也来了,胡乱地抢救了一会儿,医生说是刚死不久但已经没希望了。队长让马上把他抬到一个闲屋子里去,同时让杨树兴和白刚把他身上和所有衣物都检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作为死亡证据的东西。在贾龙的口袋里找到了他写的两个纸条,一张上写着:
“我是自杀,与别人无关。我们相处十多年,奉劝各位:我们都是人,人啊!”
这个人写得很大,看来他想写一个大写的人,但是他的手颤抖,内心也一定波澜起伏已经写不成字了。那两笔都写得很长很长,曲曲折折,就像一个人立不起来了,趴在地上一样。
“给家属:不要想我,我是个不值得怀念的人。给家庭带来了灾难,我还是走吧!”
白刚看了两个条子一阵心酸,眼里满是泪花,只是碍于众人在场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这老头受尽了污辱迫害,临死还为别人着想。他不仅谅解并解脱了众人,而且还流露了对人们的真诚关怀。把自己置于死地之后还进行了自责,表示了对家人的歉疚。
检查他的东西时,更使人们惊呆了:两天前家里给他寄的东西,糖块、烟叶、点心等,都原封放在那里,根本没动。白刚立即意识到是这个包袱害了他,他不愿意活着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从他死前留下的那一大堆烟灰可以看出,他也是不愿意走这一步。他一定想了很多很多。
望着包袱里的这一堆东西,他想到母女俩是用了多少心血,怎么省吃俭用才弄到了这些点心,这些烟叶?这是饿死人的年头啊!她们饭都吃不饱,还要饿着自己给我弄这些东西,我不能再拖累她们了。我已是个废人,对家庭对社会都是拖累,我该走了。
白刚想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了。有几个人也流了眼泪,包括在路上还说他在家里贪图享受的那个人。活着时他们喊他“老顽固”、“老东西”,给了他不少痛苦,这时才觉得这是一个好人,他们对不起他。这时人们才想起昨天身上着火他为什么是那种态度,他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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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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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大家睡觉以后,队长又来找白刚让他找班里几个壮劳力,把贾龙埋了,不留坟头不留任何标志。一个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没了,死无声息,去无踪影。死者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亲人们却在盼望他的归来,他的女儿还会千方百计为他筹备抽的吃的用的东西来看望这可怜的爸爸。她们要是知道这一切,该是多么难过呀!白刚想到这里,联想到这里许多人的命运,一阵凄冷悲怆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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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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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龙死后的第五天他的女儿又来探望了,队长让白刚去接待。白刚到了那间盛破烂工具的小屋前,贾龙的女儿正开着门立在里边焦急地等待着。希望能很快看见爸爸,那位大哥来了,却不见爸爸。她的心情立即紧张了起来,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是爸爸病重?是又犯了什么更严重的“错误”不允许接见?“我爸爸他……”她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只说了半句话等待着回答。
“你爸爸他……”白刚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也只说了半句话。进屋以后白刚慢慢地把行李放下,慢慢地打开了行李,然后又取出了家中寄来的包裹和放在包裹里的两张条子。白刚所以慢慢腾腾是想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也想让姑娘平静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说:“姑娘!你可要坚强些,你爸爸,他不在了……”说完自己先眼圈儿红了,然后递上了死者写的两张条子:“这是你爸爸临死前写的。”
姑娘一眼看见了她寄来的那个包裹,便大声哭了起来:“爸爸!女儿这么点心愿你还没有看见啊!好苦的爸爸呀!”然后又哭着问白刚:“大哥!我爸爸是什么时候死的呀?他还没看见这个包裹啊!”
“他收到了,收到包裹两天以后自杀的,他没忍心吃啊!可能觉得给家里添了太多的麻烦……”白刚也哭了。姑娘又看了看那两张条子,尤其是那张“不要想我,我是个给家庭带来灾难的人”。姑娘明白了,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爸爸呀!是女儿害了你呀!你怎么这么想啊!女儿给你这点东西难道还不应该吗?你这么大年岁,受这么大罪,女儿也没法儿服侍你,这点心意还不应该吗?想不到还让你走了这条路啊!是女儿害了你呀!”
“姑娘!你不能这么说。”姑娘说:“不!不!是我害了他呀!爸爸呀!我的苦命的爸爸……”姑娘哭着哭着便抽泣了起来不再哭叫了,但抽气越来越急促突然背住了气,没有了声音眼睛也紧闭着,身子一斜便要倒下去。白刚赶紧扶住她,她浑身抽搐着倒在了白刚的怀里。
白刚猝不及防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连连喊着:“姑娘!你醒醒。姑娘!你醒醒。”姑娘仍然没有声音。白刚无奈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便赶紧掐她鼻下的人中穴,掐其他有关穴位。白刚在这里学过针灸、按摩,他懂得这些简单的急救措施。这种急救还真有效,姑娘缓过气来了,白刚劝姑娘几句便赶紧去找医生。医生来了说她心脏有病需要卧床静养,给了一些药物走了。留下的这个病人只能由白刚来照料了。
白刚这个人也怪,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冤枉,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看见别人这些冤枉痛苦,不仅充满了同情还感到深深的歉疚,好像自己也有什么过错一样。虽然自己已经被打成右派,内心深处却总觉得自己是个革命者。看到眼前这个姑娘无辜地受着各种痛苦的折磨,好像他也担着一份责任。
他为她打水,送饭,拿药,体贴入微,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表示,而且让她鼓起生活的勇气直面人生渡过眼前的困难。姑娘抓住他的手感激得痛哭流涕:“大哥!是你救了我一条命啊!是你鼓起了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