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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定定迫视我,原本紧绷的面上忽然濠起勾魂的笑意,继而倾身俯下,将我揽入怀中,修长指节如玉,滑过我一头如墨的青丝,动作温柔至极。
“那么……为何故意甩掉他们?你不喜欢,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自然不会再令他们烦你。”手沿发丝而下,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在我颈上一顿,停了下来。
“在那之后,你去了哪里,见了谁?”语气依旧平缓,透出一丝寒冽,仿佛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笃定,指尖一瞬冰凉,忽地加重力道,颈上一处便如针刺似的疼。
那里是……
浑身一震,如罹雷翘,心中陡生惊乱。
“很快,你会尝到同我一样的锥心之疼……”
原来,他故意在我颈上熔下印痕,是要惹漓天颀误会,他在明目张胆地向漓天颀挑衅,利用我来激怒他。
他成功了……
心神有些恍也,低下头去,忽然觉得屈辱。
一个利用我来制掣对方,一个利用我来向对方宣战……你们拿我当什么?够了,真的够了!
“二哥,我累了,你走吧。”自他怀中挣脱出来,翻身向里,紧紧闭上眼睛。
累了,倦了,厌了,烦了,此刻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沉沉睡去,最好一梦不醒,就不会再如眼下这般挣扎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勾起薄唇,连着两个“好”字,冷厉若狂,猛地长身而起,扭头便走。
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打了一拳,疼得身子蜷缩起来,眼中模糊一片。心都寒了,便是在校场上孤身面对八万风云骑时也未曾试过这般如置身冰窟一般的冷。这一次的任性,只为自己,不为他人。你们中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
小易捧来烬的军报,附带一封单独给我的信,彼时十三正在宸苑同我在榧木十九路棋盘上博彝厮杀,见我读信时眼波流转,一脸云淡风清的微笑,不由语带醋意,“有你这么个高明军师在后方出力,日后七哥常胜不败的名号还不得更加响亮!”
我斜睨他一眼,抿唇笑道,“你这样有什么不好?不为朝事所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他挠挠头,“话虽如此,男儿志在天下嘛,我却整日间玩物丧志,心里如何能痛快的起来?”
我挑眉,淡淡道,“再等等吧,眼下这样对你来说,没什么不好。”
“也对……”他长叹一声,以手支颌,盯住面前黑白两色,“难道像大哥二哥这样非拼出个你死我活来吗,何苦来哉……”
语声未落,吃了一惊,慌忙抬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说话,恍若未闻,指间黑子叮然落盘,随即抚掌大笑,“你又输给我了,这都第三盘了,还不认罚!”
十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夸张叫道,“不是吧,又输了,我不活了!”
眼珠提溜一转,落在我手边的信上,“这几天总不见你往二哥那里去,如今连这个也是他让小易送来宸苑,你们别是又闹别扭了吧?”
心头一揪,无言以答。我把信折起来,低头顾左右而言他,“说话间又想到一计,我既然做人家背后的军师,好歹得称职到底才行!”
十三星眸一亮,成功被我吸引过去,“快说快说!”
“先前一计教他用水,那这一次便换火吧。”我皱了皱眉头,“只是此计甚毒,亦得掌握气候风向。”
十三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
“上游耶,他战局的可是泗水河上游!敌人若敢渡河来袭,只需在何种倾入硫磺油等物,再使弩兵放射火箭,借水烧河,大火顺流直下,因着风势不过快慢问题罢了,等到敌兵勉强焦头烂额地突围,也只剩下任我军宰割的份儿了。”
“借火烧河……”十三猛地一拍棋盘,震得一盘棋子叮叮当当洒落一地,大叫一声,“我的天,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都能被你想出来,你不上战场真是可惜了,七哥能有你这么个军事,委实太有福气了!”
我翻了翻白眼,“那来这么夸张!”
十三语气一转,脸上添可几分深沉,似是已压抑很久,试探地道,“他日若二哥赢了这天下,大哥他……会怎样?”
这话一矢中的,脸上笑容顿时尽去,再也动弹不得。我艰难扯开唇角,苍白地笑笑,“我不知道……”
这个抉择,不由我。
侧眸,目光朝窗外看去,无风,春亦自寒。
萧萧一夕霜风紧
写给烬的信被小易退送回来,随信附带四字,“多此一举。”
我几疑自己听错,盯着他半天不能回神。小易尴尬不已,讪笑着将信塞进我手中,支支吾吾搪塞一番,转身落荒而逃。
这算什么?即便真的不需要,他大可以当面同我说,何必借小易的口奚落我,更何况信里并不仅仅只有我给烬想的计策,那些殷殷嘱咐,切切叮吁如今全被他当成废话毫不留情地给打回来。
气得噎住,一整天都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十三与璇情知内里有因,不便相劝,在我耳边不时唉声叹气,我权当没听见,咬牙硬是不理他们。
“这几日南征军捷报频传,秦重残部大半投降,其余尽歼,至此南方大局已定,我军不日恒将凯旋。”璇终于想到话题来引我注意。
十三却是一呆,“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大哥他们若是快回来了,上朝时为何没人提?”
我愣了愣,脑中惊电一般掠过一念,霍地起身。
“这话你还同谁说过?”
璇被我的语气吓住,结结巴巴地道,“只有……只有你们,煞特别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问他他就是不说。”
我跌坐回椅上,半晌无言,侧眸呆呆望向窗外血色黄昏,过往幕幕恍然如梦。
如今宫中上下知道大哥临阵脱身潜回锦都的人根本屈指可数,十三亦被蒙在鼓里。煞是漓天颀的心腹,他知道并不足为奇,并且必然奉命暗中追查大哥行踪。听十三方才的口气,眼下那些捷报定是已被漓天颀压下秘而不发了,因为大军凯旋回归的事一旦诏告天下,皇上原本御驾亲征,身为主帅的他却在此时影踪全无,加上最近一段时日锦都城中关于摄政王挟持新帝妄图取而代之的谣言喧嚣日盛,只要皇上失踪的事一传出去,便正好坐实了这些谣言,如此一来,种种现实全都对漓天颀不利。
南征军就算大胜怕是也要在原地待命了,大哥他……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好一计暗度胨仓,他这一次是打算破釜沉舟下重手了,但若想切实对付二哥,仅仅将南征军牵制在后方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漓天颀现下兵权在握,风云骑收归他麾下后将更加如虎添翼,反现大哥却势微力薄,虽如此,他身在暗处,一应筹谋我们不得而知,这样的人反而最危险。
越想,心越乱。
起身,坐下……如此反复令得身前两人暗暗心惊。
“你怎了了?”十三十心观我脸色,一瞬恍然,“大哥回来之后,你担心他们……不会的,同出一脉的亲兄弟,血浓于水,我相信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到了关键时候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微颤的语声却明显地泄露出他的底气不足。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会吗?真的到那时候,二哥会手下留情吗?大哥呢?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整个人茫然若失,如在梦里。十三与璇对视一眼,越发诧异不安,我却不敢将大哥已回来的事实告诉他们,至少现在还不能。
更漏声声,已是夜深人静。一轮残月,几点疏星,三更寂寞时,清风犹萧索。
仁熙点前,小易战战兢兢地道,“这么晚了,王妃还是回去歇息吧,王爷他……”
“他说什么?”我尽量平复心境,面上波澜不惊。
“王爷说……不见……”
那两个字,小易恨不能吞到肚子里,声音低得我险些听不见。
闻言扑哧笑出了声,扭头转身便走,身后却响起脚步声,紧跟上来。
“王妃!”
叶翌自背后唤住我,声音略带几分沙哑,“林西武陵王,九乙浔阳王。”
我一怔,“谁?”
他负手遥望远处弓墙,淡淡道,“他们是外姓藩王,有自己的封邑和军队。”
话音刚落,心念电闪,我已了然。
大哥原来已有后盾,只待谣言坐实,两个外姓藩王举兵勤王之举便师出有名了,届时他们以勤王正道为名揭竿而起,因有诋毁摄政王的谣言在前,附者必众。说起来,这场仗无论是胜还是负,正义都在他那一方,就算能令二哥赢了天下,顶着夺权篡位的名声称王,日后的路必不好走。
这一局棋,他筹谋得面面俱到,几无疏漏,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