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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许诺低声说道:“子夕,这些事情,只要你觉得心安就好,不要太在意我的情绪。每次听到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完全没情绪,但我的情绪,并不影响我爱你、更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相处。”
“许诺……”顾子夕低声轻叹。
“很多事情,能理解、能接受、就是不能舒坦,这不可必免。难道你希望能有一种处理方式,能让我愉快的接受?”许诺轻笑一声,轻缓说道:“所以,就这样吧!”
“好。”顾子夕低低的应着,有感于她突然间的成熟——象一个妻子一样,而不只是恋人。
“你回去有没有倒时差啊?我就睡了两小时,下午讲案子的时候,都困死了。”许诺见两人间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便开玩笑的撒娇说道。
“这么困开完会还不睡,是在等我电话?”顾子夕也不再将话题纠结在艾蜜儿的事情上,对着电话低声问道。
“没有啊,反正你打电话我没接,就知道我是睡了,为什么要等你?”许诺笑着说道,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式,继续说道:“那你呢,回去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是在酝酿要怎么和我说吗?”
“当然不是。”顾子夕轻声笑了笑,只是她话里话外完全不提刚才她在等谁的电话,却让他微微沉眸——他当然不会相信,真的会是项目的事情。
只是,既然她不愿意说,他还是给她空间好了——她的朋友不多,重要的电话,也不过是许言、季风、还有,莫里安。
想到莫里安,顾子夕不由得眸光暗沉——只是,如她刚刚所说: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却不会舒服。
只是许诺,我和你终究是不同的。
稍显沉默,片刻之后,顾子夕平静问道:“你那边案子还顺利吗?政府那边有没有为难或过于刁钻的要求?”
“目前看来还好,进展都比较顺利,明天能把方案的雏形确定下来。”许诺沉声说道。
“恩,尽量谨慎些,政府需求大于一切,所以在专业上不要碰触敏感地带、不要太执拗于在专业上的坚持。”顾子夕仍是仔细的提醒她。
“我知道。”许诺点了点头,想了想对顾子夕说道:“子夕,我总是对那个文柬有种莫明的感觉。她其实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但就是过于乖巧,不符合她的气质与背景,所以我总感觉怪怪的。”
“方案都做了加密?”顾子夕沉声问道。
“做了。”许诺低声说道:“但是加密也只能是让文件无法编辑、无法打印、无法复制。但我们内部要讨论这些,又必须在相互间流转,所以各人手里都会有一份副本的。”
“通过什么方式流转?”顾子夕再问。
“邮件,我把加密过的文件,通过邮件发给他们,其中备注部分都隐了起来,只有方案的框架。”听顾子夕接连着两个问题,许诺的神经不禁也绷紧了起来。
“用的你私人邮箱?还是有备案的工作邮箱?”顾子夕继续问。
“有备案的工作邮箱。”许诺握着电话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你想办法把文件撤回,重新注册一个陌生新邮箱再发。等你做完这个,再给我打过电话来。”顾子夕严肃的说道。
“好。”许诺突然想起最近网上流传的一个被告密的段子,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虽然他们的方案没有任何有违政治立场的表述,但若有心人要纠其措词,曲解或歪解,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当下迅速挂了电话后,快步跑到电脑旁。在键盘上一阵快速的敲打,四十分钟前发送的邮件给撤了回来,然后重新注册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将邮件又重新发送了出去——还好她在处理文件内容时花了些时间,和风铃聊事情又花了些时间,否则发出去两小时后,跟本就没办法撤回。
“喂,我撤回重发了。”许诺给顾子夕重新打过电话去。
“恩,不一定真有事,但小心总是上策。”顾子夕的声音也有些沉重:“我刚才分析了一下,如果你的直觉没问题的话,那个文柬便有三种可能。”
“哪三个。”许诺紧声问道。
“她是文部长安排进来的这个错不了,至于是不是来学习的,这就需要打个问号——借着学习的名义,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最坏的可能,就是文部长被我母亲以恩相挟,上次没能把你挤出这个项目,便想着在过程中整些事来,所以安排这么个人在这里盯着找错——这错,当然是可大可小,怎么找、找什么,要看她给文部长的要求了。”
“除却这一个私人原因,就还有两个官方原因:第一,要有人全程监督你们的工作,以杜绝抄袭作弊的可能,必竟这是要拿到国际上去的,要是被发现抄袭,丢的不是你们的脸、而是国家的脸,这也是政府惯用的作法。”
“第二,就是文部长明里与我们签了合同、暗里与其它人还有合作。也就是拿我们案子的雏形交给另外的补丁高手去修改,最后以不符合要求为由拒绝我们的方案。这样便可以不支付合同费用,那么这笔钱……”
“又或许,暗里合作的人或企业,本就与他有直接的关联。”说到这里,顾子夕没有继续往后说,他相信,以许诺的聪明,应该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我明白了。”许诺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倒觉得你母亲的这个原因基本不成立。”
“哦?为什么?”顾子夕不由得诧异。
“上次她和文部长提出想让我离开这个项目的时候,文部长就布了一个局——他根本没有要换人或解除合同的打算,只是利用我的不知情和坏脾气、利用你们母子不和演了一场戏,让你妈妈以为不是他不办、只是办不了!”
“所以,他有自己的打算,对你妈妈的要求只是敷衍而已。既然敷衍了第一次,怎么还会有第二次?所以这次安排文柬过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许诺皱着眉头回忆着后来与吴秘书见面,他所说的话,表达的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是这样——”顾子夕略为沉吟,低声轻应。
“所以说,余下来就是你说的两个原因的可能了,如果是官方第一个原因,我倒是能接受。如果是官方第二个原因,就有些太让人恶心了些。”许诺低声轻叹,想到官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不禁烦闷。
“官场百态,原也正常。这是在B市,我们所有在S市的关系也是鞭长莫及,你自己千万小心,一切以人生安全为要,有任何事情,记得及时和我联系,和他们打交道的事情尽量交给我。”顾子夕只是担心,却也觉得正常——哪里都有腐败,只看谁的野心更大、谁的心更黑。
“好,希望只是我们多疑了。”许诺无奈的说道。
“在商场上、官场上,多疑并不是坏事。”顾子夕对她独立操作这个案子,当真是万分的不放心——不是技术上的,而是个性上的。
“好了好了,又来说教了,我真的要睡了,明天再向顾总报告工作进展。”许诺当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担心,当下直呼受不了。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有脾气要发的时候,想想老公喜欢你爱笑的样子,心情好最重要。OK?”顾子夕轻笑,声音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知道了,老公大人!”对于他变得和以前不同的啰嗦,许诺觉得有些无奈,却也觉得特别的心暖。
“顾太太晚安!”顾子夕低声轻笑。
“顾先生晚安。”许诺对着电话笑得眉眼弯弯的。
只是挂了电话后,却是困极也睡不着觉。想了想,拿过电脑算了个帐:整个项目的预算是1200万,其中拍摄与后期制作是300万;前期设计费用是500万,演员人工费是300万,设备租用及不可预估的费用100万。
当初顾子夕的预算分解做得非常细致,设计费用做到了每一期出稿的分解;演员人工也计算到了分钟。
所以如果他们真要拿了创意思路去做成型的话,当然是越早拿到成本越低,可操作的空间也就越大。
只是,真的会是这样吗?
许诺并不天真,她看到过商界的酒肉买卖、经历过医院的回扣黑暗,但她相信社会的整体依然是好的——如果连皇城之下的官员也是这样,她对这个社会的信念真是要崩塌了。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希望也只是猜测而已吧。
许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稍后一会儿看到手机里传来顾小北的信息——Eric已经安全达到酒店,放心吧。
许诺轻咬下唇,将手机放回到旁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半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