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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这人对刘基下手太狠了,这叫打蛇打七寸,他知道皇上最忌恨的是什么。
《朱元璋》第八十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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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基说:“我绝对不是为报复他才上这个奏疏的,我对皇上尽最后一次忠吧。”
宋濂并不乐观,只怕参不倒他。他现在可是树大根深了。当年李善长虽也是丞相,却没有这样培植自己势力。如今可好,二品大员以下,不经过胡惟庸的,根本没有可能升迁,长此以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刘基又忘了朱元璋差点取他人头的事,不管怎么说,朱元璋对他一向不错,不说言听计从,也是待为上宾,他不能看着让胡惟庸这样的人篡权夺位。他决定再最后一次当胡惟庸的克星。
宋濂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果从前你不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他能用那样的手段置你于死地吗?你知道皇帝跟前谁是他的耳目?此疏一上,他一定会知道的。”
刘基也知道宋濂是为他好。可刘基连自己都劝不了自己,何况他呢?
宋濂只好长叹。他打开带来的一个包袱,露出一本书来。
刘基欠起头一望,惊喜地说:“你真是雷厉风行啊,朱元璋说你拖沓可不对了。”他拿过书本,正是楚方玉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他眼含泪水说:“可惜一代才女了!楚方玉这本书充满了睿智和讥刺,你干了一件好事。”
宋濂如释重负,他总算对得起楚方玉了。
刘基忽发奇想,想到应该送一本给朱元璋。
“那不等于骂他吗?”宋濂说,书里虽没点他名,却人人看得出影射了什么。皇上第一个会疑心到刘基,是刘基为他朱元璋出这本书,宋濂倒是次要的。刚刚赦免了刘基的死罪,又何苦冒再次犯上之险?
刘基说他迟早会看到的,送给他有益无害。
宋濂说:“我看你是给老虎捋胡须呀。”
刘基不听宋濂的,他真的派人送了一本给朱元璋。朱元璋十分惊讶,楚方玉能在被囚的最后时日里有如此平静的心态,写出这样一本犀利而又文采飞扬的杂记来,果真是才女,尽管里面是骂朱元璋的,他却恼不起来,心底有一种拂不去的悔意,堂堂大明开国皇帝,连这样一个女子都容不下吗?
他害怕这本文存,这是胜过千军万马的兵器,千军万马只能斩关夺城,开拓疆土,这本文存却会流传百世,让后人都看不起朱元璋。
朱元璋料定这是刘基出资刻的书,也许还有宋濂,他必须要他们交出所刻的书,还有刻书的活字版。
然而刘基在信上写得再明白不过了,“从书商手中偶得楚方玉文存,可谓奇文”,言下之意他并不是始作俑者,朱元璋不相信也无奈。
这本《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像一块难以下咽的鸡骨头一样卡在了朱元璋的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整日里烦躁不安。
这天中午,达兰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不在。达兰悄悄进来,看到了放在龙案上的一本书,《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她拿起来看看,感动地想,宋夫子真仗义呀,这么快就印出来了。她又看到一份奏疏,正是刘基弹劾胡惟庸的。题目是:劾胡惟庸结党害公疏。她心里一动,又有了吸引利用胡惟庸的东西了。
刚看了几页,云奇来了,问:“娘娘有事?”
云奇像是无意又像有意地把龙案上的书本、奏折、御笔批答全整理到了一起,达兰无法要求再看。
“皇上呢?我有要事。”达兰说。
云奇说皇上在华盖殿,日本和高丽的使臣来进贡,皇上正在训话。
达兰讪讪地往外走:“那我回头再来。”
接待日本使者回来,朱元璋叫云奇把《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拿去厨房烧掉,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又要了回来,忍不住还要在灯下细读。去掉朱元璋看了并不舒服这一层,玩味楚方玉那雍容华贵、行云流水的文字,真是个享受。
静悄悄的夜,灯下只有朱元璋一个人在看《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看得出他很沉重,很伤感,也很生气,常常摔下书本,在地上踱几步,又忍不住捡起来再读。
马秀英悄然进来了。朱元璋发现了她,急忙把书藏起。马秀英说:“陛下不必藏,这本书我也有。它既然刊刻印行天下,哪能只供皇上一个人看呢?”
朱元璋说:“是什么人替楚方玉刻的?谁传出去的文稿?这人真是太可恨了。”
马秀英说:“这怕是无头案了。”
朱元璋说:“我猜,这刊印的事又是刘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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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秀英说:“又想再抓起他来?”
朱元璋说:“查无实据呀。好在,楚方玉没有太过分,不过也把朕奚落得够难堪了,这口气难消,朕已下令搜查民间,凡私藏、私刻此书者,一律问斩。”
马秀英说:“有些事,我是从书里才知道的,皇上并没对我说过。楚方玉所说的不假,是吗?”她指的当然是威逼她的事。
朱元璋默然良久,沉重地点了点头。
马秀英宽慰他,不要自寻烦恼了。古往今来,再英明的君主也非完人。销毁此书之令可下,千万别再罗织成文字狱,如不当回事,此书未必流传太广,如把这书当成大逆不道的事严办,反倒会弄得世人皆知,人人争看。秦始皇焚书,焚净了吗?
朱元璋承认她说得对,哑巴吃黄连,装聋作哑,听其自然,也许更好。
《朱元璋》第八十一章(5)
四
在刘伯温上奏疏狠狠弹劾胡惟庸一本的次日晚上,当达兰借故溜出城去,与胡惟庸在他的外宅里幽会时,把她看到的奏疏一半的内容告诉了胡惟庸。
胡惟庸如吞了个苍蝇一样难受,那天尽管不必防备有人惊扰,他却阳痿不举,达兰好不后悔,就该云雨过后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事会影响了房事。
送走了达兰,胡惟庸立刻派心腹把几个亲信召到外宅来密商对策。胡惟庸最恼恨的是刘基已经绑赴法场了,却节外生枝,叫皇上那混蛋老丈人给搅了局。现在可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看来刘基是要与他胡惟庸周旋到底了。
陈宁说也难怪,他这是报谈洋坟地案的一箭之仇呢。
胡惟庸说,他写了那么长的奏疏,对他很不利,皇上本来就对他权太重而不放心。这次连陈宁也捎上了,不能不防。
“可恨这刘基,如此可恶,”吴云说,“最好是永远封住他的口。”这是暗示。
“永远封住?”胡惟庸说,“那只有让他死了,上次他在法场上都逃过了一劫,他命真大。”
“机会还有。”陈宁进一步暗示,他病了,这几天一直在请郎中吃药。
吴云眉飞色舞,认定是天赐良机!何不趁机在药里投毒,让他一命呜呼?
胡惟庸摇头认为不可。他刚刚上了个折子参我,立刻暴卒,我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
陈宁沉吟半晌,认为有一个办法可行。叫御医开一服可置人死地又不马上见效的药,三个月或半年后发作,就永远没人怀疑了。
吴云拍手叫绝,说这真是妙计。不过也怀疑有这样的慢功夫毒药吗?从来没听说过。况且要找到听话又严守机密的御医才行,这又谈何容易!
胡惟庸说:“这倒不难,让我再仔细想想。”这等于胡惟庸已决心撞个鱼死网破了。
胡惟庸想起太医院里有一个熟人,叫麻奉工,官居太医丞,三年前他私卖御医院的几味贵重药品,东窗事发,差点丢官罢差,他给胡惟庸送了一扇价格不菲的水晶四扇屏风,胡惟庸出面替他摆平了,官居原职,因此麻奉工对胡惟庸感激涕零,四时节令,他都要配些滋补的药送给胡丞相。
麻奉工这天在太医院当值,没想到丞相会亲自迈进大门,通常是叫底下的人传令就是了。
胡惟庸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问太医丞麻奉工,太医院现在是几品啊?正五品吧?
太医丞麻奉工道:“是。太医令为正五品,我这太医丞就是六品了,御医七品。”
“太低了点。”胡惟庸既表同情又许愿,日后给你们升为四品,并且说他早想好了,由麻奉工当太医令。
太医丞受宠若惊,忙说那可就仰仗丞相了,又说他们这些人其实是提着脑袋干活,治好王公大臣的病,应该;治坏了,得拿命来顶。
“倒也没那么悬乎。”胡惟庸四下看看,问他有没有这样的方子,投下去并不马上见效,几个月后才死人。
麻奉工吓了一跳,问:“丞相这是何意?”
胡惟庸一笑,只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