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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一下,从这里去市区怎么走?小白谦卑地问道。
煎饼男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仔细打量着小白,说,你随便找个公交站台看一下路线图不就知道了嘛,或者直接打车过去,反正不太贵。
小白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公交站台,他保持摆出谦卑的姿态,准备继续不耻下问,不料煎饼男护食心切,早已逃之夭夭。小白大为震怒,但一想起他蓬松的发型和抽象的青春痘,猜想他一定是传说中不太暴露在光天之下的宅男,于是不与他一般见识,重新甄选目标。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抱着书本款款而行的小女生身上,小女生面容清秀,气质脱俗,是那种让人没有迷路都想上去问路的类型。
他整理了一下额发,凑上去前去打招呼,不料他刚说了一声你好,小女生就格格地笑了起来。小白一时有些诧异,随即又有些尴尬,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粘着蜘蛛网或者油漆。他耐着性子陪着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忍住笑才开始提问,我是从复旦大学过来找朋友玩的,现在想去市区,请问从哪边坐车比较方便?
小女生仍然保持着笑容,却又不再那么轻佻,而是饱含惊叹,她意识到面前提问的是一所名校的高材生,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她指着前方说,十字路口左拐走几分钟,路南侧有一个站台,你在那边等121路公交车,两块钱可以到新街口。
他连声言谢,正准备告辞时又想到新街口的物价肯定相当高,不如先在大学城找地方填饱肚子,他又问,这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小女生眨巴着眼睛,似笑非笑,反问道,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无所谓,只要是吃饭的地方。
我知道一家饭店,很不错的,五六十钱就可以管一份点菜,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要过去吃饭。
小白虎躯一震,他每天计划的开销不过才三十元,午饭只需一份普通的盖浇饭足矣,五六十块钱的概念一下子压垮他。况且跟着这个女生一起过去,必定会发生付两份饭钱的惨案,不给,面子上挂不住,给了,底子上挂不住。他赶紧抬起手腕,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戴过手表,踌躇之下又抬头望太阳,说,时候不早了,还是正事要紧。
她有些失望,噢了一声,与他分手,各自赶路。小白经过拐角处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小女生的确楚楚动人,不枉此次迷路,他忍不住懊恼道,我要是再年轻一两岁,这个世界该多美好,这真不是一个适合泡妞的时代。
第十六章 你不入地狱 ,谁不地狱?
戴佳每天都在店里忙碌着,人事任命,薪金调整,财物统计,硬件维护,供应采购之类的工作都得由她一手经办,她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戴爸爸不再经营红木家具的生意,又通过关系网获得承包高速公路绿化带的工程,只有戴妈妈过来帮她处理店里的事情。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又满大街乱走,不知不觉又走到小白原先租住的地方,却发现租客易主,只得失落地离开。
北北经常开车来她的店里玩耍,这是戴佳唯一轻松愉悦的时候,然而北北的生活方式与她又有所脱节。北北建议她去酒吧,或者KTV玩,说是放纵一下心情,也可以为饭店广开客源,戴佳不太喜欢那些场所,有时执拗不过,就跟着一起去了。
徐泽霖是北北在酒吧介绍给戴佳认识的第一个人,他是南通城内一名出色的败家子,,北北与他的关系貌似很亲近,她管他叫霖子。他父亲是省里一名高官,母亲是借助政治资源开办一家贸易公司,这是他成为败家子的资本。他有一辆红色软顶敞篷宝马车,出场总是那么华丽,拍偶像剧似的。结账的时候更是华丽,他将一叠百元大钞放在吧台上,慢慢捻开,付清酒水钱之后再抽几张丢给服务生,然后收走余下的部分。
败家子。很多人都在心里这样轻蔑地嘲讽他,却又暗地里想,要是我能成为这样的败家子该多幸福。
戴佳对这样的角色不太感兴趣,但北北说,你结识这样的人物,你店里高档消费部分才会有着落,哪有做生意不交际的?戴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摆出笑脸相迎,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趋炎附势,内心总有些虚弱。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徐泽霖对戴佳倒是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他讨好似的问,来瓶红酒,怎样?
戴佳陪着笑,说,随意。她的酒量一向很好,经营饭店之后喝酒的技巧更是突飞猛进,只要不在酒里下蒙汗药,她自信千杯不倒,喝得他掏完钱包再刷卡,刷完卡后卖汽车。
三人坐在一起喝酒,徐泽霖指着场内的人,告诉戴佳哪个是鸡,哪个是鸭,哪个是看场子的,仿佛这个酒吧就是一所家禽饲养基地。一一点完之后徐泽霖又轻蔑地说,别看这里的妞一个个都一脸清高的,只要给的钱够多,她们都会舍得脱衣服。
北北哼笑道,包括我们俩么?
徐泽霖尴尬地笑,说,当然不是,她们怎么可以和你们两位相提并论。他捏着酒杯遮住半张脸,假装喝酒,不动声色地观察戴佳的反应。不料戴佳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看着花样调酒师的表演,看得兴起时一把抓住北北说,要是我店里的茶艺师傅也把茶壶玩成这水准,那该多有意思啊!
你去拿只烧得通红的茶壶扔扔看。
徐泽霖插话道,什么店,茶座?
不是,她开的是饭店,小石桥那边的临家饭店,你听说过没有?
徐泽霖顿感惊诧,长长地噢了一声,点头说,好几次路过那边,听朋友说那里环境挺好,菜品也不错,但因为吃饭的地方都约定俗成了,所以没有机会进去,真没想到老板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呀。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准备怎么办呢?北北怂恿道。
徐泽霖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今天晚上我就通知我那帮弟兄,以后宴请都改去临家饭店,戴小姐,如果是我做东的话你可要手下留情,如果是他们做东的话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客气,磨亮大刀敞开了宰。
戴佳微微地笑,说,哪能呢,是朋友都会适当优惠,宰客的话哪能做得成生意,你不用叫我戴小姐,怪别扭的。
那怎么称呼呢,叫佳佳?
戴佳差点呛着,摆了摆手,说,随意吧。她不是知觉迟钝的人,早已感觉到徐泽霖无时无刻不急于表现出的暧昧倾向,她也不是温室里一朵娇滴滴的花,不至于扛不住这点压力。他生活的圈子也许就遵循这样的交往规则,如果一味躲避,反倒显得自己少见多怪,自作多情,倒不如静观棋变,起码给临家饭店揽到一帮烧钱玩的客人。
徐泽霖借着初识的名义不停地上酒,不知不觉也跟着戴佳的节奏喝着,原先没有什么感觉,后来酒劲涌了上来,整个人都飘飘忽忽。他抬头看戴佳,却见她面不改色,轻轻荡着酒杯,仰脖灌了下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错贼船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他结完帐,鬼魂似的向门口飘去,北北忧虑地说,喝得这么高,他开不了车的吧,我前段时间看一个电视剧,里面那个儿子就是在这个情况下报销掉的。
戴佳没有想到北北说话这么恶毒,催促她赶紧出去看看,北北跑出去后戴佳坐了一会儿,生怕北北拦不住那位公子哥,于是也跟了出去。果不其然,刘公子已经醉眼朦胧地坐在驾驶位置,带上了门,北北正摆手道别,宝马车一声轻响,准备起飞。戴佳赶紧追上前去,拍打车窗,拦住徐泽霖。徐泽霖摇下车窗玻璃,厚着脸皮问,佳佳,你,你挽留我啊?
她撑着腰,责怪北北道,他都醉成这副德行,你放他上路不是叫他去开碰碰车么?你开车送他回去吧。
北北抓着脑袋,说,我自己也有车的啊,我这等会儿还得回去呢,他家就住在天音花园那边的小区,和你走一道,干脆你送他呗。
戴佳有些不悦,她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地将事情推委给她,她正要推脱,北北却打开车门将徐泽霖扯到副驾驶座上,说,霖子,姐就不送你了,戴佳送你,你可别在路上撒酒疯。她又蹦过来将戴佳塞进驾驶座上,没头没脑地轻声说了一句,比那个荣小白强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戴佳听得懂她话中的涵义,只当没有听见,载着徐泽霖直奔天音花园,她原本担心徐泽霖中途耍流氓,届时自己又得来一回武松打虎,但是他喝得确实高了,躺在车里睡得跟死猪似的。戴佳把车停在小区大门边,喊保安过来将徐泽霖架着送回家,而她拎着包,慢悠悠地步行回家。
荣小白在南京城里转了一个多礼拜,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也见识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