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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倚着俱乐部大门的多恩伯爵将他完好的手臂搁在悬于吊带里的伤臂之上,有效地堵住了入口。瞄亚力一眼后,他丢给老太婆一个银币。“最好还是听听她要说什么吧,”他露出嘲讽的微笑。“我们可不想尊贵的贝尔摩家遭到任何噩运。”
亚力冷淡地瞥了他朋友一眼,交抱双臂地站在那儿,表明了他对这老女人所说的白痴话丝毫不在乎。只不过当那老妇开始叙及他的爱情生活时,他却很难继续维持无聊的表情,多恩的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窃笑,而尼尔则是一副如聆天籁的专注表情。
“您不会娶您以为会娶的女孩,阁下。”
蠢女人,亚力想道,渥斯伯爵伉俪之女施茱莉即将下嫁贝尔摩公爵柯亚力的消息明天即将见报。他已提出求婚,而茱莉小姐也已接受,双方财产方面的细节更早就在协商当中。在那之后,亚力追求期的折磨便可告终了。
“他会娶谁呢?”塞莫子爵担忧地来回看着亚力与老妇。
“你碰到的下个女孩,”她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接着伸出一只手指又说道:“而且她一定会给你带来某种惊喜。”
“我不打算再继续听这种蠢话了。”亚力推开正笑个不停的理查并猛然打开俱乐部的门,但他仍然听见了那女人说的最后几句话。
“您绝不会再觉得无聊了,阁下!绝不会。”
亚力大步走过前厅的木质拼花地板,脱下他的羊皮手套交给俱乐部总管伯克,后者再将之交予一个仆役拿到衣帽间去清理并存放。
“晚安,阁下。”伯克说着上前协助亚力脱下大外套再交给另一个仆役。“您近来可好?”
“他心情不佳。”多恩插嘴道,允许伯克为他脱下外套。
“我明白了。”伯克合乎礼节的应对显示他其实一点也不明白,他只是善尽职责罢了。
“不知怎的我却不认为你明白。”多恩说道,随即尝试跟上正矫捷地走上通往大沙龙意大利式阶梯的亚力。
塞莫子爵追上多恩,瞄一眼亚力的扑克脸后悄声道:“你想他会拿茱莉小姐怎么办?”
多恩上步瞪着塞莫,彷佛他把脑袋连同外套一块儿留在前厅那里了。“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订婚启事嘛,你和我一样清楚他对礼教有多固执的。万一婚礼不举行他要怎么办,尤其是订婚启事在报上刊登之后?”
“别作个比你现在更呆的呆子了。”
“你也听到那老妇人说的了,她说贝尔摩不会娶茱莉。我告诉你,打从昨天亚力告诉我们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某件事不对劲,我感觉得出来。”塞莫停下来,用拳头轻点他自己瘦削的胸口。“就是这里。”他的表情是坚信的。
“你该停止吃那种腌鳗鱼了。”
子爵一路嘀咕着上楼,然后又转向他的朋友说道:“我不在乎你信不信我,等着瞧吧,每次我有这种感觉总会有怪事发生。”
“没有任何女孩──尤其是像施茱莉这么聪明过人的──会让贝尔摩公爵自她指间溜走。相信我,塞莫,那老太婆只是在胡言乱语。”多恩在两人走进大沙龙时说道,亚力早已在他平常的桌位坐着品酒,一个侍者在一旁伺候着。
贝尔摩公爵一点头,侍者便恭谨地离去。
对那些偶然看他一眼的人而言,亚力正是英格兰贵族的典型。他的外套是以上好的灰色衣料裁制而成,宽阔的双肩与垫肩无关。他的雪白领巾系得悠闲而高雅,说明了它是出自全英国最出色的仆人之手;浅色软皮裤紧贴着一个卓越的骑师坚实修长的两腿,更展示着其优秀的血统。
他那如往常一般绷着的方正下巴暗示着一种固执的英格兰脾气,他的五官英俊、额骨高耸、鼻梁直挺,严厉的唇线说明了这男人的生活没有柔和的一面;他那一度乌黑的头发如今已添展示着柯家血统的缕缕银丝。
数代以来的贝尔摩公爵都是在三十岁前便生华发,也都在二十八岁时结婚──一项贝尔摩传统,更迅如星火地制造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而且绝对是男嗣。传说中命运之神都得迎合贝尔摩公爵,而亚力似乎也不例外。
多恩伯爵颓然坐在他的位子上,塞莫子爵也坐了下来,一面把玩着空酒杯,一面喃喃念着什么命运和亚力的关系。
亚力召来侍者斟满塞莫的杯子。“来,喝点酒好停止你那可憎的喃喃自语。”
“怎么啦,贝尔摩?”多恩故作天真状地望入他杯中。“担心起来了吗?”他望向亚力,对好友的关怀中带有一丝幽默。
亚力慢条斯理地品酒。
“他应该担心的,”塞莫说道。“我就很担心哪。”
“你操的心就够多啦。”亚力事不关己地说道。“我不担心,因为根本没理由这么做。律师们今早已谈妥婚姻协议,明天启事就会见报,而一个月后我就要被栓住了。”
“一切都安排得俐落妥当、没有一丝不周,正是你理想中的样子。”多恩放下杯子摇摇
头。“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施茱莉小姐真是最完美的公爵夫人人选。你进城来参加一个舞会,两分钟之内便找到了最理想的女人。我会说你是好运,但话说回来,你向来总是有好运跟着的。”
亚力耸耸肩。“运气与此无关。”
“那是什么?神谕吗?”多恩嘲讽地一笑。“上帝像祂对塞莫说话一般地同你说话吗,贝尔摩?”
塞莫立刻作出备受冒犯状。“我从没说过上帝同我说话。”
“那我说的没错,确实是腌鳗鱼在作怪。”
“我雇了人。”亚力承认道,有效地阻止多恩与塞莫另一回无聊的斗嘴。
多恩浅啜一口酒才放下杯子。“雇人做什么?”
“找到完美的女人。”
两个男人都无法置信地瞪着他。
他放下杯子,往后靠在饰有繐边的椅背上。“我和处理我在伦敦大部分事务的律师事务所联络,他们作了些调查之后给了我茱莉的名字,一切便顺理成章地开始进行了。”
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多恩才说道:“第一天晚上我就在纳闷你是怎么发现她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贝尔摩家的好运所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付钱要人帮你找老婆。”伯爵瞪着他的杯子片刻。“效率十足,贝尔摩,但却没有人性。选新娘不是那么选的。”伯爵的脸愤怒地胀红起来。
“用你的头脑思考,不是心。”亚力平静地啜着他的酒。“人性与否我丝毫不在乎。我需要一个妻子,而这似乎是最简单的法子了。”
“幸好她还顺眼,”塞莫评论道。“你很可能会和贺蒂亚抱在一起的。”
光是提到她的名字,理查已一副快生病的模样。
“我把她保留给多恩。”亚力说道,知道理查对那老跟在他屁股后头转的小妞有多感冒,藉此他也可一报方才在外面的一箭之仇。
塞莫接着他起的头咧嘴笑道:“对啊。似乎你每到一个地方,那姓贺的小妮子都在附近。”
“我可不会用“附近”这个辞。”多恩揉揉他的伤臂并皱起眉。
塞莫爆出一阵大笑,亚力眼中也闪着幽默的光芒,因为他们两人都出席了贺蒂亚从花园里的一棵树上“降落”在多恩和他的情妇卫若兰身上的那个耶诞舞会,那蠢丫头使伯爵的肩膀脱了臼。
多恩好不容易把话题转回茱莉小姐姣好的容貌上。
亚力放下酒杯。“美貌是我的要求之一。”
“其它还有什么要求吗?”多恩问道,一径盯着他的空杯。
“优秀的血统、良好的健康、温柔但又要有些个性──都是一般男人的要求。”
“听来你倒像是在买马。”多恩又倒了一杯酒给自己。
“我向来就认为英国式的追求习俗与马匹交易相差无多,,只不过时间久些也迂回些。”亚力回想着在追求茱莉的期间所参加的那些社交场合与公园里的骑马,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向好事的上流社会宣布一个人的计划之无聊事罢了。“少女初入社交界的舞会与新市的拍卖会有何不同?每一季都会有新“牝马”展示在可能的“买主”面前,你只需看准了就买下来骑。”多恩被他的酒呛咳起来,塞莫大笑。
“你检查过她的牙齿吗?”多恩问道。
“有啊,她的肩胛和脚踝也检查过了。”亚力说道,表情平板地拿起一副牌开始俐落地洗牌,多恩与塞莫一径笑个不停。
一个小时后,一名仆役端着放置一张上好便条纸的银盘出现。多恩洗牌时,亚力打开蜡封上有茱莉姓名缩写的字条读着:
亲爱的亚力:
我原以为自己做得到,但我不能。我原以为我能过没有爱的生活,因为基本上你是个好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