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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外事件的发生。
这种紧张,要在山虎上校的背影转过了屋角之后,才松弛下来。然后,是一阵窃窃的私议声!
山虎上校出动了,一定会有甚么大事情发生,那几乎是一定的!
到了废铁厂,经过了残旧的、堆满了废铁的工场──说来也许很难令人相信,但事实却是,生了锈的废铁,会散发出一种十分难闻的气息,一种令人作呕的接近死亡的气息。阿贵是闻惯了这种味道的,山虎上校却不免皱了皱眉头,那使他看来,更加凶恶。
废铁厂中十分静,工厂事实上早已停工,主人早已离开,一些值钱的设备,也已被盗卖一空,阔大的厂地,是附近青年人聚集游荡的去处。有几个瘦弱的中年人,就在废铁堆后面,瞪大了眼睛,看著山虎上校,心中全然无法明白,人怎么可以壮健到这种程度!
在常到废铁厂的青年人中,有一个叫林文义,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他本来也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人,至少在他二十岁之前──二十三年的岁月都极其平淡,几乎没有一桩事,是值得提出来说上几句的。
可是,偶然的一刹那所发生的事,却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或许,他的命运,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那也没有人知道。反正,自那天之后,林文义就成了这个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所以,也要尽可能详细地把他以前的事,说上一遍。
他实在十分平凡,所以也要不了多少字句。他出生在一个困苦的华侨家庭,教育程度只是初中。没有人知道他性格如何,才能怎样,因为完全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让他表现才能。
他外型普通,个子相当高,本来体型并不强健,但是自十八岁那年,进了废铁厂当工人之后,体力劳动使他的身体变得相当壮健。他和一般工人不同的是,他很爱看书,和所有爱看书的人一样,也很爱幻想。不过他从来也未曾对任何人提及过他的幻想,至多有时,在没有人的时候,喃喃自语一番。
他非但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甚至还可以说是十分胆怯。在过了二十岁之后,无可避免地,他对异性充满了好奇,而在世纪末情调之下,要找一个临时的异性伴侣,是再也容易不过的事。可是他却不论人家如何调侃他,他就始终提不起这个勇气去结识异性,甚至有过从女人怀中,挣扎逃走的笑话。
在废铁厂停工之后,他少得可怜的积蓄,也几乎用光了。前途茫茫,一筹莫展,终日无所事事,大部分时间,就逗留在那艘炮艇上。
炮艇上有著相当舒适的舱房,可是他最喜爱的藏身之所,却是那个小空间。他常躲在那个小空间中,屈起双腿,双手抱膝,把门关得只剩下一道缝。
他这样坐著,胡思乱想,消磨著无可奈何的时间,几乎已成为习惯了。
这一天,他照样在那个小空间中,用不变的姿势坐著。在他眼前,是一道窄窄的光线,四周围的一切,全是那么寂静。他正在想,时局看来越来越差,自己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到西贡去和家人会合,然后再作打算呢?他父母兄弟,全在西贡,还有一些少年时的朋友。可是,就算到了西贡,下一步又怎样呢?
当一个青年人,在这样的处境之中,想到了这样的问题之际,心头的那种茫然无依之感,实在十分苍凉!
就在林文义心情惘然不知所措之际,他听到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他自然可以知道,有不少人登上了这艘炮艇。他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因为他并不以为那和他会有甚么关系。
(事情往往是这样,开始认为和自己没有甚么关系的事,会发展到大有关系。连美军之介入越战,也是那样的──最初只不过是几十个顾问,发展到后来,超过五十万大军的投入,在开始时,谁想得到?)
在那道门缝之中,林文义可以看到一行人经过,经过了他存身的那个小空间。林文义知道,那行人是走到机舱中去了。
接著,他又听到了一阵机器发动的声音。声音在开始时听来,像是有点生涩,但随即变得十分顺熟。他还听到了一两下,像是虎吼一样的欢呼声。
然后,脚步声散向各个方向,又聚拢来。林文义并没有留意时间,大约是半小时到一小时吧,聚拢来的脚步声,就在那小空间门外的船舷上停止。
于是,他听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他一听就认出,那是一个老资格工人阿贵的声音。阿贵的声音听来有点怯生生:‘上校,你看怎么样?’
而接下来的那一阵洪亮威猛的轰笑声,却使得林文义著实吓了一跳!
的确那是人的笑声,可是听起来,也和猛兽的吼叫声,没有甚么分别。
林文义好奇心起,想看看能发出这种笑声来的人是甚么样人。于是,他轻轻把门推开了一点,使他可以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事。
他的确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但是在事后,他却宁愿自己的眼睛瞎掉,而不要有这样的不幸──看到了如此可怕的事!
他首先看到,阿贵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在一个身形高大之极,脸上有著刀疤,一个巨灵凶神一样的人的面前,抬头看著,眼光却又不敢停留在对方的脸上,所以眼珠在不住滴溜溜地打转。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山虎上校──在岘港,两岁半的孩子就认识这个凶神。
林文义的心中,也多少有一点快意。因为阿贵这个越南人,平时刻薄使坏,不是一个好东西,欺侮人的时候,双眼也照样有著凶狠的光芒,自然和现在大不相同。不知道是为甚么,他会撞在山虎上校手里的?林文义有点幸灾乐祸地看著。
阿贵用谄媚的声音在问:‘上校,你看‥‥‥这值多少?’
山虎上校发出轰笑声,反手在阿贵的胸前拍了两下。他只是轻轻地拍著,阿贵已不由自主,缩起了身子。山虎上校开了口:‘好,真好!太好了!’
阿贵再问:‘值不少吧?’
山虎上校笑了起来,当他笑的时候,他看来也是那样狞恶。他道:‘嗯,值很多!’
阿贵满怀希望地凑过身子去,想听清楚究竟值多少。而也就在这时,山虎上校的一拳,已经打出!
那一拳真是其疾如风,不要说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屈指挥拳的,连他如何扬手出拳也看不见!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指节骨突起,大得惊人,感觉上像是铁锤一样的拳头,已经重重地抵在阿贵的胸口,几乎在同时发出的,是肋骨断折的清脆的声音。
应该还有阿贵的呼叫声的,可是却没有,阿贵根本连发出叫声的机会都没有。他是想叫的,因为他张大了口,可是被拳头重击下折断的肋骨,断骨一定戳进了他的心和肺──发出呼叫声,是需要运气吐声的,如果肺叶在一刹那之间碎裂了,哪里还能吐气呢?所以,他虽然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但张著口,也张大了眼睛,眼珠甚至还缓慢迟钝地转了一圈,才停止了下来。
他那个问题,自然也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值多少?就是值山虎上校的一拳!
接著,在他的口中、鼻孔中、眼睛中,甚至耳朵孔中,鲜血就涌了出来。山虎上校并没有缩回拳头,他的拳头,事实上有一部分,陷进了阿贵的胸口之中,他似乎很欣赏自己拳头这时所在的位置。
林文义虽然久闻山虎上校的凶名,可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他也不禁吓得血也为之凝结,全身冰凉!想要不再去看阿贵七孔流血的可怖脸面,可是偏偏视线却又移不开去。
山虎上校又发出了轰笑声,他终于缩回了拳头来,顺手抓住了阿贵胸前的衣服,一振手臂,阿贵整个人就直飞了出去。
接著,便是一下重物跌落水中的声音。可能曾有相当高的水花溅起来,可是林文义却看不到。他看到的是山虎上校瞪著眼,在大声问:‘'。电子书:。电子书'我们伺候得了这家伙?’
几个人同时回答:‘当然能,我们是干甚么出身的?这是我们的本行!’
山虎上校面上的那道疤,由于兴奋而变得通红,看来更是可怖。他一挥手,大声吼叫:‘先把它弄走,这是开金矿的工具!’
林文义当时,还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后来自然知道了──他不敢出来,只求山虎上校那一伙人快点离开。
可是,那一伙人没有离开──山虎上校的轰笑声,一直在炮艇上回旋著,不论自哪一个角落传入耳中,都是那样令人心悸。
而当林文义感到炮艇在开始缓缓移动时,林文义更是吓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他们在把炮艇驶出海去!
他没有离开炮艇的机会了,而在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