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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丝毫没有改变。
张桂云到卫生间洗干净脸,梳了梳头,她现在再也不敢小看大女儿徐海霞了。这个29岁的女儿,像被她刚生出来时眯着眼看她的样子,自己得重新认识她了。
其实,徐海霞也没有什么振聋发聩的高论,她盯着她妈收集的罪证,对那张二寸纸条只不过说了一句话:
“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是曲莉莉的丈夫王大伟。”
立时让张桂云止回了眼泪,瞪大了眼,她终于找到了比铁姑娘们高明几倍的人,一句话就让她对徐海霞刮目相看。
还是海霞说的对,这些年来,张桂云和徐治国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张桂云也垮了。她分别去看过心脏内科、神经内科、心理咨询门诊,打过心理热线,甚至跑到吴家村那边的精神病院去咨询过。至于“铁姑娘挡车组”智囊团提供的“驯夫宝典”等等七十二般变化手段,张桂云都试过了,可效果是零。
张桂云的万年历上记载着:徐治国当领导的这10年时间里共回家吃晚饭1372次,平均每星期两次;性生活半年摊不上一次。她40岁出头时还在虎狼之年的尾声,这是什么样的夫妻关系?
所以,徐海霞郑重地告诉她妈:应该和徐治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长谈一次,10多年了,这样的沟通可能救死扶伤。
张桂云的心平静下来,其实海霞和她说的曲莉莉和徐治国的绯闻张桂云没有一样不知道。
比如,曲莉莉是徐治国下属企业的宣传部长,比如,她是业余作家,出过两本书,其中一本是写徐治国带领全系统扭亏为赢的,书名叫《路在延伸》,没有书号,内部发行,她就是那时把徐治国采访到床上的。比如,她有一年利用过年团拜,到徐治国家给老太太拜年,被张桂云用笤帚扫到了门外。比如,张桂云从徐治国的传呼上发现了她家的电话,并在电话里骂了她一顿。
其它的事,只有一件事是新鲜的,海霞说去年前年的两届啤酒节,她分别去曲莉莉那里给袁建华揽过印刷业务,两年共给了8万元钱的业务费。张桂云忍住火气,没有骂她卖家求荣,因为她依稀记得她的金项链、金手镯是海霞孝敬她的,出处有了。
这10多年来,张桂云除了忙厂里、忙孩子、忙家务,她还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那就是:监视她丈夫,怀疑她丈夫,追踪她丈夫的行踪,检查她丈夫传呼上的留言,偷听她丈夫在卫生间或阳台上打的每一个电话。根据徐治国的表情和口气,回电话或不回电话,急着回或不急着回,她能揣测来电者的身份,特别是性别。但这些都毫无用处,张桂云知己知彼,百战百殆。
现在她心里踏实多了。海霞不是说吗?两情若是久长时,正是在朝朝暮暮。她和徐治国30年的老夫老妻了,应该充满信心。
她已经初步和海霞分了工,做最后一次努力,她去找徐治国坐下来很理智地长谈一次,徐海霞去找曲莉莉,了解她真实的想法,套出她未来的打算。
只是,张桂云先行一步,她想让她闺女再休息几天,小月子也得当大月子坐。更令她欣慰的是,她觉得海霞终于金石为开,不再把自己看成后娘一样,老太太的恶劣阴影正一片片退去,现在她心里已经艳阳高照。
徐治国此时却不见了人影。
老保姆白天守在医院,由张桂云去送饭,夜里徐治国就打发保姆回家睡觉,自己去租一把躺椅,睡在老太太的病床边,早晨和保姆换班,然后去单位上班。张桂云几乎见不着他。
星期六,徐治国接待外省对口单位早早走了,张桂云去医院时,杏花正在隔壁的洗涮间洗衣服。张桂云刚进病房就大叫:
“杏花、杏花,吊瓶都滴上了你也不管。”
老杏花赶紧跑回来,张桂云不悦地说:
“让你来是伺候老太太的,洗的什么衣服?”
张桂云自己跑到隔壁一看,杏花洗的是徐治国的衬衣,领子、袖口都用透明皂搓得雪白,旁边水池沿上还放着口袋里掏出来的几个硬币和一张饭费单子。张桂云脑子里出现一段空白。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张桂云在家炸了沙丁鱼、酱了排骨,这些都是徐治国爱吃的。张桂云几十年早已修炼成一个合格的饲养员和驯兽员,懂得不论是人是鬼,胃口舒服了,心里才会舒坦,就什么都好商量了。
她兴冲冲装着一肚子计划去医院找徐治国,走到门口,却听见有个女人慢声细气地说:“千万别感冒了。”那个女人扭捏地挪到徐治国跟前,伸出右手很关心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就不自然地尖叫:
“这么烫,发烧啊!”
霎时她的脸也像发烧一样烧红了。
张桂云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她的眼早花了,配的是300度的老花镜。她怎么能看见“她自己”在摸她丈夫的额头?她越发糊涂。直到杏花怯生生地叫了声:
“嫂子来了?”
她才发现,那个“她自己”其实是杏花,她正穿着张桂云穿过的一件旧韩国丝的花衫,那是张桂云送给她的。
张桂云反应过来,心里不是滋味,别看徐治国现在对她形同陌路,她心里还是酸酸的,于是,她大声喝斥杏花:
()
“杏花,去食堂买两个馒头,这屋里容不下3个人。”又捞起桌子上的盆盆罐罐,“咣当”一声摔了一下说:
“你看看这屋乱的,哪像个病房?叫你来伺候老太太的,你都干什么了?心事不少。”
如果此时老太太还在清醒状态,她会一翻身坐起来,指责张桂云指鸡骂狗找杏花的茬。
可老太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现在无心也无力,悬着一口气只为了她的愿望。
老杏花含着眼泪出了门,徐治国发话了:
“你怎么这样?老太太这场病,没白没黑的还不全靠杏花,你还冲她出那个样。家里有病人心里都烦,可真要让她走了,咱们怎么办?”
“哦,全靠她啊,我倒不敢得罪她了,我整天伺候闺女伺候你伺候妈,还得伺候保姆,我什么时候闲着了?”
“我知道你也累坏了,谁不是累草鸡(青岛方言:受不了)了,越这样就越得压着火,不然更乱套了。唉,老太太看样子也没几天活头了,就不能都多忍让一些。”
张桂云一听,真的压住了火,因为好久了,她还真没听见丈夫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放下饭盒,照路上反复排练的谈话开头,很认真地复述给她丈夫听:
“大国,我觉得咱俩得找时间坐下来谈谈,这么多年,你忙外头我忙家里,妈长病都忙糊涂了。咱俩得说个话,你说说你心里想的,我说说我心里想的。过日子嘛,不能老这样过下去……”张桂云还没说完,眼圈就红了,说不下去了。
“又怎么啦?”徐治国不耐烦地说,出于好奇,他对张桂云今天这么平静地说话反而存了疑问,他问:
“这日子又怎么过不下去了?我工资奖金一把交,你要提前退休,我找你厂长给办了,孩子们上学、工作都是我安排,两边的妈长病住院,几次都是我安排好的,怕你忙不过来,又找了杏花;你两个哥哥从外地调回青岛,也是我办的,你还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满意,怎么做才是过日子?”
张桂云噎住了,她也不明白听了徐治国这一通话,她怎么就没了下文,她不知如何开口了,眼泪却又扑簌簌流下来。
此时,关于她丈夫不回家的问题,关于对他搞婚外恋的怀疑,关于他对她的冷淡,关于她的郁闷和委屈,她居然统统不知如何开口了。
徐治国站在她眼前走来走去地说:“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我在位子上一天,就得身不由己,你问问那些当领导的,谁能天天晚上在家吃饭,星期六、星期天在家干活?你不是羡慕王芸她丈夫吗?整天在家扎着围裙买菜、做饭、刷锅、洗碗,给老婆缠毛线球,自己用铝合金包阳台,自己找钉子给王芸钉鞋后跟,天天在家里呆着。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拦你,我早就提出来离婚了,我没有不让你有这样的生活,我一直给你机会,可你为什么不同意呢?但如果你要改变我,那绝对办不到。”
徐治国越说越激动,越发加快了在地上来回踱步的频率,张桂云只有哭,现在她的思路一点点被徐治国牵着走。那么,现在反而是她不对了?她是因为对普通小市民生活的向往实现不了而产生愤懑,发泄给一个这么个一心为公的好干部,用哭闹、找茬、使脸子来压制他、打击他、改变他……那么家不像家的日子都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