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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思古未答,反问他道:“你现在在哪?”
“我?”张锦年踌躇道,“我还能在哪儿,在家呗。”
半个小时后,谭思古驱车到张锦年家,和上次来时有些不同,张锦年家这一会儿显得很冷清,除他一人,再无其他人。
谭思古在外面坐了会儿,想起前几天张锦年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对他说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发现就算我做得再好,也没办法当作以前没做过那些混蛋事儿!娇娇回娘家了……我想好了,当年要不是因为我,她的腿也不会没了,我欠她太多,我本来想让她在我身边,我能用一辈子偿还的,但是我发现,不是这么算的,我现在不能连她要离开的权利都剥夺了……”
谭思古几次要推开车门,终于还是没成功。
打电话告知张锦年一声后,他开车远路返回,把车子停在停车场里,他在车子上打开电脑处理这几天遗留下来的工作,忙碌起来之后,脑袋里满满当当,终于再无其他干扰。可到了后半夜,终究挡不住困意,人入睡之后,繁杂的乱梦层层闯入,等他猛地醒过来时,才发现天色已大亮。
他从停车场里走出来,身体的每个骨头都在响。
从停车场到家,一段不长的路,他慢跑着回去,运动中,心跳速度在加快,一阶一阶从安全通道里上了楼梯,他一遍一遍在心里演示着,怎么开口,怎样获得她的原谅——
到门前,他顺平了呼吸,抬手按响门铃。
刘姐从里面开门出来,看到他立刻说:“谭先生,你怎么没接电话?”
他想到放在车里的手机,似乎放在车子里了,他上来时,没有带。
谭思古进去,发现屋里似乎少了些什么,至于少了哪些,他却又说不出来。但随后,刘姐就告诉了他,到底缺了什么——
缺了沈灼。
“小沈刚刚收拾东西走了,她弟弟来接的她,就刚走没五分钟!我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接啊?”刘姐着急道。
五分钟前,那时候他在安全通道。错过了。
他一晃神,愣在门口很长时间。
刘姐说:“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了?小沈看着难过死了,她都到这个关头了,别再出什么事了才好啊!”
他才回神,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返回去,乘电梯下楼!
沈灼到家的那一刻,王嘉禾的脸色都没好过。
她前几天也回来过,但哪有这么带着一包行李的?
沈烨接到沈灼电话的时候,告诉王嘉禾,沈灼和谭思古吵架了,沈灼要回家住几天。两口子吵架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这事儿搁在沈灼和谭思古身上,就多少有点奇怪。更何况,沈灼现在什么情况啊?谭思古是疯了么,竟然跟她吵架!
王嘉禾看沈灼脸色不好,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她上去把沈灼的东西拿到房间里,然后把准备好的早餐打开,问沈烨:“你还不走?上班要迟到了吧?”
沈烨看了眼沈灼,说:“我今天没什么事,迟一点没关系。”
他是怕留沈灼和王嘉禾在,家里会翻了天。
王嘉禾听他这么说,也大概明白儿子的心思,她坐下来说:“那就吃早饭吧。”
经过一夜,沈灼双眼浮肿,眼底无神,却也异常的平静。
像大海里平息的风浪,却也让人担心,下一次起风,会是什么时候呢?
桌子上有豆浆包子,也是因为一夜未进米水,她吃得一点儿不含糊,也不挑食,当解决了两个包子一碗豆浆的时候,她听到门被人敲响。
不用猜,她知道是谁。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她该感动么?还是该厌恶?她不知道。
王嘉禾和沈烨也猜出来是谁了。
前者面露喜色,心道女婿到底是懂事儿的人,知道哄人,这才刚到家,就追过来了。
王嘉禾匆匆要去开门,沈灼把筷子搁到桌子上,咽了口气说:“你要开门我不会反对,但我现在不想见他……”
王嘉禾一顿,门外又是一阵敲击,她终于忍不了,“沈灼你倒是说说,你俩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地吵架了?怨谁?”
沈灼站起来,往屋里走:“不怨谁。”
王嘉禾被她一句话噎得险些喘不过来气,她指着沈灼:“你都不想想你现在什么情况!到底多大的事儿要闹得回娘家?你给我说清楚了!”
沈灼回头:“你给他开门吧,问问他,也许他会对你说。”
她转身,牢牢关上门。
她听到王嘉禾在外面跺脚的声音,紧接着,是王嘉禾询问的声音。
她问谭思古:“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灼往里面走,外面的声音变得很轻,已经听不清。
她根本不用听也会知道谭思古会怎么应对。他肯定不可能告诉王嘉禾发生了什么,但他会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打发掉王嘉禾。
就像一年前,似乎也是这个季节,空气里到处都是燥热,他第一次到这里,和她一起,他对王嘉禾介绍说:我是谭思古,沈灼的男朋友。
甚至王嘉禾问他们是怎么认识,怎么发展关系的,他也都答得分外流畅,让人深信不疑。
至今,她仍记得在他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淡定,而她是如何的惊讶。
而后,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她将他带进来,小声问他:你怎么会跟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们有那种关系么?
他道:那不然该怎么说?我们虽然还没确定那种关系,但我们是要结婚的关系。既然时间不够,就现学现卖好了。
她看着他,迟疑地问他:谭思古,你真的要跟我结婚么?
他说:是的沈灼,我要跟你结婚。
所有沈灼见过的爱情都不该是这样的,小说里,电影里。
会经过时光撮合,也会有颠沛流离,直到为彼此付出一切。最起码,这些都没有的话,也总要有那么瞬间的一眼倾心才对的。
所以,不该是这样的——
第43章 .离婚
她走到桌前,翻起桌子上的相册。
那是家里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也是依靠着这张照片,才让沈灼得以记住父亲的模样。
照片里,父亲笑眼微眯,唇边的法令纹凹下,略微弯腰,牵着沈灼的手。他身上穿着灰色的衬衣,王嘉禾曾说:那是你爸这辈子最好的衣服,当时两百块钱买的,他说既然要拍全家福,就要穿最好的衣服。
于是那天沈灼也穿上了她最漂亮的衣服,碎花红裙,领子是蕾丝的,搭出两条白嫩如藕的小胳膊,画了红唇。
沈烨埋在王嘉禾怀里,穿着件宝蓝色t恤,羞怯地露出白净的小脸和圆圆的蘑菇头。
相框旁边,是她的书架,里面很多儿时和少年看过的书。
随便抽出来,便能看到从前的痕迹,这是回忆的依据。
她翻开大学时的看的画册,在里面找到一只书签,薄皮的塑料膜抽出空气,将叶子压实了,平整地加在里面。上面是用钢笔写下的一首李宗盛的歌——
以前忘了告诉你
最爱的是你
现在想起来
最爱的是你
红颜难免多情
你竟和我一样……
那时候少年怀情,总觉得每一首情歌都是唱给最爱的那个人。
时光打乱了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太过沉沦现实,又也许,是太过相信对方。
门外的动静小了很多。
沈灼的房间门被敲响,谭思古在外面说:“沈灼,是我。”
沈灼收起回忆,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她根本没有觉察到。
她慌忙拿桌子上的纸巾擦干净后,捏着潮湿的软纸,颓然坐在床上。
他又道:“沈灼,是我。开门。”
声音里不带有丝毫妥协,却也没有强势,如他平常那样,清淡寡欢的样子。
沈灼莫名慌张起来。
她不行动,最后是王嘉禾找了钥匙,把她的门打开。
谭思古走进来后,就重新锁上,他立在门前,身上还是穿着昨天回来时穿的衬衣,灰色的。他喜欢的颜色。
诸跃然曾说过,喜欢灰色的男人,是有着传统思想却又夹带叛逆的矛盾体,他们擅长隐藏本性,习惯活在自己的空间里,也常常忍受煎熬。
沈灼从他身上看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他实在隐藏得太深了。
那他,到底是不是呢?
他深情平静若水,只是脸上疲倦之色难掩,眼中血丝满布。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退缩。立在原地过,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他淡然开口说:“沈灼,我们谈谈。”
沈灼抬头看他,等着他先开口。
他知道,所以他并不等待,自顾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卑鄙的人?你猜得没错……卫渠以前背负骂名,确实跟我有关。新轨设计公司本来就是冉氏旗下的一家公司,冉琦喜欢他,她可以让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