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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在公司呆了两天就将辞呈交给了姚南,姚南看了一眼,放到一边,同情地望着小白,说,别灰心,你再出去找找其他工作,总会有出路的。小白点了点头,回到办公室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尽量装出一副豪迈的样子向公司门外走去,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有些刺眼,小白感觉自己会被融化在这片光芒中,一种悲凉之情油然而生。那些曾经对他冷眼观望的同事们也目送着小白,这个创造了升职神话的小子将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教育新人要脚踏实地工作的反面教材。
努努很快知道小白失业的消息,她非常失望,旅行的计划又得无限期推迟,她不希望看见自己的男朋友为了获得一份月薪一两千的工作而疲于奔命,于是建议小白以她的学长的名义去她叔叔的公司试一试。小白却一口回绝了,他不愿意攀附别人的裤腿向上爬。
那么,你为什么接受那个姚南的帮助,你不也攀附他的势力了么?
他是我兄弟。
我还是你女朋友呢!
你不一样,我依赖你的话那就是吃软饭。
努努有些气恼,狠狠地把电话摔掉,她实在不能理解男人的那些想法。什么女朋友是衣服,兄弟是手足,女朋友也算朋友,还是未来老婆,孩子他妈,怎么就不如那些手足了?既然那么喜欢手足,她以后嫁给他,给他生一群有手有足的小家伙就是了。她决意不再搭理他的事情,随他怎样折腾,等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去他家客厅里赖着。
小白却没有这么远大的设想,他没有预料到忽然发生的变故,几天前为自己添置了一身稍稍像样的行头,再交掉房租,现在手头所剩无几。一开始还能买快餐充饥,接下来只能买吃泡面,还不是名牌的,最后只能从用开水泡饭,啃点榨菜。他每天都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在大街上转悠,背了一只大包,包里只有一叠简历表和一套西装,如果物色到哪家单位,他就在附近的厕所里穿上那身行头进去交涉,如果失败了他就回到厕所换过来。
事实上,西装就是很多人的工作服,天知道他们穿了工作服以后满地跑居然还得瑟个不停,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穿的是龙袍。大街上很多人衣冠楚楚来去匆匆,生活方式和小白一样拮据的大有人在,上次那个被美国大兵炸了工厂又在金融危机中破产的老板乞丐是一个绝佳的例子,而现在,小白看见一个西装男抓着一只饭团和一把咸菜坐在路边啃。小白惊叹居然这里有日本饭团卖,但观察片刻才发现那只饭团原来是一块普通米饭,被西装男用塑料袋包着搓成饭团而已。
小白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十元零钱,犹豫了半天,在附近超市买了两块面包躲到公园里吃,一边吃一边自我安慰道,不妨事,面包也是西餐。他正啃得津津有味,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喊他,他抬头张望,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个男人叫章建成,别人都喊他老章,是“一粒猛牛”南通分公司的会计,与这个称呼比起来,小白觉得他太轻浮。当初他对姚南与小白怀有相当大的成见,一度赢得小白极度的反感,他靠过来搭话,无非是要奚落他一番。小白猛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状态好一些,准备迎接这次挑衅。
你怎么在这儿呢?老章一脸的虚伪关切。
玩。
哎,你业务做得那么好,偏偏遇到这个裁员。
没什么。
你和姚南有矛盾了?
没有啊。
那他怎么把你裁掉了?
谁说他把我裁掉的?我是自己提交辞呈的,公司暂时状况不好,我是新进的员工,资历不够,主动辞职也很正常吧。
老章愣了一下,疑惑地说,不对啊,你业绩不错,这次裁员名单是没有你的,后来姚南把你加上去的,我们以为是你哪里出了问题,但你是受他直接领导的,我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没有过问。
不会吧?我是亲手把辞呈交上去的,可能你们听错了。
怎么可能听错,你的裁员补贴是我经手的,根据姚南出具的工资证明,你有职务,节假日加班时间又多,一共有一万多,是姚南代领的,你没有收到么?
小白心里一惊,手里的面包掉落在地上,他想了想,将面包拣了起来,说,哦,我知道了,小南哥昨天已经交给我了。
老章又唧唧歪歪地侃了半天,无非是哀叹世事多艰,命途多舛的内容,但小白心不在焉,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只看见无数的唾沫星子从老章嘴巴里飞出来,在阳光照耀下,那些唾沫星子在空气中飞舞。他赶紧找机会告辞,脱身之后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尽情地呕吐,一直呕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临家饭店的生意出奇地好,午餐和晚餐时间去的话客人还得拿牌等着,店里的一个茶艺伙计便跳出来表演,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搞得跟真的似的,客人们不识真伪,只要有人叫好就跟着鼓掌。小白原本以为伙计是来客串装相而已,不料在他一本正经地气运丹田后,轻轻一抖手里的大茶壶,热茶居然跟童子尿似的飞流直下,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滴水不漏地落在一米开外的茶杯里。
还来真的呀?他叹为观止地赞赏道。
戴佳伸出四个手指,晃了晃,说,三千块钱一个月呢,而且他还能拿到小费,一个月下来总收入在五千左右,不过失手烫到客人的话后果自负。
失手过么?
没有。
小白又一次叹为观止,这次惊叹的是果然行行出状元,连倒茶都倒出高收入来了,早知道大学那四年也去学茶艺之类的行当,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潦倒。他正失魂落魄的时候戴佳忽然推了他一把,说,你不是一直很忙的么,怎么有空来这里看茶艺了?
@奇@小白愣了一下,红着脸说,肚子饿了,来吃饭的,不行么?
@书@当然行,你一个人么?
@网@你请客的话就两个人。
里面包间都没了,大厅桌子也满了,你就在我办公室吃吧,我请客,你去厨房直接点菜,我让人把办公室收拾一下,等会把饭菜送过去。
她刚要喊服务生,却被小白拦住了,他低声说,不用了,你就给我来一碗蛋炒饭就行了,大碗的。
蛋炒饭?
蛋炒饭。
那好吧。她想召唤服务生过来,想了想却又放弃了,亲自跑厨房里张罗。厨房里从头灶到四灶都同时开动着,只有五灶暂时空着,厨师们都热火朝天地忙着,谁也没有空来做这份莫名其妙的蛋炒饭。戴佳想了想,找来一条围裙系上,亲手做这份蛋炒饭。所有的厨师都好奇地张望着,因为这个五灶在餐饮业内是底层小学徒站的位置,今天年轻漂亮的老板忽然走下神坛亲手做一份蛋炒饭,可见这位客人的重要性。然而柔弱的女老板实在没有与专业大铁锅打过交道,连简单的颠勺都不会,只会迎着油烟用铲子翻弄着,头灶的大厨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要将女老板重新赶回神坛,却被她倔强地推开。
半个小时后戴佳将蛋炒饭端到办公室里,她如约只端了一碗,装酸菜鱼的那种大碗,上面还加了一些蔬菜和肉。小白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气息平和,稍稍皱着眉头,一缕额发垂在眼睛上,她伸出手,想拨开那缕头发。他却刚好睁开眼睛,两人都微微地一惊。
快吃饭吧。
小白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接过饭菜,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他不看她一眼,也不说一句话。戴佳给他端来一杯水,假装翻着桌上的东西,眼角却偷偷瞟着这个与她从幼儿园时期一直相识到现在的家伙,心里有疑惑,又不知道怎么问,这样的状态让她极为不悦。
小学四年级时,小白学会了骑自行车,他每天在戴佳家门外等她,然后颤颤悠悠地载她去上学,路上的汽车都得躲着他们。戴佳已经习惯好逸恶劳,别的女孩子都学会骑自行车,她还在把小白当车夫使唤。初二的时候,小白在路上忽然对戴佳说,我教你骑自行车吧。
为什么?
那样你就可以自己骑车上学了。
她立刻从车后座跳了下来,崴伤了脚踝,固执地一路跑到学校,小白推着车在后面紧跟着,最后两人都迟到。回家的时候戴佳的脚踝已经肿得很高,她不敢告诉妈妈实情,怕妈妈以后不许她坐他的车,只是告诉她是体育课不小心弄伤。虽然她心气很傲,但是终究只有十二岁,怎么也憋不住火,跑去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载她,他扭扭捏捏了半天,红着脸说,因为我们已经长大了。她预想过很多答案,例如他不喜欢和她一起走,或者他有一个秘密的据点,或者他认识了新的女生,或者他妈妈不肯,却没有预想是这个答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