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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皮瓦克在副经理办公室拦截了你的信差,还通知所有的人都别买糖果。对不起,史蒂夫。”
我又打开吉米的信,一样的消息。还有柯斯帝根的信,还是一样,这时我勃然大怒。“这个混蛋斯皮瓦克!他用这种方法报复我!”我发誓下次碰见他,我当街就扭断他的脖子。
我站在那儿,手里攥着柯斯帝根的信。我有很久没见到他了,也一直没收到过他的信。他可用铁拳,如果让他给斯皮瓦克一个小小的教训,那可真是件称心事!
他只需在某个晚上把那家伙骗到住宅区这边来,在小河附近找条没人的小巷就可下手。那讨厌鬼居然肯这么费心思——居然打电话通知布鲁克林、曼哈顿、布朗克斯的每一所办公室!我也很奇怪吉米没派个人来通知我,那样我就可以省很多事了。
不过他很可能也缺人手,他一向都缺。
我开始想我认识的那帮笨蛋有哪些会随时都乐意为我效劳,在十四大街办公室的那个夜间值班员,他一赌起来就没完;他的上司一直在努力劝说总经理用信鸽送电报。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像这个家伙一样冷酷无情。为了有几个美元赌马,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有在鱼市的驼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属于那种披着人皮的狼。
还有阿瑟·威尔顿,夜间信差,曾做过传播福音的牧师,但现在却形同废物,大小便都失去了控制。以及狡猾的小吉米·法尔佐,貌如天使般善良,心却似恶棍般邪恶。还有从喀勒姆来的那个长着老鼠脸的少年,他不仅贩卖毒品还造假钞。以及洛普斯,一个从古巴来的巨人,整天都醉醺醺的。他只要轻轻抱一下你,就可以压断你的肋骨。还有科瓦斯基,是个精神错乱的波兰人,有三个妻子、十四个孩子。为了一美元,除了谋杀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处理这件事我甚至不必想这帮乌合之众。我有古斯,他是警察。只要莫娜有心情,他可以陪她走遍乡村的所有公共娱乐场所。古斯是只忠实的狗。哪怕有个女人稍稍暗示她给个陌生男人欺侮了,他都会把那人用根棒子打死。那么我们那位信天主教的好朋友巴克雷会怎么报答我呢?他是侦探。一喝醉酒便拿出他黑色的十字架要我们吻它。一天夜里他发酒疯都神志不清了,我们把他的手枪藏了起来,难道这不算帮他大忙?
莫娜回来时,我还坐在地上,沉醉在幻想之中。这消息并没引起她多少不安,她已预料到这种事会发生。实际上,她很高兴出现这样的结果;或许从此我可以醒悟到自己的那些计划多么不切实际,从此不再这样了。只有她知道怎样筹钱,并且做得稳稳妥妥。我什么时候才能对她完完全全地信任呢?
“我们不干这个了。”我说,“如果克罗姆韦尔同意付我们一周一百,我们应该能混得下去,你说呢?”
她不敢肯定。一周一百块钱我们俩足够了,可是给前妻的赡养费怎么办呢,还有拿什么给莫娜的妈妈和她的兄弟呢?还有这个那个……
“你筹来了你妈妈要的那笔抵押借款了吗?”我问。
是的,几周以前就弄到了。她现在还认为给得太少了。她说不管有多少钱都像长了翅膀似的立刻就没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赚一大笔钱,做房地产生意对她吸引力越来越大。
“不管怎么说让我们放弃卖糖果。”我强调说。“我们去和我们的恩人吃饭。
委婉地告诉他这事。我烦死卖东西了……我也不想你去卖东西,干这个真讨厌!“
她似乎同意我的看法。在她擦脸的时候,突然说:“我们干吗不打电话给乌瑞克邀他一起出去吃饭?你知道,你有好久没见他了。”
我认为这主意很好,于是决定打电话,可一看已经很晚了,我穿上衣服,冲出去。
大约一小时之后,我们三个人坐在市政厅附近一家意大利餐馆里。乌瑞克又见到我们极为高兴,他很奇怪我们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也不找他。在等蔬菜汤的当儿,我们喝了几杯酒。乌瑞克前一段为推销某种香皂四处奔波,现在得到个放松的机会很高兴。他心情很舒畅。
莫娜灌了他一耳朵卖糖果的事——那些精彩的片段。乌瑞克听她讲故事时总带着惊奇的神情。他等着听听我的说法再发表意见。如果我进一步证实的话,他会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就好像第一次听到似的。
“真够味!”他抿着嘴轻轻笑了。“我真希望我有胆量去外面闯一闯,可是这些事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这么说你在皇家咖啡馆卖糖来着?我简直不能相信。”
他摇摇头,又笑了。
“那奥玛拉不和你们在一起吗?”他问。
“是的,但他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他要去南部,他有种预感在那儿会赚笔钱。”
“我想你不会太想他吧?”
“可是我会想他的。”我说,“我喜欢他,尽管他缺点很多。”
听了这话乌瑞克点点头,好像是说我有点过分地纵容,不过这样的纵容也很好。
“奥塞奇这家伙,他怎么样了?”
“现在在加拿大。他的两个朋友——你还记得吧——在照顾他女朋友。”
“知道了。”乌瑞克说,舌头来回地舔着他那血红色的嘴唇。“还挺义气,不是吗?”说着又轻轻地笑了。
“另外,”他说,脸转向莫娜,“你不觉得这些天来乡村区变得很糟糕吗?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带了几个弗吉尼亚来的朋友去那儿。真是个大错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没呆几分钟就离开了。我所见到的都是些下流场所。也许是我们还见识得太少吧—…有一个地方,一家餐馆,我想是在谢里登广场那边。我就直说吧,真够恶心的。”
莫娜笑了。“你是指米尼·道奇勃格那家娱乐场?”
“米尼·道奇勃格?”
“是的,一个疯狂的同性恋者,总爱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还总是穿女人的衣服。是他吗?”
乌瑞克说:“就是他。我不知道他叫这个,我必须承认这名字还适合他。老天,他可真是荒唐之极。我想有一阵儿他都要爬到吊灯上去了!他那张嘴真是臭不可闻!”
他转向我说。“亨利,自从我们这代人出世以来,时代真是变了。想想我和两个严肃、保守的弗吉尼亚人坐在那儿。说实话,他说的他们俩几乎一字都听不懂。”
下流场所,乌瑞克这么叫它们,正是我们前一段常去的地方。虽然我假装取笑乌瑞克太讲究规矩了,可是我同意他的观点。乡村区的确是堕落了,那里到处是下流场所,到处是好男色者、同性恋女人、拉皮条的、妓女,还有大大小小的骗子。
上次到保尔和乔,那儿整个被穿着水手制服的同性恋占领了。有个浪荡的母狗居然对莫娜动手动脚——就在饭厅里。从那儿出来我们差点给绊倒——两个“水手”在阳台的地板上扭成一团,裤子拉到了脚上,像猪似的号叫着。即使对于格林尼治乡村来说,这也做得太过分了,至少我这么看。正如我所说,把这些事讲给乌瑞克听毫无意义——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太难以置信了。他喜欢听的就是莫娜所讲的她如何从一些顾客身上骗钱的故事。他把他们叫做“古怪的家伙”。他们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来到纽约的,比如,威霍肯、密尔沃基、华盛顿、波多黎各、巴黎大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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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有身份的人居然如此脆弱,在他看来,似乎很合理又很神秘。他能理解他们可以被骗一次,但多次受骗就不能理解了。
“她怎么同那些人保持距离的?”他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又后悔了。
突然他换了话题。“你知道吗,亨利,那个麦克法兰一直在找你。内德当然不能理解你怎么能拒绝干这样的好的差事,他总对麦克法兰说有一天你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你一定给了那老家伙极深的印象。我猜你有其他的计划,不过——如果你回心转意了,我想差不多你想要什么都能从麦克法兰那儿得到。他私下对内德说,为了留下你这样的人,他宁可把全办公室的人都解雇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这个,你从不知道……”
莫娜使我们的谈话很快转向另一个方向——我们聊起了综艺节目。乌瑞克对名字的记忆简直绝了。他不仅可以回想起二十年前的喜剧演员、喜剧里的女佣、库奇舞蹈者的名字,还能说出在哪些剧院里他看过他们的表演,他们唱的歌名,是在秋天还是冬天看的,以及每次都和谁一起看的。从综艺表演谈到音乐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