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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落榜后,章思颖便不叫林家姑爷读书了,弃笔从商,让章乃春求了章老太爷在账房谋了个差事,渐渐地,又随章乃春出外跑了几趟营生,渐渐展露出了经商的才能来。
后来林家姑爷已是章乃春生意上离不开的好帮手,许多章乃春拿不下来的生意都是林家姑爷去谈妥的。
章乃春对章思颖这个妹妹更加器重和倚赖了。因为仗着林家这个大妹夫,自己在生意上才能得到祖父章老太爷的大力认可。
章乃春对大妹的感恩与纵容,导致章思颖在白云暖跟前更加气焰嚣张。她将白云暖从头到脚,为人处世全都嫌弃了个遍,令白云暖很是受气。
再加上章乃春出外跑营生,相继带回了三四个女子收在房中,那些小妾和章思颖串通一气,白云暖更加愤懑不平。
要不是这些小妾都无所出,只怕她这个正媳早就被拉下马了。幸而她有翰哥儿。
前世,她总是缠绵于病榻之上,章老爷和章太太怕她的病体传染给了翰哥儿,总叮嘱照顾翰哥儿的丫鬟婆子,不许翰哥儿去探她,而翰哥儿总是悄悄地摸进她的卧房,跪在她的床边,扬着笑脸,乖巧地说一句:“儿子趁她们都睡着了,才偷偷来找娘亲的,娘亲,你渴不渴?儿子给娘亲倒水。”
翰哥儿见白云暖双唇干燥得裂开,便去桌上倒水,水壶里的水常常是冰凉的,翰哥儿便含了一口水,将水含得有温度了才喂到母亲的嘴里。白云暖只觉一股甘甜自口内盈开,慢慢渗到心里去。
“娘亲,天气冷,儿子将水在口里含一会儿,水就不会冰到娘亲的肠子了。”翰哥儿说着又要低头含水。
白云暖忙阻止他:“翰哥儿不可,娘亲病重,会传染给翰哥儿。”
“翰哥儿不怕。”小小的男孩俊秀的面庞上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坚毅。
翰哥儿低头含水又喂了白云暖几口,白云暖的泪顺着那温温的水液一起淌到肚子里去。
翰哥儿喂好了水,将碗放到床头矮几上,凑近白云暖的脸打量,看见白云暖眼角的泪痕,他便伸出小手轻轻地替母亲擦拭。
都说女儿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但是她的翰哥儿,虽是儿子,却是棉袄中的棉袄。
可是这样好的儿子,却被章乃春的愚蠢、章思颖的恶毒一起害死了。
※
“阿暖,你怎么了?”
白振轩见妹妹突然脸色迷糊,眼神里尽是绝望的痛与悲,不由吓了一大跳。
听到哥哥呼唤自己,白云暖回神时,心口猛然一阵抽搐,痛得浑身都痉挛起来。
“阿暖,你没事吧?”白振轩将妹妹的手包在自己手里,妹妹的手冰凉如水。
“哥哥,你快跟我走啊!母亲说外祖母最疼你了,你一定要赶到外祖母家见外祖母最后一面的。”身后章思颖催促着章乃春。
白云暖蓦地从白振轩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向章乃春。
章乃春见白云暖去而复返,又惊又喜,一时竟冲散了听到外祖母病重时的悲痛心绪。
“阿暖……”章乃春喃喃唤道,一见白云暖美得出神入化的容颜,他的脑子就不好使,整个人就云里雾里。
白云暖站定在章乃春和章思颖兄妹跟前,她的目光盯着章思颖看了许久,又盯着章乃春看了许久,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白振轩已经追到妹妹身边,困惑地看着妹妹惨白的面孔、血红的目光,眉头虬结成了大疙瘩。
妹妹这是怎么了?
“喂,你有什么事?我和我哥哥还要赶路呢!”章思颖伸手就要推开白云暖,却被白振轩一把握住。
章思颖的目光错愕地落在白振轩面上,见白振轩仪表堂堂神色却冷峻,自然一股威慑力,一时也不敢无礼。
白振轩见章思颖瑟缩了一下,便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而章乃春更是一下就将妹妹搡到身后去,目光只是盯着白云暖,笑道:“阿暖,你有什么事吗?”
“外祖母家奔丧,章少爷你去不得。”白云暖面无表情道。
章乃春愣住。
章思颖已经嚷嚷起来:“喂,你到底是谁啊?你什么资格在这边乱放阙词?那是最爱我哥哥的外祖母!我父亲母亲让我哥哥去的,你算老几,在这边乱放屁!”
“阿思,休得无礼!”章乃春呵斥了章思颖一句,转头看白云暖,“阿暖,我不明白……”
白云暖不理会章思颖,依旧淡淡地对章乃春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外祖母病重,你和章思颖乘马车前去探看,路上遇到了劫匪。章思颖被劫匪掳去当了压寨夫人,被土匪头子先……”
白云暖顿了顿。
“先什么?”章思颖急了。
“我不好意思说。”白云暖故意垂了头。
“你有胆就说出来,本小姐看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白云暖随即一笑,“先奸后杀,真是凄惨!”
“你住口!你是谁?你居然敢这样侮辱本小姐!”章思颖几乎抓狂了,她张牙舞爪着就要扑向白云暖却被章乃春和白振轩抓住了手脚,除了鬼吼鬼叫,不得近前,恼火到要死。
章乃春一边抓住妹妹,一边笑看着白云暖:“阿暖,你居然梦见本少爷?”
白云暖点头,指着恼羞成怒的章思颖道:“适才章少爷只介绍令妹的小名叫阿思,我是如何知道她全名叫章思颖的呢?”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章乃春完全顺着白云暖的思路走。
“梦里梦见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章少爷,保重!”白云暖的目光冷笑着飘过章思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漫不经心转身离去。
白振轩忙弃了章家兄妹,追了上来。
“阿暖,到底怎么回事啊?”白振轩一边追着妹妹疾飞的脚步,一边困惑问道。
白云暖给了白振轩一个故弄玄虚的笑容,“哥哥记得去凌云寺之前,阿暖也做了一个梦么?”
“父亲踏春之后跟我提过阿暖的梦,说要不是阿暖的梦,哥哥在凌云寺中就要遭难了。”
“信不信,阿暖有特异功能?阿暖的梦能够普度众生。”白云暖说着,笑容更甚。
第四十章 托镖
官座上,章家兄妹意见相左,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
外祖母病危,章乃春不能不去见外祖母最后一面,可是白云暖的梦又令他心存忌惮,于是他便提议回章家调一队安保来,章思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
白云暖羞辱了她,她无论如何不能信邪,否则就让那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看扁了。
章思颖刁蛮到无赖,章乃春无奈,只好一边惴惴不安着,一边任由章思颖拖着走。
慌里慌张间,对外祖母弥留的悲痛早已消失殆尽。
※
白玉书正在书香堂那幅白嵘珉的挂像前跪着焚香。
他仍然无法释怀自己在凌云寺一行中差点酿成的大祸,又信了白云暖先祖托梦一说,便时常在白嵘珉的挂像前忏悔。
刚上完香,便见松塔、心砚陪着白振轩和白云暖回来了,见女儿女扮男装,一副惨绿少年的模样,便笑道:“是真娘的主意吧?”
白云暖点头。
白玉书又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章少爷不是说还要宴请你们吗?”
白振轩道:“章少爷家出了点儿事。”遂将章乃春外祖母病重、章乃春要去探视,并着白云暖那个离奇的梦一并说了。
白玉书因着凌云寺一事,对女儿的梦甚是敬畏,便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梦要是做了真,章家兄妹此去外祖母家岂不有危险?”
白振轩道:“只是梦而已,父亲不必担心的。”
“可是阿暖的梦不能不信。”白玉书随即唤了秦艽来,让他去探查章乃春外祖母家住何处,又去镖局下了一单镖,暗中护送章家兄妹的马车去外祖母家。
白振轩送白云暖回听雨轩,路上,困惑地问白云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上心章家的事?”
白云暖淡淡一笑,道:“父亲无非是想还了章乃春的人情。这桩事情之后,咱们白家和章乃春之间就两清了。”
“可是要是没有发生你梦里的事情呢?”
“天下太平,那不更好吗?”白云暖反问。
白振轩想想也是,遂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兄妹二人正站在回廊上晒着日光,雨墨挑起帘笼走了出来。
见白振轩身边立着一对俊俏少年,一时没认出白云暖和心砚,欢天喜地迎了上来,“少爷,这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