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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叫声不再移动。
我看到那幸存者了。
他陷在尸山肉海之中,被残枝断臂和内脏绊倒,正在拼命挣扎。大厅还算整洁,所有的尸体储备都被堆放在中间,好像一堆大粪,而他就是点缀在粪便最高处的樱桃。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他见到我来,像溺水者见到浮木一样拼命扭动起来,终于从尸堆上滚了下来。
五头丧尸满嘴流蜒,嗤笑着朝他爬来,我的手枪总算尝到了爆头的滋味。
“别动??”我把枪对准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双眼镜还算明亮,滴溜溜地乱转,看来有些生气,可说不定仍旧是某种新品种的怪物,我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人顺从地举起了双手,道:“别开枪,我不是僵尸!我是精神管理局的人,你是联邦军么?”
他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什么精神管理局,什么联邦军?我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他眯起眼睛想了半天,喃喃道:“我是纪元一百九十九年住院的,严重的慢性胃炎,我……”
他的眼神迷茫起来,我却已经明白,这恐怕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却不知怎么在医院里活了下来??一般的人看到这些残尸,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能答话?
尽管这样,我还是问道:“你怎么到这里的?有人劫持么?”
“劫持?蛇……”
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蹒跚着朝我扑来,与此同时,在他背后升起一股阴冷妖异的气息,猛地朝我刺来!
尸堆炸开了。
那“蛇”竟然埋伏在腐烂的尸堆之中!
我一把抄住这精神病患者,枪口从他肋下划过,电光火石之间将所有子弹都发射了出去。那东西并不是一条蛇的模样,而是和人类相仿,我只看见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灰色的膜,这层灰膜叫我感到无比熟悉。
“砰!”
精神病患者在我怀里手舞足蹈,一时躲闪不及,眼看他就要被那怪物的手刀剖成两半,我猛地旋身,硬生生替他受了这一击。
怪物的手刀在我背后划开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险些把脊椎都划裂了。我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手一松,精神病人已经弹开数米,只怕跌了个半死,爬不起来了。
我忍着痛把另一把手枪抽出来,却连扣扳机的力气也没有。背后那怪物却不攻击,“咦”了一声。
回头看时,我也呆了,那不是别人,正是桫椤嘶。
怪不得士兵们说他是“蛇”,他的返祖能力,不正是变成巨蛇么?
“方平,你的命真大,怎么也和龙魂的人混在一起了?咝咝。”
他似笑非笑地走近几步,我却丝毫不敢大意。这个人两面三刀,立场不明,谁知他是敌是友?现在我只希望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我已经感觉到伤口附近的肌肉纤维正拼命鼓动。
如果是桫椤嘶的话,当然不会和一个普通精神病患者过不去,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着了不得的秘密。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他继续道:“唉,我们也没有什么仇怨,咝咝,今天我不杀你,你把那人还给我,我们各走各路吧!”
他这话把我的怒火激起来了,我冷冷道:“你还在为COV做事么?”
“我是在为COV的钱做事。”
“那我们就仇深似海!桫椤嘶,你看看这些因为公司而死的人!”
桫椤嘶脸色一寒,身子扭了扭,只道他要现出巨蟒形态,不料又邪邪地笑了起来:“方平,你还是一样天真,不要又被人当了枪使唤。”
“你说什么!”
“要说这城里的四百万人是因为公司而死的,那是半点也没错,摊到我桫椤嘶头上有个几万条人命,我也认了。可是你如果以为光靠公司就能制造这场灾难,那就错了。”
我在心里暗道:说吧,你说得越久,我的伤复原越快,总之这人是绝对不会送给你的!
“就拿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龙魂部队来说吧,它几乎可以代表大汉军方的立场,可是你知不知道,龙魂部队是什么时候知道公司将要释放瘟疫的消息呢?”
我怔了一怔,这算什么问题。
“三个月以前!三个月以前,公司里不少大汉籍高层人员就纷纷借口离开公司了,据我估判,那些都是大汉军方的内线。也就是说,你所倚仗的军队,早就知道公司将要对你们的人民展开屠杀,可是却一直按兵不动……”
我终于忍不住喝道:“那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不,理由多得很。派系斗争是一个理由;想要获得公司的生化科技,这是另一个理由;在国际间创造发展军备的借口,这是第三个理由……这个国家的军队曾经干过那样暴虐的勾当,你觉得还有什么是它干不出来的呢?”
他的话叫我心里发虚,想起那天妙舞和我说的,叫我不要太相信周火德,难道这都是真的?可是如果不是真的,我很难想象政府事先会没有发现这样大的阴谋。
光是凭借我和?原秀夫的力量,就几乎可以揭穿公司的计划了,政府总不会无能到那种地步吧?
就在我思索的一刹那,桫椤嘶终于变异、出手!
经过连场血战,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虽然他在半秒钟之内就现出了蟒蛇肢体,可是扫过来的时候,我也已经化出怪臂,硬接下了他这一招!
背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爆开,可是这次疼痛只是增加了我的战意。无论军方是些什么玩意儿,且让我先料理你这个杂碎!
尾巴虽然扫了这一下,我手臂上的倒刺却连皮带鳞扯去了他很大一块肉,疼得他把尾巴在地上乱拍。
“好,好小子!”
他一面叫着,一面在四周游走,粗大的蛇身在滑溜的地面上行动,竟是出奇迅捷。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被他一一甩开,四分五裂。
这是最坏的场面,他看出了我背后伤势严重,采取了游而不击的策略。
我感到力量正从伤口不断流失,眼皮也开始有些发沉,原本就呈暗红色的大厅更加黯淡。
必须速战速决!
我退后两步,装作被脚下的尸体绊倒,连手枪都甩了出去。桫椤嘶果然中计,猛甩尾巴狂扑上来。
这一招攻来,我心中却暗暗叫苦,也不知自己是设计还是中计。引他来攻这是最容易不过,可怎么消解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他的实力看来比过去更胜一筹,或许他从未施展过真正的本事吧?
我咬咬牙,把腰间的两根军刺当作暗器甩了出去,趁他微微躲闪的当儿,随手抄起背后一具尸体。他的尾巴毫不留情地甩在尸体之上,好似劈开一块嫩豆腐,把里面的浆汁都炸出来了。我左脚一蹬地,整个人往前方一耸,他的尾巴继续劈来,刚好扫到我的左半身,这半边彻底麻痹了。
可我也趁机接近了他,右爪狠狠插向他的小腹,毫不费力地扎了进去。
桫椤嘶狂吼一声,身体迅速盘拢,将我卷了起来。
这是蟒蛇捕获大型野兽时所用的招数,他这一卷,其力何止万钧?我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似乎变做万把钢针,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粉碎了。
可是我的爪子已经深入他的体内,当然是毫不客气地翻江倒海。从他痛彻骨髓的表情来看,我已经把他的脏器全部扯碎了。
来吧,把我缠死,否则我会把你的粪便都掏出来!
我也不知究竟僵持了多久,总之到最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金光闪闪,这是重度缺氧的表现。当感觉自己被抛到地上的时候,已经一动都不能动了。
等到勉强能够视物,眼前仍旧是桫椤嘶几近疯狂的脸。
“好小子,咝咝!很好,你很出色,你把我的腰掏空了,可是你他妈不知道蛇的腰有多长吗?我得休息一阵,很长时间……可是现在,我要先抠出你的眼珠!”
他真的把尖利的手指伸了过来,我却完全无法躲闪,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停滞了。
一支麻醉针稳稳地扎进他的脸颊,当然里面装的肯定不是麻醉剂,因为那张丑脸已经开始腐烂。
他想去拔这针头,可是似乎很痛,手就虚悬着乱抖,一边嚎叫着一边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大厅深处。
在那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把天花板都震塌了一块,如果够好运的话,也许他会留一条性命在,不过我想以后他都不会喜欢医院和火了。
秃鹫和医生的脸出现在我上方,我朝他们无力地笑了笑,轻声道:“那边有个活人,似乎很重要,东西取来了么?”
秃鹫点点头,看看我的手臂,又望了望桫椤嘶逃窜的方向,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