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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也意识到了这点,瞬间感到相当难堪,窘迫著羞赧了脸。虽说是自己没做好心理准备的,现在临阵退缩却也无颜面对凤卿。
正踌躇著该怎麽做,却觉得已经没什麽时间,总不能拖累著凤卿与自己一起耽误了,现在还想不到什麽好法子,只得先开口商讨:「我……」
岂料佐藤才启了个单音,就被人猛力揽起,风瞬间在脸上刀刮似的疼,那动作快得让佐藤连错愕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才知道是凤卿抱著自己,飞似的在跑。
佐藤心下惊愕的很,话都说不全了:「凤卿,你、你怎麽……」
佐藤完全料不到凤卿会反应这麽大,还有此等动作,然而现在想要挣脱却浑身无力。
凤卿似乎比佐藤更紧张,不知道是不是佐藤错觉,他竟感到抱著自己的双手有些微颤抖,然而就算抬起头也看不见凤卿的脸,顶多看见杂乱的乌丝在橙空下飞舞,炫目缭眼。
「就算用强的……」凤卿嘴里喃喃念著什麽,佐藤听不清楚,却感觉凤卿那两片薄薄淡淡的唇现在看来更加毫无血色,甚至在微微抖著。
佐藤从未见凤卿这等慌乱,一下子也楞得僵直了身体,方才的犹豫不决顿时消失,脑袋空白,任由凤卿抱著跑。
最後连海鸥都在头顶上盘旋了,佐藤呆愣著,不知道现在给凤卿带到了哪里。
凤卿抱著佐藤跑了一段路,或轻跳或低身,而後终於停下来,微微喘著气,头发都沾了汗黏在脸颊上,既狼狈又疲倦。
该是在船上了罢。佐藤想。因为凤卿就算跑著,也是不会颠簸的。可是船会。
凤卿又把佐籐放了下来,佐藤站不稳,不是因为没有体力,而是因为船的晃动。
他们已经在船上了。
佐藤好不容易稳了脚步,愣愣地站在那边,他与凤卿在船的下层,也不知道凤卿是怎麽找到这种藏身之地。
四周都阴森森的,还有些鱼腥味,湿黏腐臭的地板,只有露出细微的光线,是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船还没要开,前面有几个粗人在挥著汗,搬运著一箱箱货物往岛上输送。
虽然现在距离岛上也只是不远的脚程,佐藤却觉得这一线之差已经天隔地远。
佐藤愣著从船下层的那丝缝隙往外看出去,看见的却是被挤压过的天与地。
这是外面,为什麽他却觉得,这景色完全比不上窗外的风光。
然而,这都在在告诉他,真要走了。
佐藤蹙眉,心脏一缩,捂著胸口,莫名感到难受,於是转过身不再看。
当初只是用想著的时候,就不会这麽难过,觉得心意已决,甚至还会雀跃。可是等到真的身处这样的情境下时,果然还是受不了的。自己没有那种胆量,去踏出被拘泥起来的世界。
他不过是个会想、会说,却不会做的平凡人,胆小鬼。
佐藤渐渐呼吸不稳定了起来,他听见搬运工人上了船,在上层吆喝著「开船了」,於是又抖得更厉害。
这时凤卿从後面环住了佐藤有些哆嗦的身子,拍了拍,用细软的声音说了几声「乖」,试著想平抚佐藤混乱的心情。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佐藤反过身紧紧抓著凤卿的衣服。
他只剩下他。他凭著对他的信任出了这里,如果再放掉了,他还有什麽力量去站在这个世界。
他无法去指责凤卿不给自己一个选择的馀地,因为自己先前就已经做了选择。
他不得退缩,所以既然赌下去了,他只能这样抓著他不放,否则自己会想逃。有人抓著,有抓著人,就无法动弹,就只能面对,就可以安心下来了。
佐藤逐渐平缓下来,呼吸顺畅了,不再颤抖。船也开了,他听见船的鸣笛,呜呜的在脑袋里回响,振聋了耳似的。
一步一步,一点一滴。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岛,离开蓑田,离开一切世人认为肮脏的东西。
然後心脏的一大块被剥掉了,留在这个岛上,鲜血四溅。
《腥黏的爱》(60)→年下淫邪攻平凡受
「碰──」
忽然一声长啸,连船鸣都听不见了,启动的船速减缓,佐藤瞬间耳鸣,难受地放开拉住凤卿的手,转为遮住自己的耳朵。
那是,枪声?
怎麽会有人在这开枪的?发生什麽事了?
「碰」「碰」「碰」「碰」
又连续了好几枪,船剧烈晃动,这麽近距离听著枪声,佐藤感觉脑袋都被击中了一样爆裂,再後来的枪声与惊慌声都听不清了,脑子轰然嗡嗡地响。
原本缓慢前进的船现在完全静止下来,过了会又摇摇晃晃地停在了海面上。
看来这些子弹,是打在了这艘船上,还击到了些重要部位,或是对船上的人起了什麽威吓作用,总之是让船停了下来。
佐藤因为船的晃动而觉得有些反胃,不舒服。转身疑惑地朝细缝外看出去,愣了愣,再揉揉眼睛,看清了景象,顿时却惊愕得无法言语。
那个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如白天的一抹夜影,还感染了周遭的氛围,一时看不清,还以为旁边都黯淡下来了。
蓑田站在岛上不远处,悄然而不容忽视。身穿著黑色长大衣,手举得平直,如他的人一样傲骨,手上套著绅士般的白手套,握著的是闪著光泽的枪,枪口还冒著烟,对著的是佐藤搭上的船。
佐藤只匆匆撇过一眼,就浑身发热,却又一下子冷到骨底,混乱的脑袋甚至以为,那枪口是对著自己的。
心脏失速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人害怕,这麽久没见到蓑田了,佐藤喉间一下子被什麽东西哽住似的,被情绪淹满,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从佐藤惊慌错乱的眼眸看去,只见蓑田面无表情,俐落的黑发被吹著有些杂乱,几丝掉落在额前。鹰般上挑的媚眼黑沉不见情愫,即便阳光洒在他身上,佐藤仍觉得在他身上看不见一点光。
仍然如恶魔般媚惑冷血,让他人沉沦,让自己沉沦。
蓑田开了几枪後,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神情、手脚、眼珠,连半寸都没有移动。
佐藤看得脚都麻了,心中不禁有些不确定那男人是不是尊雕琢精致的雕像。
而这个时候,蓑田才慢慢将如墨般深沉的眼珠子缓缓往下移,好像穿过重重阻碍,最後定眼看著在船下层细缝里露出眼睛的佐藤。
他的嘴角上翘,勾勒出一个完美迷人的弧度,让佐藤从脚底麻到头顶。
──蓑田发现自己了。
他,知道他们要逃,知道自己要逃。
可是他为什麽要来追。自己和他们,都不过是不被他需要的东西。
难道,蓑田就像个孩子一样,玩腻的玩具,丢到了床下任由它长灰尘,都不去理。可是若是有人要它,他必然也不会给。
因为曾经是自己的,别人就别想要去。他们给出去的,他不准他们收回。
佐藤倒抽口气,呼吸困难了起来,没想到蓑田竟会如此不给他们和自己一条活路,连忙往後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外面看去。然而蓑田的影子已经艳丽地印在眼前,敲晕了自己都还会在梦里出现的。
但是除了惊恐,心里也有股莫名的变化。佐藤说不上来,却觉得沉重至极。
他忽然觉得,逃出来果真是不好的。
如果一直待在里面,啃食著时间过活,凭著心中偶尔的悲恸思念蓑田,偶尔看看天和海,这不就足了吗?
现在这样见到蓑田,弄成这麽个地步,算什麽呢?自己真想要这样?
佐藤颤抖著,神志不清。这个时候凤卿扯住了他的手,佐藤猛然回过头,看见凤卿温和的脸已然有些扭曲,却仍是张温柔多情的脸。
佐藤一愣,却也顾不得去说些什麽,凤卿已经拉著佐藤在船上穿梭,最後来到甲板上,大声地喊:「跳下去!」
佐藤来不及反应,听见下面海水传来几声「扑通」的声音,心底一惊,往下看去,看见汪洋无际的海里有几个载浮载沉的人,仔细一看,是那几个要逃亡的人。
原来那些人也分散在船的各处躲藏,只是现在蓑田来了,代表计画败露。
可事到如今,如果被抓住了,唯有死路一条。於是凤卿只得叫大家跳海,以求一点生机。佐藤也不知道是不是慌乱到了底就生了点脑袋,顿时开窍。
佐藤想,大家的心态或许都是心照不宣的。一样的壮烈与勇敢,为了今天,他们早已什麽都豁出去。更或者说,早就什麽都没了,於是才生得这麽大情操。
而现在就算是淹死在海里,也比被蓑田抓回去来得好上几百倍,於是他们才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朝那片几乎会吞噬人的大海跳下。
佐藤吞了吞口水,心底踌躇。他在想,要麽葬在这,要麽死在岛上。
佐藤不太确定地回头看看凤卿,凤卿脸上沾满了汗水与海水,喘著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