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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坎坷使白刚遇事经常不敢往好的方面想,觉得中央那么说了,可是实际工作中有些人又往往重视一个资历,重视个台阶。省委有点想法,是不是觉得我从副处到正厅,跳得太快了?他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虽说中央让大胆破格提拔,但是他从副处越过正处、副厅一下到正厅,已经是大大破格了。起初自己听到这消息时,不是也觉得惊奇吗?所以他倒沉得住气。虽然沉得住气,心中也不免忐忑不安:还有什么想法呢?说是没怀疑,对我这样一个多年劳改的人,是不是也还是有什么不信任?”
倒是老书记当领导干部多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听省委有点想法,便立刻意识到可能是调到省里哪个厅局,因为一提出领导干部“四化”,学历这一条就把人们限制住了,哪里选人都很难。而且中央要求很紧,要用两年时间完成这场革命。今年已经是完成任务的最后一年,所以省里各部门很着急,都在物色接班人。
很可能是省委觉得研究所大学生多,选人容易,要把白刚调走。所以老书记马上着急地说:“哎呀!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那里是火烧眉毛,不能再等了。好容易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要拿到别处去,我们可绝对不同意。”部长说:“好吧!我一定向省委反映你的意见。”他觉得这回对方可能没法追逼了,所以只是和蔼地笑笑。
省委的那点想法是什么?白刚和老书记都没猜对。
那天,白刚正在厨房喜滋滋地和面准备蒸馒头。以前这些家务事都是妻子的,自从去年妻子当上报社总编辑以后,百事缠身,下班总是回来很晚。白刚就在大院里上班,研究人员又不是严格地坐班,时间灵活,这做饭的家务事儿,便大部分落在他身上了。正巧这天吴玉萍下班早她提前回家了,进家一看白刚穿着一个大花围裙,两手是面便急了,风风火火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个样儿啦!快洗手去。”白刚莫名其妙:“哎?这样儿怎么啦,有什么不好吗?”他想我不是经常这样吗?说完,还嘻嘻地对着妻子傻笑。
“哎呀!你还愣着干啥?省委徐书记找你,快!”妻子十分着急。
“徐书记?咱也不认识,他找我干啥?”白刚仍不理解。吴玉萍说:“我也是奇怪呢!他找你干啥呢!”说到这儿她也有点犯思索。但看到白刚还站着不动又急了:“你快洗洗手走人啊!”
“都快晌午了,去也得等下午啊!”白刚仍然不紧不慢傻乎乎地说。
“哎呀!”吴玉萍急得一跺脚,“车在下头等着你哪!”白刚这回也急了:“来车了?你是早说呀!”吴玉萍这才有些抱歉地说:“你看这一慌我倒忘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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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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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萍说完赶紧替白刚解围裙,解完围裙又跟着白刚去洗手,一边走着一边说:“我一回来一个年轻人正在打听你住哪儿呢!我正好碰上了,一看咋不认识呢?问他是谁,他说是省委徐书记的秘书,徐书记请你马上去一趟。我一听就慌了,徐书记找你干啥呢?这不,就赶紧跑上楼来,也没说清楚。你看你这一身衣服脏的,赶紧换换衣服走吧!”
“换啥衣服,以前泥里水里地滚,现在也是整天在农村,谁不知道,脏点脏点吧!”白刚说啥也不换,仍然穿一身脏衣服走了。
坐到车里,白刚才问秘书:“您贵姓?”秘书客气地欠了欠身:“我姓杨。”白刚说:“啊!杨秘书。”秘书十分不自在地笑了笑,好像承受不起这秘书的称呼:“啊!以后您就叫我小杨好了。”
白刚觉得我也没叫错呀!现在不是都这么叫吗?况且省委书记们的秘书顶小也得是个处级,和自己一样,有的还是副厅,而且身处重位,自己怎么好不称官衔呢!自己虽然年龄大了几岁,可是没有地位的人,年龄大算个啥,只说明是老没出息,他向来也不敢倚老卖老。他想了想,这个小杨还是叫不出口,便说:“杨秘书……”
“不!不!”白刚一张口,杨秘书马上打断了他,连说了几个不字,然后十分爽快地说,“您就叫小杨,或者小杨子。”白刚一看对方那诚惶诚恐的样子,态度又十分真诚,绝不是一般的客气,虽不明个中情由,不过仍然叫不出小杨子来,只好免了这个开头语,试探地说:“知道徐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杨秘书欠了欠身,从前座上扭过头来好像十分抱歉地说:“啊!不清楚。”
我和徐书记没见过面,更没私人交往,什么事呢?竟然连秘书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保密,他都没法再问了。白刚又不善于交际,向来也不会那种自来熟,没话找话也可以说个热热闹闹,只好沉默了。
白刚的单位在市东边的郊区农村里,省委和省委领导的宿舍都在城市西头。这一趟要横穿市区,而且已接近中午下班的交通高峰,所以走了很长时间。车里虽然安安静静,白刚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一个劲儿地翻腾,颇不平静。突然派车来接我,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又搞得这么神秘,这是干什么呢?
终于到了,不是省委机关而是徐书记的家里。这里是挤挤喳喳的城市中一个十分宽敞空旷的大院,里面是一栋栋别墅式小楼。楼与楼离得很远,中间是绿地和农家式的小院。一栋小楼从中间分开住着两家。从那密密麻麻的窗户上可以看出一家竟有那么多房子,住得是那么宽敞,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是70年代国民经济处于崩溃边缘时盖起来的,虽然那个时候国家很穷很落后,但这宿舍却盖得非常先进,一点也不落后。
白刚十分惊奇,哇!省级领导住这么好的房子啊!是啊!他一生哪见过这么好的房子。50年代进城以后他倒是在省里工作,但那时不管大小干部都是住的旧房,条件很差。以后他又到了荒凉的海边去劳改,接着又是长期在农村改造。只上访到过城市,接待他们的又多是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看着这高贵的住宅,好像省级领导在他眼里也高大起来,更显得自己卑微渺小了。
一进入那个宽敞的大客厅,徐书记便笑着迎过来,热情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你就是白刚同志?坐坐。”(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许多年来白刚没单独见过这么大的官了,近两年来开会时倒是见过省委书记们(那时省委设第一书记、书记若干人,没有副书记),但那是当着不少人,也不是和自己单独谈事情。像今天这样单独和省委书记见面似乎又是谈什么重要事情,这可是第一次,他心中充满了惶惑,所以非常拘束。虽然书记手指沙发一个劲儿让他坐,但他还是拘拘束束地立在那里。因为书记还在立着,他怎么能坐下呢!
他急切地想知道找他干什么,等待书记说话。一般情况下领导找下级谈工作也是进屋就说事儿不必落座的,可是书记却执意让他坐他也就只好坐下了。等他坐下书记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书记自己才坐下来:“今天把你找来,是通知你经中共中央批准,你进省委领导班子,任省委书记。”
“我?任省委书记?”书记的话白刚当然是听清了,可是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恐怕弄错,所以还是惊愕地问了一句。书记笑笑:“是啊!你任省委书记。”
“我能行吗?”白刚有些惶惑地说。徐书记仍然慢声慢语地解释说:“省委经过多次考察研究,根据你在各个历史时期的表现,尤其是在反右运动中,顶住巨大的压力,没有的事情,错误的批判,一概不接受,检查一个字不写,决不说违心话,那是很不容易的。虽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几乎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但是重新工作以后,仍然一如既往,顶住巨大压力,冒着很大的政治风险,在改革的道路上进行着很有价值的探索。你近几年来发表的文章中的要点和对你的检举信,省委几个领导都看过……”白刚莫名其妙:“检举信?检举我什么?”
“检举你攻击党的政策,反党啊!”徐书记笑了笑又接着说,“历史也真会开玩笑,二十多年前反右时著名的花岗岩脑袋的臭名声,前二年对你的揭发检举,现在都成了对你褒奖的证词。省委讨论时,大家都觉得领导班子中,应该吸收这样的人选。你可能觉得自己多年没工作,又没担任过重要领导职务,一下到省委领导岗位干得了吗?省委对这些问题也都考虑过,认为你会胜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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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