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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脏话?”我问,“还是你要我猜?”
“你满脑子只有酒跟女人,”她尖声喊道,“我恨你!”她冲到门口猛地一下打开门出去。她是跑着穿过走廊的。
我绕回书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很奇怪的小姑娘,真是非常奇怪。没多久后电话铃又响了,这是意料中事。响第四下时,我手支着头摸索过去,胡乱抓了话筒凑到耳朵上。
“十八层地狱殡仪馆。”我说。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什——什——么?”然后纵声大笑。这笑话一九二一年时在警察休息室博得不少喝彩。这话太尖刻了,像蜂鸟的嘴。我熄了灯回家去。
《小妹妹》16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我把车停在离湾城照相馆两个门面的地方。此刻我已吃了早餐、心情愉悦,鼻子上架了副太阳镜在浏览本地报纸。我已经看了《洛杉矶日报》,可奇怪的是报上没有刊载凡努斯或者其他任何旅馆的冰锥案,连“城中旅馆神秘死亡”之类的标题都没有。《湾城日报》倒还没忙到没时间报道谋杀案的地步,他们把这新闻放在头版,就在肉价的旁边。
《小妹妹》18(1)
过了一会儿,斯平克回来了,跟我打了个手势,我尾随他沿着通道走过一扇双开门,到了一间坐着两个秘书的接待室。经过她们身边,又穿过一扇扇装有黑色厚玻璃、镂刻着银色孔雀的双开门。每当我们靠近,那些门全都自动打开。
我们走下三级铺了地毯的石阶,踏入一间办公室,这里除了游泳池外,真是应有尽有。办公室有两层楼高,四壁环绕着层层书架,角落里有架演奏用的斯坦威钢琴,还有许多玻璃和白木制成的家具,一张跟羽毛球场差不多大小的书桌,还有椅子、沙发、桌子以及一个男人——没穿外套,衬衫敞开,围了条好像随时有可能咕噜咕噜叫的毛皮围巾。他的眼睛和额头上覆了条白色毛巾,身边一个灵巧的金发女孩正一个装了冰水的银盆里将另一条毛巾拧干。
那人高大英挺,一头波浪式的深色头发,白色毛巾底下是一张结实的棕色面孔。他的一只手臂垂向地毯,一根香烟吊在两指之间,冒出一缕细细的白烟。
金发女孩利落地换了毛巾,沙发上的男人呻吟了一声。斯平克说:“人在这里,谢里。叫马洛。”
沙发上的男人又呻吟一声。“他想干吗?”
斯平克说:“屁都不放一个。”
沙发上的男人说:“那你带他进来干吗?我很累。”
斯平克说:“哎,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谢里,有时候你得自已来。”
沙发上的男人说:“你说他叫什么好听的名字来着?”
斯平克转身向我。“你想怎么样就现在说吧,要快,马洛。”
我没说话。
一会儿之后,沙发上的男人慢慢抬起他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懒洋洋地把香烟放进嘴里。他吸那口烟时显得异常疲累,就像一个破败的城堡里的没落贵族一样。
“我在跟你说话,伙计,”斯平克粗声道。金发女孩又换了一次毛巾,目不斜视。房间里静默的气氛就像香烟喷出的烟雾一样让人觉得不自在。“有屁快放,浑球,别磨蹭。”
我把我的骆驼牌拿出来,点上一根,挑张椅子坐下。我伸出我的手细看着,大拇指每隔几秒就慢慢地抽动一下。
斯平克愤怒的声音冒了出来。“谢里可没一整天的时间陪你玩,小子。”
“今天剩下的时间他打算怎么过?”我听到我自己在问,“坐到白色缎面沙发上,让人往他的脚趾甲上镀金吗?”
金发女孩陡地扭头瞪着我看。斯平克的嘴巴撇开,他眨眨眼。沙发上的男人缓缓把手举到他眼睛上的毛巾的一角,他稍稍移开毛巾,露出他海豹棕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又把毛巾轻轻盖回去。
“这儿由不得你撒野。”斯平克扯着喉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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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我说:“我忘了带祈祷书带来,我这还是头一回发现上帝也有索求。”
有一会儿没人讲话。金发女孩再换一次毛巾。
男人平静的声音从那底下传来:“通通给我滚,亲爱的,除了我们这位新朋友。”
斯平克眯着眼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金发女孩默默走开。
斯平克说:“我把这狗娘养的扔出去不就行了?”
毛巾下那疲惫的声音说:“他妈的这问题我已经想得太久了,现在没有半点兴趣了。出去。”
“是,老板。”斯平克说。他不情不愿地退开出去,在门口又停下,龇牙咧嘴地朝我怒视了一眼,然后消失了。
沙发上的男人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然后说:“要多少?”
“你不会想买的。”
他把毛巾推开,朝旁边一扔,然后缓缓坐起。他套上地毯上的那双卵石纹路翻毛皮鞋,一手搭在额头上。他看起来很累,但还没有垮掉。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香烟点上,阴郁地透过烟雾瞪着地板。
“说下去。”他说。
“我不明白你干吗要浪费精力,跟我装模作样,”我说,“我想你不至于那么笨,应该知道你什么都买不到,但不买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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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8(2)
巴娄拿起斯平克放在他身旁一张长矮桌上的照片,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剪掉的那一角想必就是精华。”他说。
我把信封掏出口袋,交给他剪下的那一角,看着他把两部分凑在一起。“头条标题用放大镜可以看得到。”我说。
“我的书桌上有一个,帮个忙吧。”
我走过去,替他拿了放大镜。“你很习惯什么都有人伺候是吧,巴娄先生?”
“用钱换来的。”他透过放大镜细看那张照片,然后叹了口气,“我好像看过那场拳击赛,他们真的应该好好照顾这些孩子的。”
“就像你照顾你的客户一样。”我说。
他放下放大镜,往后靠,冷静的眼睛盯着我看。
“这家伙是舞者餐厅的老板,叫斯蒂尔格雷夫。女的是我的一个客户,当然。”他指指了一张椅子,我坐下去,“你开价多少,马洛先生?”
“什么东西?”
“所有的照片跟那张底片——你要卖的货。”
“一万。”我看着他的嘴巴说道。那嘴巴带着笑,很愉快的样子。
“得附上一点说明,对不对?我看到的只是两个在公共场合进餐的人,对我客户的声誉没有半点威胁性——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吧?”
我咧嘴笑笑。“你什么也买不到,巴娄先生。我可以拿洗出的照片再做一张底片,如果这张照片真的是什么证物的话。你永远都无法确定你已经毁掉证据。”
“这种勒索方法能要到钱吗?”他说,还是带着笑。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付钱给勒索者。其实什么也买不到,可他们还是照样付钱,有时候甚至一付再付,到头来还不是白搭。”
“眼前的恐惧,”他说,“永远大过将来的恐惧。就像看戏的人,感情永远会战胜理智。如果你在银幕上看到大明星处境危险,你会用你心智的某一部分——感性的那部分——为她担心,虽然你的理性告诉你:她是这部电影里的大明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如果悬疑和紧张胜不了理智的话,恐怕拍戏的就没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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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有道理。”然后把我的骆驼牌香烟的烟雾往周围喷了几下。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至于说到真的能买到什么——如果我付了你一笔不小的钱却又没有得到回报,你就有苦头吃了,我会让人把你打成肉酱。等你出院以后,如果你还有精力没用完的话,可以报警抓我。”
“这种事我遇到过,”我说,“我是私家侦探,我知道你的意思。跟我说这些干吗?”
他笑起来,他的笑声响亮、愉悦、轻松。“我是经纪人,伙计,按照我的经验,卖主手上总少不了有一张王牌。不过我们不谈什么一万,她没这个钱。她现在一个星期只赚一千,不过我承认她离金矿已经不远了。”
“这可会让她心里凉半截哪,”我指着照片说,“金矿没有了,有水底灯光的游泳池没有了,上等貂皮大衣没有了,霓虹灯招牌打出来的名字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全像尘土一样给吹跑了。”
他不屑地笑起来。
“如果我拿给城中的警察看,你觉得怎么样?”我说。
他止住笑,眼睛眯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问:
“他们为什么会有兴趣?”
我站起来。“我看我们是没办法做生意了,巴娄先生。你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