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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在这以后不久,县里来了一辆大卡车,让洪光立即上县里去学习。洪光死活不去,几个人把洪光连拉带扯拉到门口,往车上一扔就开走了。一家子哭哭啼啼又喊又闹也无济于事,车上还有许多人,全部拘留起来去集训。
这也应了一句老话: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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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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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清查这个可怕的夜晚,吴玉萍同时也在经受煎熬,不过他是在奉命清查别人。
夜漆黑,庄户人家睡得早,即便是有事不早睡,也舍不得点灯熬油。吴玉萍的房东大娘,就常在黑夜里不点灯,照样搓麻绳或是纳鞋底,困急了摸着黑铺好被就睡。
这天夜里吴玉萍他们几名工作组员也在摸黑却不睡。不点灯不是为省灯油,也不是搓麻绳,他们龟缩在火炕上等待任务。因为上级传达这次行动必须极端秘密,不许走漏风声,所以摸黑等着组长去领任务。至于是什么任务他们也蒙在鼓里。
这天夜里房东大娘也没睡着,人老了觉就少了。她搓了会子麻绳想倒头就睡,可是偏偏就是睡不着。她想这是咋咧?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为一件心事缠绕。工作组两男两女经常黑夜在她家开会,男的住在别处,总是开完会就走,顶晚也不过二更天,今天都快三更了,怎么还没走?而且开会总得点灯熬油地说话啦,怎么今天听不见动静?也没有灯光?男男女女的摸黑在屋里猫着干啥呢?越捉摸越睡不着。
这时月亮已偷偷从东边爬上来,大娘趁着微弱的月光悄悄地溜下炕,轻轻移动着小脚到了西屋门前。从门帘子缝里往里一瞧,屋里黑着,透过月光只见三个人都在炕上缩着身子靠着被褥眯着。两个女的在西边,一个男的在东边,中间放着小炕桌。大娘心里纳闷,这是干什么?另外那个人呢?出了啥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东屋,倒在炕上更睡不着了,总在心里嘀咕,听着外面的动静。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庄外有狗咬的声音。深夜,这狗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只要一个咬,其他的狗便都会响应。要是听不到什么动静,它们发现是一场虚惊时,便会自动停歇下来。如果发现确有动静而且越来越近,它们便会像疯了一样,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地狂吼,吼叫得使人心惊肉跳坐卧不宁,今天这狗就叫成了一团,越叫越厉害。大娘再也躺不住了,便坐在炕上仔细辨别外边的动静。忽然从狗叫声中又听到了许多脚步声,腾腾地直奔这院来了。栅栏门哗啦响了一下,门上那条铁链子解开了。大娘急忙从纸窗扇当中镶的那块小玻璃往外看,只见工作组的老郝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走进院子去了西屋,又听到西屋里哗啦啦丁当当地响了一阵。
深更半夜他们这是闹啥哩?大娘止不住好奇和担心,又悄悄溜下炕踮着脚到西屋门前偷看。这时屋里点上灯了。她一看不要紧,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只见炕桌上放着一堆尖刀(是匕首,大娘不认识),他们要干什么?大娘再也不敢往下看,连忙回屋。心里扑腾脚下不稳慌慌张张地一下竟踩到了柴草上,柴草窸窸窣窣作响。
老郝正布置任务,忽听门外有动静,拿起一把匕首一个箭步蹿到门外,喊了一声:“谁?”看了看却没有人,外屋门还关得好好的。因为任务紧急,又赶紧回屋布置任务。原来大娘一听柴草响知道要坏事,便干脆趴倒在柴草堆里,外屋黑乎乎的,她已被柴草掩盖,老郝没有看见。等他们又布置起任务大娘才偷偷地一点一点地爬到东屋,躺在炕上心里还一劲扑腾,一夜再也没有睡着。
今夜西屋的人们心里也十分紧张。吴玉萍虽是副组长,对任务却一无所知。只是老郝走以前告诉她全组集合在一起等待任务,还宣布了三条纪律:“领任务以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院子;任何人也不许和外人交谈;这是一次特殊任务,不准任何人请假。”老郝布置完就上公社去了,吴玉萍的任务就是看住大家不许动。她心里实在纳闷,什么任务这么神秘?可是也不敢和人们议论,更不敢乱猜测,谁也不愿意说话。
慢慢地那两个小青年便睡着了,她却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从今天晚上情况看,这阶级斗争的弦越发地紧了。她自己暂时总算安全了,可是只要形势一紧她就牵挂着白刚。他虽然摘帽了,但处境仍然和五类分子一样,甚至比五类分子还显眼,在县里公社里都是挂号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总要触及到他。他上有老下有小,儿子才几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活呢?她的心又抽紧了,眼里涌满了泪水。怕别人发觉,忙把头巾拉下来挡住眼睛,佯装睡觉。
听见院里门响,吴玉萍连忙起来,把油灯点上,叫醒了那两个人。这时老郝带着人进来了,把一袋子匕首哗啦啦倒在桌子上。一见这些吴玉萍更紧张了,这是要干什么?心里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老郝严肃地说:“坐好!开会。公社传达了省里的部署,今夜十二点全省统一行动,向阶级敌人猛烈进攻——开展大清查。咱村重点人都定好了。咱们四个人分两个组,大队再抽六个人配合,每组五个人,大队还有人等着呢!”然后讲了要求纪律,最后从桌上拿了一把匕首举起来给大家看:“这是武器,公社统一发的。有敢违抗者,这个就是后盾。”
吴玉萍心情紧张,一直没说话。两个小青年倒兴奋起来了,成强上去就要抓:“这是啥新式武器,咱瞧瞧!”老郝制止说:“别动,小心扎着你。”黎娟带着好奇的微笑,瞅着这个四不像,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叫剑吧?怎么没把儿呢?”老郝说:“这叫匕首,这东西都是临时赶任务突击出来的,还来不及打磨,上面有不少毛刺。在那儿领的时候有人莽撞,上去一抓手上就扎破了好几处,还没有见着阶级敌人呢,自己先流血了。每人一把小心拿着,先用砖头打磨一下,不要扎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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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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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萍小心拿起了一把,的确上面净刺儿,这叫啥匕首啊!说是刺刀不是刺刀,说锥子又太粗太大。不过尖上倒是打磨了,给谁攮一下子不死也得闹个窟窿。公社怎么还发这个呢?万一哪个人莽撞一时火起给谁一下子那还了得?这时脑子里迅速闪出一个图像:白刚和儿子正面对这把匕首。她的心乱了,手也抖了,没有拿稳那匕首,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下。老郝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啦?扎手咧?”吴玉萍极力地镇定自己:“没扎着,这东西刺太多了。”
这时成强已从院里找了几块砖头,人们立即磨了起来。磨了一会儿老郝又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大包一号电池说:“大家把手电全部换成新电池,换完赶紧走,村里人还在大队等咱呢!”到大队分组时老郝、吴玉萍各带一个组。吴玉萍和成强在一组,村里干部是治保主任,还有一男一女,都是民兵排长。他们一行五人从大队出来,一直插入小后街,快到村边了,只见一所孤零零的旧房立在那里。民兵女排长悄悄告诉吴玉萍说:“就是这家。”
吴玉萍心想这是一户什么人家呢?是土改时被扫地出门的地主?女排长却接着说:“他家姓李,在这村算是小户,外姓人。他们两口子都在外头教中学,被打成夫妻右派赶家来了,摘帽以后又经常告状不老实。所以村里决定他家是清查重点。”
吴玉萍听了夫妻右派心里咯噔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一下子打了个趔趄。女排长马上扶住她说:“怎么咧?不好受?”吴玉萍说:“不!我这近视眼不得劲儿,地下没看清绊了一下。”自己的失态是掩盖过去了,心里却难以平静。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轮到我清查这家夫妻右派?我在这里清查人家,谁又在那里清查自己的家?谁又在把尖攮子对准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翻腾,涌起一阵阵的焦虑和无奈。
敲门以后,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家织的灰白条土布裤子,上身披了一件黑土布棉袄,显然对这些不速之客深夜来临不知所措,瞠目结舌一脸惊呆地站在那里。男排长觉得五个人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排长官最小,另一个人又是女的,自己义不容辞,便发布了第一道命令:“快!快!快!让家里娘儿们孩子快穿衣服都起来,听工作组训话。”
听到了这紧急命令,李右派更慌神了,赶紧跑到里屋大声呼唤着:“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