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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将电视机重新打开,让里面的声音充满房间。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样,睡觉的时候,不关灯,房里一定要有声音。以前穷的时候,她买收音机整夜整夜的放,现在档次提高了点,整夜放的是电视机。
只是收音机也好,电视机也罢,声音调得再大,依然只是机器,没有温度,声音里也没有对她的感情。不想还好,深入一想,便有些自欺欺人。
她自嘲的一笑,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居然会夜里失眠。在床上呆坐良久,实在无趣,她索性将大衣披上,开了大灯,把公文包里的资料拿出来仔细的阅读,完善她开连锁店的构想。
长夜寂静,无人相扰,本是凝神工作的好时机,但不知为什么,她坐在桌前却经常分神发呆,怎么也收不拢思绪,进不了状况。连续几次这样,她索性将资料和纸笔扔开,准备放任自己发呆发个痛快。可人类的奇怪也正在于此,工作学习的时候,溜号发呆是经常的事,到真正有大把时间空下来让你发呆发个痛快的时候,却怎么也呆不起来了。
冬末苦笑,倒了杯开水站到落地窗前。室内开着暖气,玻璃窗外的寒夜却在降霜,温差一逼,窗户玻璃上便出汗似的凝满露水。她拉窗帘的动作一带,本来就已经垂垂欲滴的露水便纷纷滚落,把窗户玻璃洗得分外的清亮。
玻璃框里,她修长的身影映着,有点偏瘦,及腰的长发未经整理,有点凌乱。她拉了张椅子,在窗前坐下,突然顽心大起,将玻璃上残余的露水抹去,然后再往上面呵气。玻璃被热气一熏,又蒙上了一层白雾,她伸出手指按刚才的印象在原来照着她的脸的地方划着。先画的是脸型,她的下巴有点尖,她就画了个十分夸张的尖下巴;然后画耳朵,她的耳朵生得好,耳垂是极漂亮的水滴状,于是她就将那小巧的水滴扩大拉长,来个“双耳及肩”;再画嘴巴,她的嘴唇略有些薄,就被她用条直线代替;接着鼻子和眉毛被她一笔就带出来了,眉尾被她拉了个夸张的翘锋;
最后她才画眼睛,这时玻璃上的雾气又已经结成了小小一颗的露水,她一指伸下去,眼睛的形状就坏了。眼眶里的水珠被她的指尖擦掉了,眼眶外的露水却有些下滑,看上去竟似她不经意间画了个垂头丧气的哭脸。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想笑,抬头,眼睛与玻璃上的画像重合。画像里的眼睛四周都没有雾水了,只有中间一点恰似瞳孔的露水,被灯光一映,微微闪着银白的光芒。
银白,在这寒夜里显得十分的清冷孤寂,冬末怔了怔,突然有些分不清那抹银白,到底是露水映着灯光,还是自己的眼眸里本身就有这种孤寒。
她伸手,将玻璃里上画的人像拂去,站了起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双手环扣,抱住自己的臂膊,想将寒意驱去。
然而那股寒意,却不是因为气候,而是源于心中的孤寒。任她怎么抱紧双臂,依然无法保留身上的温度。
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拖曳投在窗户玻璃上,随着玻璃上的露水滑落而点着点点幽冷清光。
寒夜谁与共孤灯?我与影儿两个。
天广地阔,苍凉深远,远古便有的寂寞一词,蓦然把她紧裹在里面,挣扎不脱。
在这夜里,她能拥抱,只是自己的双臂。
不期然的,夏初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你的眼睛里面,有个没有人陪的孩子,她很想让人喜欢她,很想有人陪着她……”
那个孩子,智力低下,神经极粗,却偏偏有着常人没有的细腻的感应力,竟一眼就识出了她的孤寂。又或者,是因为他真,所以他就拥有了一眼看到别人的真实的能力?
她抬头将双眼蒙住,低低的一笑,叹息:“夏初,你真的还是个孩子,很多事,你不懂的……”
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的陪另一个人藏在眼里的孩子,人,更多的时候,只能拥抱自己来驱寒,没有太多的选择。
也许,她真的应该找一个人了,找个能在夜里拥抱她的人,替她驱去夜间的寒凉。
第九章稀奇古怪的事太多
在北方呆了一个星期,冬末将收集到的资料快递,打道回府,买了夜间上车白天抵家的软卧票,早早的就去了火车站候车。天冷,冬末上了车寻到铺位,调好包厢里的温度,就爬了上去,裹起被子开着灯,戴上耳机,准备将旅途的漫长都消磨在睡眠里。
不料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被子沉了一下,一只手摸了进来。冬末以为是小偷,本来觉得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好,他不可能摸到,就不想理会。谁知那只手不去摸她头下枕着的包,却顺着她的腰向她胸前摸了过来。
冬末愕然:软卧车厢是封锁的,难道她这次搭车这么不走运,同室居然是条色狼?她把将那只爪子甩开,一怒翻身坐起,喝道:“王八蛋!你瞎了狗眼!”
那色狼见她醒来,不仅不怕,反而做了个冬末始料未及的动作,解开裤子把他那丑陋的玩意儿掏了出来,冲她晃了晃,嘿嘿地淫笑。
冬末这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露阴癖,有点恶心,冷笑:“这么烂豆芽,你也敢出来露?换成我是你,生成这样,我早把它割了,省得被人见笑。”
色狼愕然,冬末抓起提包,一包砸在他脸上,再趁那人吃痛的时候飞出两脚,踢在那根烂豆芽上,踢得那人惨声怪叫。
包厢门恰在此时被人推开,一个戴蓝边框眼镜穿灰色休闲装的男子站在门口,看到包厢里的情况,微微一愕,再细一看,顿时明了原委,一把揪住色狼的衣领,加踢了两脚,将之踹出门外。
冬末心中戒备,虽然看着眼见这人痛驱了色狼,却依然不放松心弦,先道了声谢谢,再问:“您是哪位?”
蓝眼镜唯恐她把自己也当成色狼,赶紧解释:“我是跟你同包厢的乘客,刚才去隔壁找朋友玩去了,现在才回来。”
冬末扬眉,唔了一声,问道:“你是和我同一个包厢的?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蓝眼镜一摊手,道:“也不知是哪个包厢的,大约喝多了跑出来撒酒疯。”
冬末嗤了一声:“酒真是好东西,什么事都能抹平。”
蓝眼镜问:“要不要找乘警报案?”
这人如果真是嫉恶如仇那类的,一早就该把那变态抓了直接送去乘务室。把人放了以后,再来问这一句,做事也不免太圆滑了。
冬末捡回她当武器的提包,摇头:“火车包厢哪天不发几起性骚扰案,找乘警如果有用,那些变态也不至于这么嚣张。”
她的话虽然没有特指,但说的包厢性骚扰案几字却让那蓝眼镜颇感尴尬。冬末想想自己刚才踢了的烂豆芽,顿时觉得脚上一双袜子都被弄脏了,活似一团狗屎粘着,让她直犯恶心,赶紧把它脱掉,扔进垃圾桶里,转念间恨道:“我刚才那两脚还不够狠。”
蓝眼镜想到刚才那捂着小弟弟痛得站都站不起来的色狼,额头冒出几滴大汗。
被这一闹,冬末出了一层汗,全身燥热,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开窗吹风。软卧包房里的地毯很是洁净,她一时偷懒,连鞋也没穿,赤着脚就去开窗,站在风口,让风吹去心中的不愉。
蓝眼镜转头,一眼见她迎风玉立,风姿俊秀,不禁一呆;再往下看,见她一双赤脚敛足平趾,骨肉匀停,煞是可爱,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轻咳一声,道:“小姐,我包里还有双没拆封的袜子,如果你不嫌弃就先拿去穿上吧,别冻着了。”
“不用,我有换洗的。”
冬末吹了片刻寒风,身上的燥热退去,便关上窗户,坐回卧铺找出袜子穿好。
蓝眼镜等她穿好了袜子,才对她一笑,自我介绍:“我是星城腾江房地产公司的项目监理部经理谭英,小姐贵姓芳名?”
他一面说一面把名片双手奉上,冬末虽然心情不愉,但想他进到包厢以后的举止也算温文有礼,虽然圆滑,倒也不似坏人,不领他的殷勤可以,太过失礼却无必要,便接了他的名片,回答:“免贵,小姓舒。”
谭英见她明显没有与自己交换名片的意愿,微觉失望,旋即振作精神,殷勤的问道:“舒小姐,要不要喝杯开水,压压惊?”
冬末本来是想去倒杯开水的,但他这一问,却改变了主意,摇头:“我自己带了水。”
她一面说一面翻开杂志,靠在台灯下面,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谭英见她有意疏远,有些讪讪,尤不死心,又问:“舒小姐坐这趟车,也是去星城么?”
冬末轻唔一声,却不接话。谭英没话找话,又笑:“舒小姐孤身一人提着两只包,上下火车很辛苦吧?”
冬末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