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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还是痛苦,临死前的挣扎和惨叫,最好是还能求饶。
骑士喊起来了,不是求饶,他用尽力气大声喊:“蔻蔻!救命啊……”
一团黑色的空间扭曲在上方,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眯起的漂亮眼睛出现:“来了!”一只手一把推在路西笛头顶两角中间,路西笛举着刀仰天倒在地上,所有的恶魔都大吃了一惊。
有着性感无可挑剔的身材,像火一样红的头发和传说中谜一般的梦幻笑容,美丽的恶魔少女直扑进年特怀里,肆无忌惮地在满屋的恶魔显贵面前亲吻他的面庞。枷锁发出脆响自己脱落在地上,惹火的娇躯在怀里扭动,蔻蔻咯咯的笑声亦幻亦真:“有没有经常看看自己的影子啊?我就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
“蔻蔻玛莲!”路西笛站起来恶狠狠大叫,“你还敢在这里出现?和人类的骑士私通就是你叛变的证据,跟我去见大王!”
“你凶什么。”随着蔻蔻玛莲的手指一勾,大殿的门开了,黑暗骑士鱼贯而入,路易德兰发光的眼睛直盯着路西笛,而所有的蓝魔鬼都开始觉得有点儿冷。蔻蔻玛莲笑眯眯地望着众位目瞪口呆的大人:“人我又带走啦。”
路西笛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公开造反,我立刻去见大王,你就等死吧。”
“那都随你呀,嘻……”蔻蔻玛莲毫不在意,抱起年特站起来,“唰”的一声就不见了,留下狼藉的餐桌和不欢而散的理由。
“你还想干什么?”路西笛发现黑暗骑士们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向路易德兰大声问。
而路易德兰缓缓向他逼近,让他非常紧张。路易德兰拿起放在贡物架子上的勇者之剑,对他理都不理,转身离去,留下路西笛站在那里面色青白不定。
门关上了,蓝魔神宫殿里传来巨大的吼叫声:“气死我啦……”
※※※
“好些了吗?”蔻蔻玛莲从来都不曾这么温柔,魔女们用地狱的药草为他驱散了体内的毒素,走马灯一样忙碌个不停。蔻蔻玛莲修长的手指携着蜘蛛丝结成的雪白手帕,轻轻撷取他那苍白的面孔上不断渗出来的汗水。
年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勇者之剑就在他的手边,铠甲也在。一道火墙从地缝里升起来熊熊地燃烧,弄得屋里暖洋洋的,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只是取出毒素的影响让他大汗淋漓。
他很忧心:“蔻蔻,没有关系吗?我们一起逃走吧。”
“不用担心。”蔻蔻玛莲成熟的美丽面庞流露出熟悉的古灵精怪,“你什么时候比我聪明了?”
“那倒是。”年特振奋精神坐了起来,蔻蔻玛莲便小心地扶着他。年特叹息着:“利茨向你问好,对不起,让我交给你的小熊娃娃被我搞丢了。”
“你……总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蔻蔻玛莲敲了他一下,“什么时候能聪明点儿啊。”那动作有些熟悉,但是远比大棒温柔。
“我回头找一个给你送来。”年特说,“真的,我会送来给你,地狱我也送来,算我先欠着你。”
蔻蔻玛莲叹了口气:“你肯来我就高兴了。娃娃就算了,我可是大魔使,抱着娃娃有损威严。留作思念的对象,拔根头发就够了。”她从年特头上狠狠揪了一把,少说也捋下十几根,旁边的魔女立刻献上一个金盒子小心收起来。
“喂……”年特有些发毛,按照她的性格,“你该不会想做诅咒玩偶吧?”
蔻蔻玛莲:“当然,我做那个最拿手了,想你我就会敲上两下。”
年特苦笑:“我就知道命会被你捏在手里。”
他们忘形地沉浸在短暂的欢愉中,一个魔女前来禀报:“主人,大王要发动攻击了,要你前去助阵。”
蔻蔻玛莲叹了口气:“知道了,立刻去。”
“你不能去!”年特急了,“和我走吧,就算只有黑夜也好,不要去送死。”
蔻蔻玛莲深情地望着他,声音深邃地回响:“年特,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我在这里出生,就要遵循着黑暗的路走下去。那是我的路,我一定会想办法走下去。
你也有你的路,我们的相遇是两条路相交的十字路口,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是请你记住,你是我漫长的期待中最真实的爱情幻影,你走吧,带着我的爱走,也许,有一天在哪个幽暗的角落……“
※※※
那是一场梦,年特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尸堆里,穿着铠甲握着剑,但确实有阳光暖暖照在脸上。他凝望着蓝色的天空,那是一个黎明的时刻,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耳中传来悠扬的歌声,那是普休斯的女祭祀们合唱晨祷的圣歌。至少有三千人在一起低声吟唱,汇合成柔和恬静的声音在大地上蔓延,让死者的灵魂籍此得到慰籍,驱散黑暗残留的影响。
大地微微有些晃动,年特搬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坐起来,看到以诺王城上空整个被密不透风的乌云所笼罩,而乌云现在正要散开来,布向自己的头顶。黑暗的军队正从城里列着队向这里走来,骷髅一言不发凶狠地拎着盾牌,恶魔手中拎着地狱犬,他们把脚步踏得地动山摇,驱赶更低级的僵尸走在前面。
乌云中飞出山一样巨大的黑龙,好像天空打开了门户。黑暗骑士在地面一字排开,拿着嗜血的巨大弯刀。魔女和黑暗牧师在他们的后面飘动,将面孔和手臂都藏在袍袖当中,脚下是湿漉漉的羞辱和摩擦在废墟上的音响。号角召集着不法的徒众,半羊人怯懦地跟在后面持着箭弩。
光明在那空间里被淹没了,恶魔之王巨大的吼叫声宣泄着复仇的意志,一个人在那千军万马之中只是可怜的沧海一粟。
年特震惊了,黑暗的势力倾巢而出,谁能阻挡恶魔之王?他望望天空,希望能够清楚地知道目前的状况。恶魔的鼓声让他心急如焚,然而他还是感到了神圣的力量,从地面,从白玉圣城的方向传过来。他回过身,看到了骑士的沙丘,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旗帜,还有熟悉的“哗哗”的铁链声。
“玫瑰骑士团?”年特喜出望外。
头戴金色战盔,身经百战,玫瑰骑士的战法天下闻名。那是玫瑰郡特有的阵容,最适合平原作战。从人到马都有最好的锻造技术铸造出连身铠甲,马和马之间用钩环和铁链相连,三十骑一排,两侧弓箭乱放,中间都是长枪,就是所谓的连环阵。最前排是重铠甲,胸甲特别结实,根本用不着盾牌。十排一伍,交叉编队,一旦遇到阻碍前方马队自然极成一团围攻,后排几乎不需要安排就可以向前补齐并且更替受阻部队。
训练有素的马队一旦跑起来,横冲直撞,惊天动地,不由你不向前冲。四十万精骑全方面作战,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为了铸造这些精骑的铠甲,发挥最大的威力,玫瑰郡最普通的轻骑兵的战斗武装可以和骑士相比,耗资三亿金币,每年的维护费用高达一千三百万金币,所以又称黄金骑兵团。
如今,这支部队已经分三面将战线布满了,胸铠闪动着光辉,刺枪向上好比冬日的密林。
与疲惫破烂的王城守军相比,玫瑰骑士作为前锋部队理所当然。他们静静矗立在战场的另一端,等待冲锋的大鼓敲响的瞬间。
蓦然间,年特发现自己就在前所未有的战场中间,王城南方广阔的田地辽阔平坦,仇视的双方拥护自己的将军,高举着旗帜,在比暴风雨更加窒息的空间里接近了。
恶魔之王的吼叫是冲锋的号令,在黑暗的海洋中掀起了漩涡,巨大的蜘蛛和蜈蚣像战车一样载着亡灵士兵冲出迷雾,黑龙怒吼着俯冲盘旋。与此同时,一声炮响,冲锋的战鼓从四面八方敲响,玫瑰骑士齐声呐喊,马蹄随着鼓点敲击地面,渐渐变得如同雷雨一般密集。火枪手和魔法师跟在他们后面,飞龙骑士和圣殿军团呼啸着倾泻出十里。
“这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世界疯了吗?”年特的神经无法转动得更快,他曾经多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不同寻常的场和,但是没有一个场合比现在更加让人不知所措。蔻蔻玛莲不是不会穿衣服的小姑娘了,他的内衣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舒适,持着勇者之剑,但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世界在疯狂么?即使是几百年后,最伟大的诗人企图从群星的角度描述此刻一株因为马蹄深深陷进土壤的蒿草,亦要在那不计其数的真实面前鸦雀无声。他们要讲述的不仅是几天几夜的喧嚣,还有那蒿草对中土世界的忠诚,即使是一腔热血喷出来也已经太多,而他们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灵魂,被从原有的盒子里挤出来丢到另一个陌生的空间,诸如此类的事情,若感情搀杂得太多,便一样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