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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聋尚仁傻傻的看着简郡王,而这位王爷都已经恢直了镇定,只淡淡一笑,对龚尚仁道,“走吧,本王跟你一起去迎北静亲王和晋阳郡主。”
“是。”有了这个后台撑腰,龚尚仁的心里有了点底。一边抬手用袖子擦着汗,一边踢开身后的凳子,冷声喝了一句:“都给本官下去!”
青楼花魁,小倌,还有下边吹拉弹唱的女先儿们一个个都灰溜溜的退到一边,下人匆忙上来收拾杯盘桌椅。而李云绵已经款款的走出屋门,昂首挺胸,王气十足的往前面走去,身后跟着哈巴狗儿似的龚尚仁。
水溶一身绛紫色织锦蟠龙箭袖长衫,腰缠九孔玲珑玉带,下坠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鸦青色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玄色鹿皮靴。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随性洒脱,但却又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是一对斜飞的凤目,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冰冷的目光让人望之胆寒。
立在水溶身侧的黛玉,身穿是象牙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翠云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似看透一切世态炎凉,把世人的美好丑恶尽收眼底。
“溶弟!——”李云绵一哥惊喜万分的样子,冲着水溶扑过来,上前握住水溶的冰冷的双手,连声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哎呦,可吓死愚兄了。”
“王爷好。”水溶嘴角一弯,似乎是一个淡淡的微笑,然目光如利剑般穿透李云绵笑得佛爷似的脸,直直的看到他身后去。
“卑职参见王爷,郡主。”龚尚仁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来不及多想,忙倒头跪拜,“王爷千岁千千岁,郡主万福金安!”
“简郡王万福。”黛玉看李云绵看自己,便大方的轻轻福身,莺啼婉转般的声音让众人心头一软。
“苏州府尹龚尚仁?”水溶的手从李云绵汗湿的手掌里抽出来,回身拉住黛玉对李云绵点点头,然后跨过一步,侧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龚尚仁,“本王的管家和随从可被软禁在你府衙里?”
“王爷恕罪,卑职不敢。大总管和两个兄弟还有郡主身边的两位姑娘都在卑职官署的后院,为了保护大总管众人的安全,卑职才给他们配备了兵勇护卫,但大总管等人皆是出入自由的,卑职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软禁王爷和郡主的亲随。”
“你说的挺好听啊。”水溶淡淡的看了李云绵一眼,慢慢的拱手,又淡笑道:“不想简王也来了姑苏,真是巧啊。若不是简王来了,恐怕本王这几个没用的家人此时也已经死无全尸了呢,水溶多谢简王的照应。”
“溶弟客气,愚兄原是要去明州看看自家茶园的,你也知道如今京城渐渐地冷了,愚兄又是个闲散之人,这天一冷,便浑身不自在,骨头都疼。所以来南边走走,顺便替皇上当个花鸟使,明年一年的孝期已满,皇宫里后宫冷落,连御前词候的宫女也没几个像样的。皇上整天心烦意乱,咱们当兄弟的不替他操心,还能有谁来管这事呢。”李云绵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他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又带着浓浓的人情味,不了解的人,还真会被他感动。
水溶淡笑着点头:“还是简王想的周到,到底是皇上的亲兄弟。怎么,这苏州府连个像样的酒宴都没有嘛?待本王简慢也就罢了,如何连简王也不放在眼里?”
“是是是,卑职该死,二位王爷,郡主,快里面请。”龚尚仁如蒙大赦,忙从地上爬起来,供着身子连声道,又回头瞪了亲随一眼,“还不去请大总管等人到前面来见王爷?”
“奴才这就去。”那亲随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往后跑去。
水溶便从容的走在前面,带着黛玉进了官署正厅,在上位上落座。论道理,亲王的爵位比郡王高,虽然简郡王是皇上的亲兄弟,但水溶却无需向他多做礼让。
水安和紫鹃几人听说北静王和郡主进了官署,又惊又喜,急匆匆的赶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请安,一边落泪不止。
“好了好了,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这般驮不住事情,越发的婆婆妈妈起来了,你看本王不是好好地在这里?还只管哭。”水溶淡淡的声音里,有难得的温和。水安听了之后,眼泪便掉的更加汹涌。
紫鹃早就跪着爬到黛玉跟前,抱着黛玉的脚呜呜的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呦,我这身子都快散架了,你还只管揉搓,碧落,快把你紫鹃姐姐扶起来。”黛玉看看一旁的碧落也攥着袖子擦眼泪,便摆摆手说道。此时哪里是哭的时候?
水安几人收住情绪,各自擦干了泪水站在水溶黛玉两边。水溶侧眼瞧见正厅侧门处,有几个花红柳绿的身影晃动,屋子里虽然熏了香但依然能闻得出酒味,便知道这里刚才定是摆了酒宴寻欢作乐,许是他们是在庆祝自己的失踪也未可知。于是心中冷笑,眼神便更加犀利。
龚尚仁立在一旁,原是想等水溶发问的,并且在心里猜测了好几个问题,且都想好了如何回答,一遍遍打着腹稿。然水溶却一直不说话,只扫视了一遍屋子里的众人,方淡淡的问道:“龚大人,你可有什么跟本王说的吗?”
“呃,啊?”龚尚仁在肚子里琢磨了半天,就是没想到水溶会这样问,一时便愣在那里,又想了半天,方慌张的跪在地上,连声请罪:“王爷恕罪,下官没有管理好地方,致使流寇夜袭王爷郡主的居所,让王爷和郡主受惊,实在是死罪。”
“受惊?”水溶冷笑,一身伤疤,身中剧毒,九死一生,只是受惊而已?
“是……让王爷身处险境,是卑职死罪。”
“你很该庆幸啊,本王没死,你也死不了了。”水溶冷哼一声,心中怒火一下下的往上顶,握着太师椅扶手的手暗暗用力,关节发白,眼看着就要发作出来,至少也要以钦差的身份,治这个龚尚仁一个渎职之罪。
黛玉悄悄地抬手,轻轻地压在水溶的手背上,轻声开口,结过了水溶的话:“龚大人,这流寇袭击之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本宫猜想,你身为一方父母,自然也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但这件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就算王爷不追究此事,皇上那里,恐怕你也难交代。还有,王爷此番前来江南,原是为朝廷筹备军粮的,如今遭袭,弄了一身的伤,如何能四处走动?这筹备军粮的事情,恐怕要靠你多多费心了。等王爷的伤养好了,自然不再劳动你费心了。”
龚尚仁开始听着这位郡主的话,心里就像是灌了蜜水一样的'炫'舒'书'服'网',心道还是咱们姑苏的姑娘好啊,这郡主就是体谅人情。这流寇袭击北静王,官府有什么办法,流寇都是江湖高人,官府不过是些庸兵,那些江湖杀手,若是没钱哪会下这样的血本?那天早晨清理现场,光寻得着的死尸便又一百多俱,好家伙,这是一般的流寇吗?
但到后来,又听这位郡主把征粮的事情压在了自己头上,便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差点嗷的一声叫出来。
水溶心中的怒气被黛玉摁下去,此时见龚尚仁要开。寻理由反驳黛玉的话,便沉声问道:“怎么,你办不到?”
“卑……卑职一定竭尽全力,为王爷效劳。”
“呵呵,”黛玉轻笑,美目顾盼流光溢彩,“龚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征军粮乃是皇上下的圣旨,龚大人依旨办事,那是为皇上尽忠,如何成了为王爷效劳?”
“是是是,卑职这张笨嘴不会说话,郡主恕罪。”龚尚仁恨恨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刚才被灌得蜜水此时早就变成了苦水,心道,征粮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一路下来,不单单要得罪不少的人,闹不好,把自己的财路也断了。哎!这些该死的流寇,好好地跑到姑苏城里来捣乱!
“嗯,王爷原定在姑苏省内征粮二十万担,白银十五万两。当然,南宫世家不算在内,那是皇商世家,虽然在姑苏有生意,但却算是朝廷的人。”黛玉点点头,“这个数目,对龚大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王爷的上伤大概半个月也就痊愈了,到时我们去别的省征粮,龚大人可别误了我们的事儿。”
龚尚仁有一个目瞪口呆,半个月的时间,要筹备二十万担粮草,十五万两银子?这个郡主真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感情以为这粮食和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