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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狮子大开口呀!爷爷。”
“说不定你还活不到明天呢!白白借钱给你这种人的生意谁敢做啊!?不服气的话去找别人吧!?”
我把咒骂吞回喉咙里。
“好啦!等会有人会帮我去拿,是个女的。”
“一小时后可以吧?”
“可以。歌舞伎町那里情况怎样?”
“满街都是元成贵的手下,每个人都是杀气腾腾,手上都晃着短刀或青龙刀。你的店也被人监视喽!”
“还是没找到富春吧?”
“那当然。”
“好吧!一小时后再说。”
我挂下电话。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口齿不清的声音,听来是刚被吵醒。
“是我。方不方便弄辆车?”
“现在就要啊?”
“不好意思。”
“要哪种车?”
“什么都行,能跑就好。”
“知道了。我会在老地方准备一辆。”
“拜托了。”
我挂断了电话。对方是中野一家二手车行的败家子。在景气好的时候,老爸的生意还不赖,他时常穿俊在六本木等地方的迪斯科里泡马子。假如按照衣着、开车、玩女人的顺序来看,下一步就是吃药了。这个败家子很快就成了瘾君子,整个人都给吃昏了头。就因为他吃过头了,后来连六本木也混不下去,这才来到歌舞伎町。歌舞伎町可和六本木一样,没有卖毒品给败家子的黑人,有的只是黑道份子、以及把冤大头全身家当都给剥光的伊朗与哥伦比亚毒贩。
我是在久保的国际大道上发现这个败家子的。当时他脸色铁青,眼珠子好像要凸出来似的,直瞪着马路上黑暗的角落。旋即有一个面容削瘦的的哥伦比亚人走近他,掏出一些毒品在他眼前晃晃。这个败家子马上把颤抖着的手伸进口袋里,抓出一大把钞票递给毒贩。这下完了,毒贩的手迅速一闪,一把刀就架在这位大少爷的喉咙上了。毒贩踹了他的鸟蛋几下,从他全身上下的口袋里搜括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得逞之后,就对着痛得蹲在地上的太少爷丢下一句嘲讽:“Adios,Mailcon.”(注:再见啦!蠢蛋。)
随即扬长而去。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大少爷的脸早已被泪水与鼻涕湿透。站起来时嘴里直骂着“他妈的”。我跟踪他回家,后来才发现他原来是中野那家二手车行的小开。接着我和一个认识的哥伦比亚人谈好,把古柯硷算便宜点卖给他。虽然哥伦比亚人好斗,但对歌舞伎町的中国人也不得不礼让三分。接着我便放亮眼睛,等待机会的来临。
一星期后,我在Koma剧场附近又看到了这个败家子,他的脸孔比上次还要苍白,看来简直像个死人。我走了过去,把身上的货卖给他。有时候我也会免费提供一些古柯硷,交换条件是必要的时候得要他替我张罗车子。对这个败家子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甘霖。刚开始时他还会唠唠叨叨,叫我要小心车子,但后来知道我是个标榜安全驾驶的驾驶人,也知道我是个履行约定的商人以后,张罗车子时就不再罗嗦,只会开开心心的把货收下。他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交车的时候,也都安排在新宿以外的地方碰头。这样就算这个嚣张的败家子被逮到,也不会有条子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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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冲个凉吗?”夏美用穷极无聊的声音喊道。
“可以啦!可是得快点,马上得出发了。”
“什么——”
“别唠唠叨叨的。”
“你吵什么吵?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了电话筒。假如不稍微安抚一下元成贵,我连行动都会很困难。
“喂?”
“我是健一。元成贵在吗?”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倒抽了一口气。在内线转接声之后,传来了元成贵的斥责声:“你现在和富春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
“那家伙可是攻击了秀红的店喔!秀红也让警察给带走了,这全都是因为你。”
他歇斯底里地尖声喊道,我真想把耳朵给塞起来。平常元成贵总是轻松地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可是一旦事情不如想像顺利,那张假面具下就会露出他既幼稚又没肚量的本性。
“我全知道。”
“有人看到你也在现场。这件事一定是你拉的线。”
“你平心静气想一想,搞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像是母亲在安抚哭闹不休的婴儿似的,按捺着性子对元成贵说。
“你不是拜托杨伟民或崔虎把我给干掉吗?”
“杨伟民只是个臭老头,我也没打算和崔虎那疯狗打交道。”
“可是……”
看来元成贵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
“听我说,这次的事真的吓到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拉拢崔虎来牵制你的原因。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你也可以理解我的处境吧?我已经在外头找了富春一整天,而且只是在‘红连’出事后正巧路过罢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可是我还是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可是你不是给我三天吗?要把我做掉也等那时候再说吧!”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开溜?”
“我守信用嘛!假如不守信,怎么有能耐在你们的世界里混下去?如果我辛苦建立的信用全部泡汤,不是又得到歌舞伎町以外的地方从头开始?这我可办不到。”
“你的嘴巴还是这么厉害。当初怎么不去当律师?”
“假如能转行,我早就干了。”
“好吧!可是你得遵守约定,把富春带到我跟前来喔!假如你敢背叛我——”
“后天中午,可别忘了。”
电话挂断了。我吁了一口气,已是汗流浃背了。
()
总而言之,我还能活过今晚——虽然还差几个小时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点了根烟。这回有点稀罕,还觉得香烟味道真好。浴室里淋浴的水声里夹杂着夏美哼着的歌声,但我找不到她那只LV的皮包,大概是带进浴室里去了吧!看来她还真难搞定。
23
十分钟后,夏美从浴室里出来了,身上穿着睡衣。
“我得出去一个小时左右,然后有件事想叫你跑一趟,换件衣服吧!”
我指着从旅行箱里掏出来的大红色迷你裙套装。假如穿上这身衣服,路上的男人只会注意她的衣服与双腿,不必担心她的长相会给人记住。我想叫夏美到“药房”替我取款。虽然元成贵嘴里那么说,一定也派了些人在监视“药房”。可能想随时等我出现跟踪我,或说不定还打算把我给架回去。
“可是人家才刚洗完澡。”
“等一下再洗一次不就得了。”
我毫不在乎地说着,从衣柜里拿出剪掉袖子的牛仔夹克与一顶棒球帽穿戴好,又架上一副圆形墨镜,看来十足像个深夜上街泡马子的阿呆。
“穿件牛仔裤和T恤不就得了?穿成这样还得化妆。”
“不行。”
“你喜欢看女人穿成这样吗?”
“有男人不喜欢吗?”
我把黑星插进牛仔夹克口袋里,往玄关走去。
“在我来以前别出去。”
“只有一个小时,哪够啊!?”
“乖孩子。”
我关上了门。
我在涩谷下了计程车,再徒步走去。我走一小段明治大道折回原宿,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右转,眼前就是一个露天停车场。大概因为快天亮了,里面只停了十部车。最里面停了一辆深蓝色的BMW,挡风玻璃后的左侧摆着一个熟悉的玩具熊。
我从车后走近那辆BMW,轻轻把轮胎下的泥土踢掉。只听到锵的一声,锁匙就掉了出来,我便捡起锁匙打开了车门。引擎盖还热热的,那败家子可能刚走五分钟吧!座位上有张小纸条,上面用乱爬的蚯蚓似的潦草字迹写着:“拜托下次多帮我准备一点货。”
最近他的药瘾变得更重了,可能该和这个败家子断绝关系了。
我从246号公路驶进山手大道,在职安大道右转。穿过瀑布桥大道后,我减慢速度驶上路肩,左右观望情况。我看到一些以前见过的中国人,警车的红色闪灯也散布在歌舞伎町的几条小巷子里。看来上海帮的家伙和条子们堵塞住了歌舞伎町的动脉。
我又从区役所大道右转观察一圈,情况也差不多。我于是在靖国大道左转,驶回饭田桥。
把车子停在距离公寓一条街的计时收费马表旁后,我走路回去。有时连自己都觉得这样实在有点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