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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云沛,你好天真,果然二十一岁与二十八岁的思维逻辑,还是不一样的。」
这怎么会是他一个人的事?结果是她得与他一起承担的啊。万一,哪一天感情淡了,他会不会有所怨慰,曾经为她放弃了什么?她绝对不容许自己落入如此难堪的局面。
他像只被蝥伤痛脚的兽,直觉低吼:「不要提年纪,这完全是两回事。」
明知道这是他最介意的点,还刻意在这当口提,摆明了是存心挑惹他。
「两回事吗?你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今天他们年纪相当,生涯规划又怎么会出现断层与落差?
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人生不同的阶段,他正要放手冲刺,而她已经向往稳定,彼此步调并不对衬,只是在人生路上的交叉点相遇,于是相陪一段,最终还是要往各自需求的方向前进,不可能同路。
「……我一直很努力,想追上你。」他闷闷地,吐出声音。「我知道七岁是不小的年龄差距,但是让我们努力看看,不可以吗?」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用。我们所处的环境不一样、生活模式不一样、经济能力不一样、需求更不会一样。你可能没想过,我快二十九岁了,现阶段,女人要的是婚姻、生几个小孩,享受安稳、有人依靠的家庭生活,但是你能吗?我没有办法再等你三、五年。」
他哑然。
话都说到这上头,想请求她等待的话语,也没法说出口了。
就算她真答允了,他就有办法安心吗?不可能的。他还是会怕,时时担心失去她,因为心里明白,她对他的感情,从来就没有他来得深刻。
从一开始,就是他单方面追逐她,即便后来她有所回应,也是顺水推舟,喜欢当然有,和他在一起感觉很好,否则不会与他进行到那一步,但……终究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连等待,都无法承诺他。
他知道,所以心里挣扎了大半年才作下那样的决定,不敢离开她,怕这一走,必然会失去牵着这双手的资格。
可是一旦让她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我对你来说——这么无足轻重吗?」要说出这句话,真的很痛。他没有办法像她那么淡然、那么理智地分析这些事,这当中甚至感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不舍。
「不是,你很好。如果你再年长个七岁,我一定会好好把握住你。」
说到底,是非战之罪,谁教他硬生生晚了七年出现在这世上。一旦扯上年纪,他根本连努力的空间都没有,就直接被判了死刑。
「所以云沛,你的人生,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不要为我而改变,我承担不起,懂吗?」
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她的需求,他没有能力满足;而他能付出的,她说承担不起。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沈云沛闭了下眼,默默走向角落,抱起纸箱离去。
她替他开门时,他站在门口,垂眸盯着她握住门把的指节。「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我走下去?」
所以,才会一出现分歧,就那么果断明快地作下决定,把一切分析得条理分明,那么的从容沉着,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今天的结果,她早就在心里反覆琢磨许久了,他不是笨蛋,不会看不出来。视线往上移,对上她错愕无言的神情,他苦涩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对的,但是遇上了,却没有办法那么理智去判断得失对错。」这就是爱情,也是他与她,最大的差别。
她不爱他,所以不会挣扎。在他抱着克服所有难关、无论如何都要牵着她的手走下去的决心时,她却是想着,时候到了,就一拍两散。
她从来,就没打算要与他长久。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真难堪,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论。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她站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回到屋内,她静静坐在客厅,没想什么,就只是放空。
当初买下这间房子时,她是想着,要与某个人组成一个温暖小窝的,后来,沈云沛短暂停留,点缀几许色彩,又清除属于他驻留的痕迹,这个小空间,终究还是只有她一人独占。
沈云沛各方面条件都不符合,她要的他没有办法完成,彼此诉求不同,强撑下去最后只会徒生怨慰,她不想要这样,于是快刀斩乱麻。
但是,她真的没有不舍吗?
他说,她太果决,但是他又怎么知道,她其实是犹豫过的,也曾想过,有没有等待的可能性。但是——
最终还是回归理性。
严君威难道没爱过吗?但是感情要淡,由不得人。
何曜宇也等待过,最后换来背叛,让爱情最后的足迹,以怨恨划下句点。何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她不想自误,也不愿误人。
低低叹上一口气,端起他随手搁置的茶杯,就着他的唇迹啜饮,品尝他留在她生命中,最后一点爱情余温。
第六章
一整天,做什么事都不顺手。
剪裁时,量错尺寸,以致整块布料作废。
缝制时,不是拉错线就是缝错工法,看着左右不对衬的肩线,她泄气地彻底放弃,看清自己现下的状态根本没有能力做好任何事。
然后,简讯声响起,她才领悟自己的心神不宁是来自何由。
「你说,今年生日会陪我过。这个承诺现在还算数吗?」
分开一个多月,这是他头一回传来讯息。
孙蕴华迟疑了下,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应,很快地又一封讯息进来。
「如果不方便,不必做任何回覆,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心口一阵堵塞,她想也没想,立刻打下:「没有。我答应你了,就会做到。」
怎么说也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给彼此划下一个美好的句号。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她看着手机萤幕上的文字,轻轻打下回应——「好。」
隔天,她依约在家中等他,十点到了,门铃声没响。
他是很守时的人,与她相约从不会无故迟到,她又耐着性子多等了一会儿。
十点半了,门口依然静悄悄。
她开始不安,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起身到楼下等他,出了电梯一面低头拨手机联络——
铃声在前方五公尺处响起,她循声望去,倚在大楼门口那人,看完手机后抬头,目光与她相遇。
「怎么不上来?」话一问出口,心里便有答案了。
她都已经将他的私人物品打包封箱,摆明要清除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他再不识时务,也知道不该任意闯入不欢迎自己存在的空间,徒增他人困扰。
瞬时间,场面有些乾,无言片刻,他别开脸,默不作声地打开右侧车门让她进入,再绕回驾驶座。
平稳上路后,车内始终环绕着沉窒僵凝的氛围,谁也没开口打破沉默。
如果是这样,何必再约这一遭呢?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于是,她挖空心思找话题,刻意重复去年说过的那句话:「今天你生日耶,干么臭着一张脸?」
沈云沛瞥她一眼,领情地轻扯了下唇角。
她松了口气,随意打量了下车内。「这车哪来的?」
「向表哥借的。」
「没事借什么车?」以前不是机车骑了就来,两顶安全帽就解决,穿越在大街小巷也不必烦恼停车问题。
沈云沛意味不明地投去一眼。「这才是你的生活模式不是吗?」
孙蕴华讶然,好半晌才意会过来。他将那句「生活模式不同、经济条件不同」过度解读了。
想开口解释,她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他淡淡地又道:「你配合了我一年,我配合你一天,怎么算也是我赚到。」
「云沛……」
「我知道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但是至少今天,暂时忘记我们之间存在的差距,可以吗?」
等到了她的默然颔首,他这才将视线拉回,专注于前方路况。
没有告诉她的是,离开她住处后,他连续几晚难受得无法成眠,反覆想着她的话。原来,这段时日以来,他所以为的快乐,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定,大学生的恋爱模式与社会人士的交往,终究还是有差异的。
陪他逛夜市、尝小吃,她态度一直表现得很自在,于是他就自以为是,认为她也喜欢,至今才恍悟,那只是她的迁就与体贴。
她一柜子的性感裙装,与他出门从无用武之地,只能将美丽的长腿包裹在长裤下;发型设计得再美,只会被安全帽压坏,到后来她能变换的造型选择也就只有那少之又少的两、三种一身淡雅的香水味,出了夜市只剩油烟味;她甚至,不曾收过他一束代表倾慕与追求的玫瑰,满足女性虚荣……
这些他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