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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睿拿筷子的位置比寻常人都要靠上一些。她知道这其实和握笔一样,越靠上就越考验控制力。
“在看什么?”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自己的手,但没发现不对。
“……没看什么。”匆忙收回目光,“只是在想,你送了我寒山和拾得。我或许可以送你一支钢笔作为回礼。嘉睿,你的字写的很好看。”
他莞尔,“那你送我钢笔的理由是什么?总不会只因为我字写得好看?”
“送礼物不需要分节日还是你自己刚才说的。但是却需要理由吗?”她无奈一笑,“而且你送我寒山和拾得,不是也没有理由?”
“理由我已经说了。”李嘉睿向她摊了下手。随即若无其事从筷笼里抽出一对净筷,夹了片苦瓜到她碟子里,“长期面对电脑工作,要多吃清火的。”
常安夹起那片苦瓜放在嘴里,没尝出苦,反倒品出些青涩的香气。她嘴角弯了弯。好像,有些懂了他的意思。
。
冬季展销市场,变得冷淡。在完成一些总结性质的工作后,常安的生活彻底闲适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别的女孩子因为花裙喜欢夏季,她独独喜欢冬季的原因。
在年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和李嘉睿保持着并不算密集的见面频次。有时候一周能见到两面,有时候一次也见不到。但是每一次见面无不是轻松愉快的。
以往她对他的深刻印象,多来自于她单方面的臆想。而现在这个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李嘉睿,则是饱满鲜活的。
有一次他实在忙的走不开,就请阿全来接她。结果到达的地点,常安发现竟是一家室内装修公司。租用的面积不大,布置的倒简单宜人。
以为李嘉睿只是来这里办事情,但看到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又听到职员对他的称谓后,她才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
载她离开的车上,他说:“这家公司是从朋友手中接手的,运行半个月还算顺利。”
“那这是不是代表你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她想起他在颐和园里说过的话。
“你说这家公司吗?”李嘉睿笑了声,“我在海外还有一些零碎的资产,但不也没能成为我留在那些地方的理由?”
常安低低的噢了声,陷入沉默。
她一向自诩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可是听到他这样说,竟然控制不转过头,对着窗外掉眼泪。
“常安?”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他收起调侃语气。
她听到,竟觉得更加难过。一时间说不上话来,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对的。
把车停到了路边,他轻叹着过来搀她的肩膀,苦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样问着,心里并不是完全不明缘由。
“李嘉睿。”常安调过身,突然扑进他怀中。
他只顿了一下,很快便回抱住她,“嗯,在这儿。”
……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她的声音已经很哽咽,“我的意思,不仅仅是留在国内,而是留在我身边。”
接下来,常安等他的回答等了好久,等到本就渺茫的期待渐渐变得灰暗。然搂在肩上的手一点点滑落下去时,他却突然捧起了她的脸,吻住了她。
第7章 流光难抛(三)
属于他的味道,是很干净的气息,不属于任何一种植物或香水。
“傻瓜。”李嘉睿拿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侧脸,带着点笑声,“这么不经逗。”
这话听了有些恼火,她眼角又有了湿意,手掌挪到两人之间推他,“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他的手扳住她的头,常安以为他还要怎样,不想只是顺着头发滑下去,“你就只管点火,不管灭火?”在会安是这样,现在在车里又是一样。
“是不擅长强人所难。”她气结。
李嘉睿的电话这时响起,看了下来点姓名,他表情凝重接起来,但也只是嗯了三声后,匆匆挂断。
“有个饭局。对方是同辈分的亲戚,我们一起过去。”他说。
“我还是不去了。”虽然她平时化的是可有可无的淡妆,现在花了也不要紧,但是头发乱了,心情一时也缓不过来,见人会失礼。
“你安静坐着就好。”听着像是安抚她的话,但启动车子后又说:“你在,我会安心一点。”
他的话使她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一路都保持了安静。
。
他们到达的饭店位于某家酒店的二层,完全按照水乡渔家风格设计。绕过门廊,是大小不一、或圆或方的人工池。每座池上都飘着一蓬船,里面传出喁喁的说话声,不过并不喧闹。
常安本以为吃饭地点会是在这里其中一只船里,但侍者径自引着他们继续往前,很快走到尽处的台阶,她面前出现了约莫三四十级的台阶。然上去了,又有一对三人高的屏风挡住视线。
正猜想着屏风后头会不会有一座更大的船,他却弯曲手臂,示意她挎住自己的胳膊。
虽知道,这样难免会显得很亲密,可也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她没多想,顺着他的意思照做了。
屏风后并非是船,而是垂上水上的栈桥,宽而短。视野开阔,他们一眼就看到桥上坐着的那对盛装的男女。
在路上她已补过妆,没有梳子,于是任凭长头发散下来。里面则穿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毛呢长裙,同裙色的裸靴。穿着来说,已不失礼,但谈不上有多郑重。
他感觉到她的些微紧张,手肘微微把她再往自己身边带近了一点。常安感受到,淡淡对他一笑。
穿深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在李嘉睿走近落座前,站起来同他握手,随后视线落在常安这里,反是一笑,“我们见过面。”
常安愣了下,客气而歉意表示:“抱歉,我不记得您了。”
“贵司前不久承接的明式家具的售卖展会,有一半都是被我的家人买走。”单纯是以陈述的口吻提醒,并非夸耀或其他。
常安回忆了下,先是想到廖晴那酸溜溜的眼神,转而才想到了眼前的男人,曾经和一些人占用过他们的会议室。
“我想起来了,”她恍然,“听我同事说您姓木。”
“木景尧,幸会。”说着主动伸出手,同常安握了下。
“常安。”
他们说话的时候,木景尧身边的女伴始终都很安静。期间,也只是微笑着帮常安和李嘉睿倒茶。常安道谢,她也不多发言,安静摇头,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像一尊能动的华丽雕像。
“倒没有想到,我和堂哥是第一次见面。和堂哥的女朋友倒是见过几次。”木景尧提及常安,眼神在李嘉睿脸上一掠而过。
李嘉睿握住常安搭在矮几上的手,笑了笑,“是很巧。”
“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常安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从他们之间的气氛里,分明感受不到生疏,而像是互相了解的很深的两个人。
“我们是同宗不同姓的亲戚。”李嘉睿解释。
常安喔了声,略沉吟一下,嘴角随即勾起,“怪不得,一个姓木,一个姓李。但木子李,姓李也是木家之子……”
后面“因何故改姓?”这个问题没能问出口,因为她注意到她提到“木家之子”,这四个字时,木景尧端着茶杯的手竟顿住,同时脸色也有些变化。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侧眸望向李嘉睿,后者只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常小姐猜的没错。木、李本是一家,都曾复姓端木。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分成了两支。”
常安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别处,又渐渐退出交谈的中心,在旁安静听他们说话。不过也不像木景尧女伴,完全不发一言。
“下个月在舟山的内集,哥哥是否有兴趣参加呢?”木景尧指节扣了一下桌子,口气随意地问。
他问时恰逢上菜,李嘉睿看到细碎葱花下的小块排骨,请侍者摆到他们对侧的位置上去,然后才悠悠地抬头问:“抱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对于他的反应,常安面上没动声色。但右手挪了下去,惩戒地轻掐了他的手背一下。李嘉睿却感觉不到疼似的,手掌一翻再一扣,将她的五指轻松包拢进了手心。
“我说的是下月在舟山的内集。”木景尧语速慢下来,眼睛里藏着幢幢的影,不怎么分明。
“以前那么多回都没去过,这回也没什么好去的。”他说完,常安注意到木景尧表情有明显松动。
然而这份轻松,也仅维持了一刹那,因为李嘉睿很快就转向了她,说:“舟山这个季节微冷,却不至冷成北京这样。常安,冬天的大海,你想去看看吗?”
他的话里,有很明显的导向,她不可能不明白。
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常安说:“以前我的大学就在青岛海滨,到了冬天,风是刺骨的,我们都不太敢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