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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克里希那穆提,胡因梦找到了心灵地图最重要的那块拼板。从此,她的省思,她的生命体验,她的感恩,她参与生态保护,她的博爱众生,她的灵修和自疗……与她的亲密关系和谐共存。
胡因梦的人生还没有完成,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她现在的人生完美,你也不必认同她的人生观。但就凭她舍弃红尘中的俗艳,毅然转身面向无限的精神世界,试问古今中外有多少个貌美如花的女艺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借用佛法的言说,末法时代持一条戒律的功德与正法时代守持所有戒律的功德相等。
旧日风光
抗战胜利,汪政权的高官悉数被捕。审讯处决之前,他们狱中的日子过得还算好,有吃有喝有报看。一天,他们在报上读到一则社会新闻,说有一女子因丈夫行房时强迫“进行变态性行为”,以虐待之名向法院提出离婚之诉,结果败诉。无聊的汉奸们议论纷纷。金雄白曾经当过律师,大家于是询问他对此案的意见。金雄白表现得像现在电视上的专家那样自信,指点道:法院判决没错。因为夫妇床“第”之私,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变态,法律上既无明文规定,任何人无权干预。大家听了很满意,遂散去。不料站在一边的梁鸿志走上前来,附耳轻声说:你刚才讲床“第”之私,读错了,“床笫”不是“床第”,“笫”音“滓”,非音“弟”。金雄白愕然,还自作聪明地反问:难道这个“第”字在这里念成“滓”音吗?梁哈哈大笑:那根本是两个不同的字呀。
这段轶事见于金雄白的《江山人物》。我也闹过同样的笑话,把“床笫”念成“床第”,同样被学问高妙的老师当场拿下。师恩浩淼,值得铭记终身。
后人对汪精卫政权兴衰始末有点了解,主要靠上世纪60年代以后两个人的回忆文字,一个是金雄白(笔名朱子家),另一个是胡兰成。两个人都是汪政权的边缘人物。胡兰成的回忆想法多,感慨多。金雄白记者出身,人脉宽广,记性好,笔头勤,有闻必录,巨细靡遗。金雄白的成名作《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至今仍然是了解那一段历史的第一读本。高阳的《粉墨春秋》就大段大段地摘抄金雄白的回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胡兰成是汉奸里的余英时,金雄白是汉奸里的钱穆。
有意思的是,金胡二人甚不相得,完全没有交情。记忆中胡兰成没有提到过金雄白。金雄白的回忆文章中直截了当地说胡兰成是无行文人。胡兰成晚年在日本和吴四宝的遗孀佘爱珍结为夫妻。金雄白说起那一段,措辞特别不堪。他说:胡兰成“曾以吴四宝作为他生平的第一知己,但吴四宝暴毙后佘爱珍抢天呼地,他去扶持她的时候,毫不讳言温香在抱,忽起淫心,可谓恬不知耻。两人侨居日本时,一鳏一寡,难安寝枕,遂尔废物利用,居然结成夫妇”。金雄白在日本和他们多次见到,双方“始终瞠目相视若不相识”。
金雄白说到张爱玲也不太客气。他不满意张爱玲的“涯岸自高,落落不群”,有点高干子女的摆谱(李鸿章之后)。不过他并不抹杀张的才华:“张爱玲文笔清丽,缠绵有致”,“爱玲撰长篇说部,述儿女情怀,深刻不似出诸闺女手笔”。比较而言,他对苏青更不客气。他说苏青长得难看,又吝啬成性,“衣衫不称其体,同业以宁波娘姨(沪称女佣意也)呼之”。
金雄白是上海人,后半生所撰千万言文字中有不少旧日上海的回忆。他笔下旧上海的风光,当下已无迹可寻。如今还有多少上海人知道黄伯惠?他出身金山望族,在上海拥有几家大钱庄和数不清的房地产,在市中心有大片的土地和大量的商业设施,在杨树浦有近百幢出租的民房,同时还做美国的橡胶股票,大获其利。以物质资产和比价计算,他的身家之厚,远在现今靠股票市值换算出来的本地首富之上。
黄伯惠与报业向无渊源,但以救助社会公益之心,从狄楚青手中接盘《时报》,从此倾全力办报,一直办到家破人亡。为了办好报纸,他延揽优秀人才,进口最先进的印刷机器。为了抢新闻,增发行,他包火车,租飞机,无所不用其极。他办报十余年,至抗战初停刊之日,投入的现金达百万美金之上,相当于现在的亿万美金。他办报废寝忘食,全身心投入,太太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提出离婚。黄伯惠却没有任何反应。“在她三十岁生辰的那一天,黄突然假座福州路杏花楼粤菜馆,大宴宾朋,为她庆祝,直到酒阑人散,他悄悄地对她说:很久以来,你就要与我办离婚手续,我之所以迟迟不作肯定的答复,就是要等待今天这一个为你庆祝三十岁整寿的日子。现在我这一心愿已经了毕,预先约定了的律师,正等待我们去签立契约。”
女作家
女作家这两年在国内似乎名声不太好,《上海宝贝》以后,小女子搏出位,身体写作已成正道。有朋友痛心疾首地说,永远不和女作家或疑似女作家打交道,唯恐自己成为她们的写作由头,更担心成为她们的点睛之笔。《万象》主人说得好,能被她们写上20页还不失为一条汉子,就怕200字便完了,一世英名尽毁。
不过,另外一批女作家我是由衷佩服。近些年,一批新潮知识界领袖刊物的专栏女作家悄然到位。扎西多、恺蒂、毛尖、娜斯、沈双……已经成为这些刊物的灿烂卖点。这些女生,初中之前想来都是乖孩子,出道时差不多都有良好的双语教育背景,经过社会生活、知识生活的多次蜕变,终于修成正果。在如狼似虎的当打之年,她们出手了。她们那些叙述生动文字感性见解可靠的文章,热情地向国人介绍西潮引进新知。恺蒂、毛尖、娜斯这些年都有新书问世,虽然比不了前一类女作家大红大紫,但还算卖得不错。经常指点我的毛尖小姐,2003年出了《非常罪,非常美》,当时书市受SARS之累生意清淡,她几十块的书还能卖两万本。这些知识新女性书中介绍的人和事,在国外大概是当地读书人的文化常识,在中国多少有点海外奇谭。小姐们讲故事的本领很大,娓娓动听,东绕西绕,让你不知不觉就意犹未尽地把故事听完了。有时间有兴趣再听一遍,还会觉得新鲜。所以她们的文章在期刊上被人读,结集出书后自有成千上万的痴迷读者还会买一本回去一读再读。
常读这些美丽的文章,真觉得写作其实是非常女性的事业。翻成白话,就是说写字是件特别娘儿们的活。写书读书,简直就是一门of women,by women,for women(女有,女做,女享)的雌性产业。七尺男儿,如果别人向你赔笑脸,不是问你借钱不是要你批条子甚至不是求你去帮忙打架,只是向你约稿,换句话说,别人觉得你有劲的地方,不是你的财力不是你的权力也不是你的体力,只是你的笔力,那你差不多就像我现在这样,基本废了。
老板
三联书店复牌后第一本打响的杂志是《读书》,到了上世纪90年代,便听说还要出一本《生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的筹备期很长,北京和上海的不少朋友都曾参与其事。梁晓燕是其中的一位。她说有一天他们去见投资人,那位刚刚买下《明报》的于品海。于老板那天兴致颇高,把周刊的账当众演算一遍。梁晓燕出门后对朋友说:“于品海怎么把我们编辑都算做‘成本’了?”那是1992年。那时候的知识分子被计入成本的心情,就像今天大多数知识分子未被计入成本的心情一样糟糕。遥想1980年代,当时的知识圈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省军级以下的问题从来不谈,转眼之间,知识大佬竟被面目可疑的香港小老板以成本的名义收编,意气难平啊。
过了好多年,我应朱伟之邀,开始给《三联生活周刊》写稿,介绍新书。到了2003年,三联书店新老板上任。新老板工作热情很高,审看所有的刊物稿件,有一天他终于找到我文章中的毛病。
我的那篇文章介绍的是希拉里的新书《亲历历史》,介绍希拉里难免提到她的夫君克林顿,我说:“我最喜欢的外国人是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喜欢克林顿有两点理由:第一点他是位好领导,美国在他的领导下经济空前繁荣;第二点他是个坏男人,经常犯全世界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和咱们普通老百姓一样热爱生活意志薄弱,显得很有人情味。”“全世界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我从香港明星成龙的检讨书中转抄而来,没想到这句话惹恼了新老板。听说他一眼就看穿了这句话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