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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亲切地唤他一声子希,那人的面颊腾地红了,垂下眸去不敢看我,口中低道,“子希不敢当,王妃谬赞了。”
十三大喇喇地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由衷赞道,“亏你想出这减俸捐廉的主意,不但没令那帮老家伙口出怨言,反倒巴不得赶紧的向外掏银子,再加上二嫂那一招‘由多到少排捐廉名录’,他们还不得争破了脑袋去做那捐廉状元,好去讨好大哥!”
我斜盹他一眼,嗔道,“行了,巧舌如簧,还有那么多正经事等着你去做呢!”
十三正时正色,略显不安地看看我,“先前暗中查访了那两百名近卫军,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统领临死前曾经见过谁,这条线索怕是真的断了……”
我咬咬唇,背转过身去,“你已经尽力了,这便够了。”
“国事繁重,大哥将这么重一副担子交给你,是不是太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微怔,继而苦笑,摇摇头,“你不明白……”
他给我这天下最尊荣的权力,是为了不让我再受任何人的欺辱,恩重若此,叫我情何以堪?我欠他的,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线索既是已经断了,那便等吧,若那人是为了二哥手上的兵权,接下来要对付的,应当便是我吧……”
西风乍起峭寒生
转眼已值深冬,这场大雪昼夜不停,足足下了半个多月,终于一日雪霁天晴,玄畿宫中一片玉树冰花,银装素裹。放眼望去,九重宫阙白雪皑皑,雕栏玉砌,犹如广寒仙境,愈显巍峨壮丽。
内廷司依制新载的冬衣朝服已经穿在身上,紫云流彩锦缎朝凤翟衣,白玉双佩,五彩缂丝,玉色织锦中单,紫绡狐裘披帛。广袖深襟,长裾曳地,收腰剪裁,飘逸得体,虽然明媚繁复,却丝毫不觉得厚重。一头青丝高高挽成一髻,束以月曜玉冠,眉心绘一朵玲珑细巧的描金菡萏,妖娆妩媚。
若是将这一身换做品红颜色,金冠束发,简直当与中官之主无异。
我苦笑一声,轻步走出金銮殿。朝毕,众臣各自出宫回府。一脚刚一踏出殿门,寒风挟襄碎雪扑面,迷了眼睫,满目皎洁的白刺俘眼睛一时间睁不开。
耳畔忽地传来扫雪宫女们嘻哈笑闹的嗓音,悦耳如银铃般动听,将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吸引过去。我抿唇微笑,先前殿中积聚的冷硬转瞬间健消散殆尽。
沿着清扫出来的玉石地砖一步步往太液池行去,越近,欢声笑语越是响亮。雪后天寒地冻,太液池水亦结成厚厚的坚冰,湛湛然如一面银镜。赋闲的宫女太监们便在冰面上打雪仗.滑冰床,一派热火朝天。
所谓滑冰床,便是以木板平板,上加交床或者葶荐,一人在前面引绳,可拉二三人,在冰面上奔行如飞。简单来说,便是雪橇。
远远的,看见一架冰床上一名身着臃肿冬衣的宫女抱着一个明黄绣金披风包裹着的幼小人影欢乐地嬉闹,那幼小人影在她怀中咯咯憨笑,手舞足蹈。前面两名青衣太监拉着绳子跑得满头大汗,却一刻也不敢停歇。
望着眼前一幕,一颗心不知不觉间已融化开来。转眼冀儿已经一岁多了,生得这般娇憨可爱,叫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又疼有亲。心头狠狠一揪,若我那可怜的宝宝还在,开春也该降临人世了罢,想到这里,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一抹明紫被天地间耀眼的白色衬托得风姿卓绝,众人眼前一亮,一应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一名青衣太监呆了一呆,慌忙扑地跪倒,其余众人方才醒悟过来,纷纷俯身下跪。
抱着冀儿嬉戏的乳娘艰难地自冰床上站起来,刚被弯腰行礼,已被我疾步上前,轻轻扶住。
“都起来吧,自去玩你们的,勿需顾忌我!”
众人应声而起,却毕恭毕敬地退至岸边,各自散去。我苦笑一声,大哥给我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令我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兽,如今唯有无奈,暗自叹息而已。
我微屏住呼吸,低头望向乳娘怀中粉雕玉球的小小人儿,他亦睁大明亮双眼,无辜地看着我,良久,忽然张开细小双臂,依依呀呀冲我扑来。
我怔住,心跳猛地加快,呆呆望着他不知所措。
乳娘扑哧一笑,伸手逗弄怀中婴孩,“冀儿想要婶娘抱呢,冀儿喜欢婶娘,对不对呀?”
婶娘……
我紧咬住唇瓣,险些哽咽出声。幼小的他对着我笑,笑得那样灿烂纯真,笑得我的一颗心在霎时间碎为尘埃。
“我……可不可以……抱抱他?”
“当然可以!”乳娘受宠若惊,随即将冀儿送到我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他接过来,轻轻揽入怀中。
怀里身躯小小的,软软的,散发出甜腻馨香的婴孩气息。我抱着他,忽然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我们小殿下可聪明了,才八个月大就已经学会了走路,如今一岁半了,平时走路还不许我们扶呢。”
我笑着点点头,冀儿像是听懂乳娘夸他,在我怀中挣扎起来,想要下地。
我扭头看乳娘,见她微笑默许,便将冀儿放在冰床旁边,让他自己扶着冰床走路,我在他身后躬身护着他的腰,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跌倒。
“王妃莫怕,冀儿虽小,皇上不许我们溺爱他呢,这孩子懂事的紧,很少哭闹,一殿都不像娇生惯养的小皇子。”
我俯身牵住冀儿白白胖胖的小手,他咯咯笑着拖住我直往前冲,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不知不觉间已牵着我走出了很远。
光滑如镜的冰面上,除了滑冰床的甬道,大部分地方被执事太监铺上厚厚一层干草,人行其间,如履平地,丝毫不必害怕滑倒。
“婶……婶……”
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竟突然冲我吐出这两个字来,我以袖掩口,不敢相信,一瞬间感动到无以复加。
蹲下身去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又亲,小小人儿那样讨人欢心,嘴巴一嘟,啪地在我额上嘬一口,随即咯咯憨笑开来。
心口大恸,眼泪夺眶而出,我一把紧紧楼住冀儿,就此再也不愿放开。
二哥,若我们的宝宝还活着……
湖上朔风渐疾,呼啸入耳。我俯身将他揽入怀中,细心为他掩好狐裘风帽,站起身来,转身便欲走回乳娘身边。
不过是抬脚的一刹那,耳畔一声微如蚊呐的轻响,又似裂帛,一寸寸崩裂开去,迅疾如电。
面上霎时变了颜色,乳娘却毫不知情,踏着干草一步步走近,口中兀自轻唤,“冀儿乖……”
“站住!”
一声厉喝,我回头看她,身子却动也不动,只收紧了双臂,将冀儿牢牢抱在怀中。
乳娘骇然一惊,硬生生刹住脚步,忽地反应过来,脸色刷地惨白,以手掩口险些惊叫出声。
不能动,丝毫不能动。
我们远离岸边,就算我以内力飞身而起,怀抱翼儿我也只能飞出一小段距离,而就算救得了翼儿,我也救不了自己,此刻只要脚一离地,脚下冰面必定崩塌,牵一发而动全体,届时不知该是则么样惊人的场景。
乳娘吓得泪流满面,臃肿的身体抖若筛糠,从我哀声叫道,“怎……怎么办?我……我退回去……”
这样说着,等不及我阻止,她便真的往后挪脚,只听崩地一声,像是琴弦铮然断响,我的脚底一沉,仿佛有股吸引力把我狠命往下拖拽,将翼而高举过头顶,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接住他,跑!”
整个身子猛坠下去。
冰水灭顶的瞬间,心中稍稍安定,冀儿被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猛抛出去,希望乳娘能接住他,就算落在远处的干草上,也能暂时避过一劫。
好冷,浑身冻得僵硬,寒意浸骨,再使不出一分力气。
华单入水,沉如灌铅铁甲,口鼻被呛,窒息。
如此冰冷,怕是等不及来人救我,我已冻结成冰柱了罢。心中忽地涌起恐惧,我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尚未做完,我不能死……
然而,身不由己。
冻得恍惚,黑暗层层袭来。
头顶冰层一黯,像是巨流涌动之声,旋即一双孔武有力的健臂猛地攫住我身躯,将我奋力托向冰面。
心下一松,身体像是真的结成了冰,再也不能动弹。
得救了……
再次张开眼睛时,人已躺在冰窟旁的干草上。
“你怎么样?”
这声音……怎地如此气急败坏?原来他亦有这般失态的时候,我莞尔,“没……事,只是冷……冷死了……”
“废话!我若再晚一步,你哪还活得成?”
“冀儿……怎……样,没……没事吧?”
“没事,乳娘抱着他奔回了岸上!”
哧啦一声裂响,外衫竟被他猛撕开来,那明紫翟衣已然结冰,一扯,冰碴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