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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卢宏木然地说：“开车。”
司机绝望地转过脸，看了看海卢宏。“我……”
“开车！”海卢宏厉声说。
司机吓得浑身颤抖，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同时经受两个刺激，于是，司机尿了。湿乎乎的温暖感觉充满了裤裆，随后变得一片冰凉。尿过裤子的人都知道：那只能温暖一阵子，接下来就是更强烈的冰冷和绝望。
司机呜咽道：“你……你下车吧……我不送你了……”
这时，青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车前灯照在他身上，脸上似乎有血。青蛙拍打车头，好像在喊什么。司机犹如鬼上身，浑身栗抖。海卢宏坐在后排，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青蛙。青蛙的身体被雪亮的大灯逼住，好像一个怪诞的符号，周围布满虚影。
海卢宏从车里出去。司机松了口气，不管怎样，雨里的人没有撞死，车里的瘟神也出去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司机只放松了几秒钟，海卢宏突然打开驾驶室的门，不容司机说话，一拳击向司机的太阳｜穴。
司机只感觉一股冲天力量砸在脑袋上，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一声破裂。他不知道什么东西裂了。
一股鲜血从鼻腔喷出去，狠狠地射到风挡玻璃上，速度之快超乎想像，假如给那股血安装一个金属头，会将风挡玻璃射穿！
司机的肢体只抽搐了一下，然后身子朝前扑，额头砸在方向盘上，发出幽冷尖锐的鸣叫。汽车喇叭声持续响着，在雨夜中回荡。海卢宏轻轻拨开司机的脑袋，喇叭声停了。
青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瞪着海卢宏。海卢宏木然地打量青蛙，青蛙脸上的血是假的，雨水冲刷之后再也没有渗出来，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脸上缺少一个真正的伤口。
鲜血可以假冒，伤口却不能假冒。
海卢宏非常厌恶这种不诚实的行为，尤其在死亡面前，人要诚实。死神面前不要撒谎，死神面前人人平等。这是烂泥邪神的忠告。
海卢宏看了看路边翻倒的三轮车，三轮车的轮子已经不转了，被大雨冲刷着，发出单调的啪啪声。这时，后面那辆出租车赶了过来，浣熊坐在里面。
开车的司机发现这里出了车祸，不由得放慢车速。浣熊冷静地说：“快点开，我有急事。”
车子驶了过去。浣熊透过车窗扫了青蛙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这次专项任务的主题是：找到两个青年决斗的地点。
完成这个任务之前，无论遇到什么特殊状况，都要保全大局。青蛙明白自己的职责，浣熊也明白，即使牺牲，也是整个行动付出的一个代价。因此浣熊未作停留，乘车到了前面的岔路口，下车，站在黑暗中静等局势变化。
青蛙知道浣熊过去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转身便跑。他跑起来真的像青蛙，一步三跳，起起落落，很快消失在雨夜中。
海卢宏没去管青蛙。他回到出租车旁边，从后座拿起自己的书，小心地装进口袋。在雨幕中，他提高行进速度，很快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僻街没有多少亮光，路口的两盏路灯距离较远，中间有大片的黑暗区域。
大雨哗哗地下着，脚下积水横流。海卢宏经过路口，沿着左侧的小街向前走去。
浣熊藏在树后，等海卢宏过去，然后悄悄跟上。他走得不快不慢，只要前方那个影子在视野范围内，就不会引起注意。
浣熊是“天侦组”的老成员，平时的穿着打份就像一个散漫的闲职人员，一身陈旧的衣服，两眼无神，对生活不报什么希望。街上到处是这样的人，所以浣熊走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海卢宏转了个弯。浣熊把身上的雨衣束紧，有意停顿一下，以免海卢宏拐弯的时候发现他。路上过去好几拨人，都是脚步匆匆。浣熊等海卢宏走过街道，这才跟上去。海卢宏的身影暂时看不见了，四周只有大雨和黑压压的房屋。
浣熊加快步伐，朝着海卢宏消失的拐角走过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手机
浣熊即将走到拐角的时候，停下脚步。“天侦组”成员要对目标保持高度警觉，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
左侧是一堵墙，圆弧形的墙面上结满绿苔，一片树枝从墙头探出来，往下淌着雨水。浣熊的脊背贴着墙，缓缓朝前移动。这里是盲点，浣熊只能看到周围狭窄的区域，只有从这里过去，才能打开视野。
浣熊屏住呼吸，四周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息。
浣熊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后面有另一个影子在跟踪他，飕飕的冷风在他的后颈窝盘旋，尽管穿着雨衣，戴着雨帽，仍能感觉那目光像一把冰锥。
浣熊深吸一口气，脊背更紧地贴着墙，转脸朝旁边看了看，除了墙面和不远处的树木，什么都没有。他放心了，转过脸继续朝前走。
这时他看到一双腿。
浣熊仔细辨别，发现那道影子也贴着墙，只能看到双腿，上半截隐在雨中，似乎整个人只剩下两条腿。浣熊等了一会儿，对方也是一动不动。这时，浣熊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想躲避，已经晚了，一双蛇冷的眼睛近在眼前！
雾蒙蒙深不见底的眼窝，光光的脑袋，脸上淌着水，支流纵横，形成一条条沟渠。施胖子让浣熊跟踪的，就是这个人。
海卢宏突然出手，卡住了浣熊的脸。那条手臂像蛇一样探入浣熊的雨帽，在黑糊糊的雨帽里掐住了浣熊的面颊。
海卢宏僵硬地问：“为什么跟踪我？”
“我是……赶着回家的……”浣熊说话艰难，海卢宏的手指几乎把面颊掐烂。
“为什么跟踪我？”海卢宏不断用力，浣熊的面颊变形，牙床快要挤裂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浣熊哼叫着。他忍着剧痛，手指悄悄探进口袋，摸到一把刀。
海卢宏松开了浣熊的脸，浣熊刚把刀子拿出来，海卢宏抓住浣熊的手腕，拧了一下，刀子掉到地上，滚进旁边的积水里。海卢宏反向一扳，咔嚓一下，浣熊的右胳膊如一根干木柴，断了。
浣熊闷哼一声。
海卢宏抓住浣熊那条断臂，左右扭动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似乎袖子里塞着一些碎木头。
浣熊痛得几乎昏厥。
“为什么跟踪我？”浣熊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还有谁？你们跟踪我多久了？”这是海卢宏最关心的问题。这里距吉祥胡同还有五公里，虽然海卢宏相信他的家没有被盯上，但是千万不能大意，这是他的原则。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浣熊发挥了强大的意志力，右臂似乎已经不是他的。
浣熊猛地伸出左手，朝海卢宏的脑袋打去，可惜力度太小，而且角度也偏了，尽管如此，海卢宏也没有掉以轻心。他以前曾经吃过亏，再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海卢宏抓住浣熊的左臂，反方向一扳，胳膊断裂，发出一声闷响。
浣熊双腿一软，贴着墙壁滑坐下去。他能承受的极限到此为止。
人的身体能忍受的痛苦，都有一个定量，超过那个量，强者会变成懦夫，硬汉会变成软蛋。
海卢宏松开浣熊的胳膊，微微俯身，那张冷寂的脸靠近浣熊。
“谁派你跟踪我？”海卢宏木然地问。
“我……只是接受……命令……我们是‘天侦组’……”浣熊说。
“为什么跟踪我？”
“我们想知道……你们会合的地点……”
“我们？”
“你和另一个青年人。”浣熊深深地喘息着，两条断臂耷拉在身侧，强烈的痛苦一波一波袭来。
海卢宏明白了，居然有人想知道他和小康决斗的地点。那么是谁想了解呢？那些人是什么目的？他们又是如何盯上自己的？
接着，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海卢宏眼前：他们会不会发现我的家？
海卢宏盯着浣熊。浣熊的眼睛半睁半闭，瞳孔的焦点已经散乱了。海卢宏问：“你们跟踪了多久？”
“我……我只是今天晚上才接到命令……”
“谁给你的命令？”海卢宏追问。
浣熊绝望地看着海卢宏。如果他说“不知道”，海卢宏会相信吗？这个蛇冷的男人仿佛看透了浣熊的心。其实浣熊很清楚，他把一切说出来之后，这个男人仍然会杀了他。他只想在临死前不再有痛苦。
浣熊的嘴角痉挛着。“我只知道……他叫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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