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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痛苦,所以是能躲就躲。白刚就更是如此。他们想只半天,这么多人一混就过去了。谁知这个居心不良的花班长却把他们俩扯了出来,王雅兰也一个劲儿地叫阵,真叫人为难了。他们正迟疑着,熊队长不高兴地说:“黎公、白刚你们躲在后面干什么?”
这无疑是十万火急的命令,黎公便急忙往前挤,白刚也无可奈何地跟了过来。紧紧围住王雅兰的人们也自动地为他俩让开了一条路。黎公一向在领导那里有好印象,知道这种场合不说是不行的。挤到前边定了定神说:“王雅兰!不管这诗是你写的,还是别人写的,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现在这诗在你的本子上,就说明你喜欢它,对不对?”
“对!”斗争王雅兰这么多日子,她第一次痛痛快快回答了一句话。而且她那一直充满敌意的眼睛里,第一次放射出了一丝柔和的目光,善意地扫了一眼站在她面前这个批斗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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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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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言志,对创作者和喜欢者都是如此,对不对?”黎公又问。“对。”王雅兰又一次作了肯定的回答。她知道遇上了真正的对手。可是不明白他问这些老生常谈干什么?心里说不管你玩什么花招,我喜欢世界名诗还能有什么罪?
黎公这几句话,使王雅兰完全老实下来,服服帖帖地回话,已使全场人赞叹不已。熊队长最讨厌斗争会上磨嘴皮子,这次看王雅兰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她也沉住气了,没有干涉。黎公有了这两个“对”字作基础,便开始了他的推理:“你既然喜欢这些诗,并且抄在了本子上,……”王雅兰打断了他:“不是抄的,是凭我的记忆写的,也许有错误。”她是担心什么地方记错,被行家抓住辫子批判她,所以作了点说明。可是这次王雅兰打断批判她的发言,竟没有人反对,屋里仍然是出奇地安静。黎公说:“抄的也好,根据记忆写的也好,反正这些诗都代表你的情绪,对不对?”
“不!不完全是这样!”王雅兰听出了他的逻辑,发觉自己将要钻进他的圈套里去,便赶紧否认。不过她也觉得这否认有点理亏,所以说的并不那么坚决、强硬。
“起码有不少与你的心情相吻合吧?”黎公虽然退了一步,但仍然是一种进攻。王雅兰低着头用眼皮翻了他两眼,感到一身的无奈。这次没有说话,她默认了。
“那么你那‘寒风’,你那‘跌在生活的荆棘中,鲜血淋淋’,你那‘悲惨世界’,”黎公进一步分析说,“不正是你心情的写照吗?不正是你内心世界的暴露吗?”
王雅兰这次是非常不服气,轻轻扭过了头,用眼角斜了黎公一眼,目光里重新闪出了一丝敌意,好像是说难道你们把这里看成幸福世界吗?掏出你们的良心说说!但是她没有反驳,她知道那样将造成什么后果。黎公继续说:“你说白天黑夜痛苦都缠绕着你,你不认罪,拒绝劳动,就会永远痛苦下去,在痛苦中毁灭。只有改造自己,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才有出路。”
黎公说完这一通话,王雅兰并没有怎么痛苦,他自己倒是出了一身冷汗。不是由于紧张,而是内心有愧。他敏锐地感到了王雅兰那眼角一瞥中闪现的敌意,自己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正眼看她。他佩服王雅兰这种倔强不屈的性格,那些诗也正道出了他自己的内心世界。但他却让人家认罪改造思想,虽然他避开了“反动”二字,只说了个不认罪,但这种批判,也是亏心的呀!
熊队长对他的批判并不满意,觉得他这样斯斯文文,闹得这个会不像个斗争会了,而且一开始就说不管这诗是不是你写的,这不是为王雅兰开脱吗?她亲手写的,又是谩骂教养所、共产党,能不是她写的?可是人家这几句话,终于打破了批斗会的僵局,使她摆脱了一种尴尬的骑虎难下的局面,心中倒有些宽慰。而且她也不得不佩服:倒是人家这些有文化的人,终于说得这个反动堡垒哑口无言,不那样嚣张了。这在批斗王雅兰的许多次会议中,算是最好的战果了。已经晌午了,她也就就坡下了驴,严肃地说:“王雅兰,你好好想一想,大家这样帮助你,是为了你好,只有认罪服法,才有光明前途。不回头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散会,王雅兰一改常态,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那些妇女们互相看看,挤挤眼睛,吐吐舌头,有人小声说:“也许回心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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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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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办公室来一下。”散会以后,熊队长叫住了黎公、白刚和张强云。张强云是会议中间才赶来的。
这三个人熊队长都是熟悉的。张强云因为是大队部的大班长,妇女队归这个大队代管。黎公是因为经常对妇女队采访。女队长对他们早就熟悉,只有白刚是他调到菜园班后才认识的。妇女队的草绳厂和菜园紧紧相连,妇女队不能上机子的轻病号有时到菜园参加些劳动,草绳厂一些重劳动有时也找菜园壮劳力帮忙。尤其是最近大跃进中兴起了“工具改革”运动,张强云向领导提出了草绳机由人力改为电动,实现电气化,领导十分高兴,让张强云负责。张强云由于大队部事情多,提出和白刚共同搞。这样白刚也就成了少有的特殊人物,和女儿国公民有了较多接触,和女队长也熟悉了。
今天熊队长显然对这三个人很不满意。到办公室以后,立即有些生气地说:“今天你们是怎么搞的,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不说话的不说话,说话的也是软绵绵的,没一点斗争的劲头儿!”然后又转向黎公说:“你怎么说这诗不管是谁写的呢?不明明是王雅兰写的吗?”
黎公为缓和气氛故意笑了笑:“这诗我听起来耳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很可能是外国人写的,不像是王雅兰写的。”为在小报上对妇女队说的好一点,平时熊队长对黎公是很客气的。今天队长虽然生了气,黎公也并不惧怕。
熊队长一听可能是外国人写的,倒有些担心了。她特别关心这诗的定性。因为她们向领导汇报王雅兰写了不少攻击新社会的反动诗词,领导才下大力量组织了这次批斗会。如果诗不是王雅兰写的,再否定了这诗的反动性,这不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怎么向领导交待?便追问说:“这诗反动不反动?”
“这诗……这诗……”黎公知道这诗谈不到反动,但看到队长那着急的样子,他不敢说出这句话,也不愿意违心说是反动的,犹豫再三才说:“这诗是写资本主义社会,是表达对那种社会的感情……”熊队长进一步逼问说:“在社会主义社会呢?我问你反动不反动?”
黎公看出不正面回答不行了:“起码是情绪不健康!”这次回答倒挺痛快,但仍然回避反动二字。熊队长很失望:“你们知识分子说话就会拐弯抹角儿。思想不是正确就是反动,还有啥健康不健康的。”问了这半天,没能问出这反动两个字来很失望,便说:“好了,你走吧!没你的事了。”然后对张强云说:“你说,这些诗反动不反动?”
“队长,我是教物理的,对诗可是一窍不通。”
“不识字的人一听都知道这是骂共产党,你们都是大学生,会不懂?我看你们是没有和她划清界限,是同情,是不是?”熊队长十分不满意。
张强云会来事儿,平时总是尽量按着队长的心思来,这次虽不愿昧良心,但仍然是赶紧声明自己并非同情:“不!不!队长!我哪能同情她呀!”然后又思谋着怎样既不伤队长又不说太过头的话,想了想才慢声慢语地说:“我觉着吧,要是王雅兰写的,肯定是反动的,要是外国作家写的吧,咱可不敢说了,因为人家说的是资本主义社会,什么‘寒风’啊,‘悲惨世界’呀!能说人家反动?”一看队长要发火,马上改口说:“队长你别着急,我觉得不管怎么着今天的批斗会也是一个胜利。黎公说的好,那诗写在她的本子上,那就是她心情的暴露,你看,她不那么嚣张了吧!这不是很大的成绩?”
张强云的几句话,哄得熊队长心里甜滋滋的。刚才她还愁着没法和领导交待,张强云这一说,她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是啊!不管怎么说,她写这些也暴露了不认罪的反动本质。今天的斗争会虽没让她认罪服法,也终于让她哑口无言,打掉了她的嚣张气焰,这当然是了不起的成绩。虽然如此,她还是板着脸,装着有些生气地说:“又是一个滑头。”
“白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