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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情非常沉重。1959年庐山会议批斗彭德怀以后,他们两个曾暗暗为彭德怀鸣不平,显然他的思想现在全变了。
“任何一种革命都会有牺牲,你参加过解放战争死了多少人?还不都是中国人?”老耿说,“毛主席都说了,乱是必要的,你老兄太温情了,斗贾龙这样的老棺材瓤子有什么可惜的?你却总躲在后边,有人已经议论你了。乱就乱吧!中央都不怕咱怕什么?”
“咱怕什么?怕坏了良心。”白刚说,“全国形势咱说不清不好评论,从咱们自己来说,什么时候都要做人不能做鬼。”
“什么是人,什么叫鬼?你老兄太保守了,我给你点材料看看也让你开开眼。”老耿回屋拿来了一堆材料,都是各地“红卫兵”出的小报。以前白刚也看过一些,那里面虽也披露一些领导人的“罪行”,但层次都不太高属于省部级领导。老耿拿来的这些不少是关于元帅、将军和国家领导人的,其中最使他吃惊的是有一张四版全是批判朱老总的,特大号黑体通栏标题中竟有“杀掉猪头”这么四个字。白刚触目惊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国民党重金悬赏要买朱德的脑袋,都没有出过这种杀气腾腾的报纸,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竟然出这种报纸!但白刚没敢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老耿,他觉得这个人思想变了根本说不到一块儿了。看了看这些小报的标题便说:“给你吧!场里不许这些小报流传。”老耿说:“看,看!我说你落后了不是?”他笑了笑然后又放低了声音神秘地说:“告诉你吧!这些小报我都给高队长看过,队长们也爱看这些小报呢。”
白刚更吃惊了,原来是这样?但他终究还是把这些还给了老耿。他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不想卷入这些事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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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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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龙老头还是经常挨斗,他的嘴还是那样没有顾忌,批斗会上也是直言不讳。尽管性格还是那样倔强看来身体却更坏了,精神也大不如以前。斗争会上往往还没怎么推搡他自己就瘫倒了,很难再爬起来。起初人们说他耍无赖装死狗踢他打他。后来看他是真不行了同情他的人多了,有些人就上去把他拉起来,但他也支持不了多久一推搡又倒了下去。
有一天狂风卷着黄沙刮得人睁不开眼。这样的大风天人站都站不住,是根本没法儿干活的。每天出工都有一个班长预先通知大家作出工准备,队长一来便立即集合队伍。这天正赶上白刚值班,他觉得这样的天气不能出工便没有通知大家准备,想等队长来了建议在家里学习算了。高队长来了一听这个建议就火了:“什么?不出工?你们是改造来了,干不了活也得出工,让你们坐在床铺上聊大天儿那叫啥改造?赶紧集合队伍。”
他们这个班照例是到菜园去干活,人们歪歪扭扭地硬顶着狂风走。狂风噎得人喘不上气来,有些年轻力壮的便倒退着往前走,虽然走起来也很艰难但大风不会往嘴里灌。白刚心里不高兴也是倒退着慢慢走,而且走在了全班的最后。
突然听到有人喊:“贾龙!你身上着火了!”白刚回头一看贾龙身上真的背着一团火,这时看见火光的人多了,都乱喊起来:“贾龙!你背后着火了!贾龙!快脱掉大衣!”贾龙仍然跟头趔趄、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既没有答应也不回头。人们急了以为风大他听不见,干脆把其他词都省掉了只喊他的名字:“贾龙!贾龙!”贾龙仍然艰难地往前走没有理睬人们的招呼。这时火苗已经一闪一闪地往上跳动越蹿越高了,在贾龙弓起的背上就像驮了一个大火盆越烧越旺了。
白刚本来走在全队的最后,见人们喊他不顶事便拼足了力气,跑到前面去拉住了贾龙着急地说:“贾龙!叫你听不见?衣服着火了赶紧脱下来!”说着便帮他解扣子。贾龙用两手紧紧抓着扣子慢悠悠地回过头来,一边咳嗽着一边说:“急什么!急什么!”白刚说:“身上着火了。”贾龙说:“着火算什么?”白刚说:“快脱大衣,会烧死你的。”贾龙被大风呛得喘不上气来,但仍然微笑了下,大口喘着气说:“烧死冻死一个样,你急什么!”仍然拒绝脱衣服跟头趔趄地往前走。
这时有几个人也赶过来了见他不脱衣服,便不和他理论,强把他的大衣扒下来,扔在地上用土埋用脚踩总算把火扑灭了。大家这么忙活为他扑灭身上的火,他却头也不回好像没事人一样又慢慢往前挪动开了。有人愤怒了揪住他:“你这个老家伙,是假聋(贾龙)还是真聋?喊你为什么不说话?”贾龙一本正经地说:“着火你们急什么?顶大是个死怕什么?”人们又愤怒地嚷开了:“这老家伙真没良心,大家这么急着给你救火你还说这样的话!真不该救他就应该烧死他!”人们七嘴八舌边走边说,仍然觉得不解气便乱点厾他,几乎成了狂风中的斗争会了。白刚解围说:“算了,算了,快走,赶快到工棚里暖和去吧!”到了工地人们便一窝蜂地钻到工棚里去了。
地里有许多工棚,虽然都是工棚等级却不一样。有的就是用芦苇搭起的草棚子,这种工棚只挡雨不挡风。住这样的工棚是很受罪的,因为这里重要的是挡风,刮起风来往往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寒冷刺骨。菜园的工棚相比起来算是高级的了。叫工棚实际是泥坯草房,周围是厚厚的泥坯墙。房顶上有檩有椽子,上面是苇席稻草又抹了厚厚的一层草泥,又挡雨又挡风冬暖夏凉。在菜园干活的人有了这间屋子都觉得是享了福了。夏天干活累了可以到屋里凉快一会儿,冬天可以避风雪,而且一年四季锅里老有开水。尤其是遇上这样的天,别的班不干活也得在毫无遮拦的野地里吹着冻着,可是这里比宿舍里还暖和比宿舍里还随便。而且这样的天气队长是不会来的,人们尽可以在这里天南地北地胡吹。
别看斗争会人们正经八百地批判别人,其实这些人心里明白,谁比谁还能强多少?在外人眼里都是不足挂齿的臭狗屎。人们整天批判贾龙,但闲暇的时候还愿意让他冒几句“毒气儿”,也给大家逗个趣儿,解个闷儿。另外有些人内心里和贾老头还有同病相怜之处,抱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不敢发泄而已,借着老头儿的嘴说说心里话,也释放一点郁结在心中的烦闷。现在大家挤在这间屋子里没事可干,正是拿贾老头儿逗闷子的好机会。
“老贾头!你说说,刚才为什么大家给你救火,你还说烧死怕什么?”赵义便抱着这种心情开始了话题。人们对他批斗惯了,平常说话也总是带命令的口气,好像人人都有权力让他必须回答似的。贾龙却不在乎人们对他的这种态度,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两手艰难地颤颤抖抖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支“大烟筒”准备吸。他的笑不是回答别人的问话,而是笑他终于摸到了这支自卷的大烟卷儿。他把“大烟筒”放在手里,慢慢旋转着重新又捻了几圈儿,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卷烟纸的接头处,用唾液把纸粘紧,又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真好!后背着火了,要是前边着火,我这烟就抽不成了。嘿嘿!”
大家都看着贾龙这艰难颟顸的动作,看他卷完了烟,又颤颤抖抖地划着了火柴,因为颤抖划着火以后却点不到烟上,烧着手了把火柴扔掉,再划再点好几次才终于点上了。人们看着他就像观赏动物园里的狗熊、猩猩学人的动作一样,全屋里没有一点声音都在静静地观赏。贾龙点着烟以后舒心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地吸起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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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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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贾头!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赵义还没忘了刚才的话题。“你别急,歇会儿歇会儿。嘿嘿!”别看他动作艰难脑子却不糊涂,他也没有忘记刚才那个话茬儿只是不想回答。“那不行!为给你救火,我的手都烧出泡来了,不信你看,为什么说烧死怕什么?”
“嘿!嘿!烧死?我贾龙就要变成真龙了!”老贾头连着咳嗽了一阵然后又笑了笑说。赵义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嗬!你还想当真龙天子啊!野心还不小啊!”
“不是地上的天子,我就要变成一条龙上天了。”贾龙似笑非笑地说,“上帝会照顾我的,说你在地狱受尽苦了,变条龙上天堂吧!”他又想笑笑却没能笑出来。
“这老家伙又在这儿放毒了。你说哪里是地狱?”“放毒!嘿!嘿!”贾龙又开始笑了。他对说他反动、放毒、攻击早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