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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员说:“蓝小姐,为什么坐头等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雪儿道:“我没坐过,想试试。”控员继续问:“但是你没用回程那截机票,你是从伦敦飞回来的。”雪儿不停地在动脑筋:“到了巴黎两天,我知道我错了,所以马上回来,打算向父母认错。但是,法航的经济位全满了,他们叫我飞去伦敦,再买单程经济位回来,一年后,那半截头等机票可以向法航退回拿回现金,那样我至少可以把一部分钱还给爸妈。”
探员想了一阵,雪儿的话头头是道,症结在谁在巴黎把那张告密信传真到港:“你有仇家吗?”雪儿吓了一跳:“仇家?我只是个学生,怎会有仇家?”探员把那张传真给她看:“你认得是谁的笔迹吗?”
雪儿骤见自己的照片,惊奇得不得了:“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探员再问:“记得笔迹吗?”雪儿淡淡地道:“不认得。谁……谁要陷害我?”
探员没做声,雪儿努力在回忆:“这,这照片是我在香榭丽舍大道浏览时,不晓得谁拍的,我也是在那大道上买过糖。”探员问:“包括藏有海洛因那一包?”雪儿道:“没有……让我想想……我在街上走着,后面忽地有个老婆婆摔倒了,我便回过头来,有好几个路人扶起她,我替她拾回皮包和皮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是在混乱中,人家把毒品放在我的大衣口袋里?”雪儿愈想愈心慌。
探员道:“那么你皮包内多了几万法郎,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雪儿垂头道:“我知道的,但是还给谁呢?一惊之下,我更加想快点回香港了,或者你们可以帮助我。”
探员说:“我们惟一可以帮助你的方法,便是要你合作,不要害怕向我们说真话。假如有人想陷害你,单把毒品放进你身上便行了,何必给你几万法郎?谁是收货人?”
雪儿开始心乱了:“我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探员说:“好吧,你可以叫父母保释你出去,待我们联络上货船的人再说。”
雪儿一想,要是联络上了挪威船长和船员,谁都会说出她在船上庆祝过和程杰结婚和两人一直同宿一房的事,那么程杰必定身陷囹圄。而她隐约感到,程杰运毒的次数一定比她所知道的多。
探员观察着她的神色:“你得为你自己着想,九十克这样的海洛因,零售价是几百万元,要是罪名成立,成年人有可能判刑好多年,很多毒贩,便利用你们这些未成年的少男少女运毒。”
一听见“成年人有可能判刑好多年”,雪儿的心更加乱了,程杰已经二十二岁,她自己才十八岁,顶多进女童院。
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警方联络船上的人,那时必定牵连到程杰,她常看报纸,普通常识比一般十八岁少女丰富,成年人若因刑事案入过罪,是会有案底的。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北海道滑雪初会程杰,他用烟蒂在她的小腹烙下他的名字,然后他哭了:“雪儿,这是我第一次向女人下跪。”
那几天相依为命的日子,窗外的雪花飞舞着,程杰泪痕未干地说:“雪儿,我终于拥有个属于我自己的人。”……“雪儿,我配得起你的,终有一天我配得起你的。”
他一直苦苦挣扎,为的都是她,为了她,他独自承受了多少折磨,而从来不向她吭一声?
雪儿的眼泪潜然而下,抬起了头,对探员说:“我认了,我是知道糖里是包着海洛因的,那几万法郎,是我的酬劳。”
“那么我再问你,收货人是谁?”探员说。
“应是一出接机处便有人接我,所以我没告诉爸妈几时回来。”
探员对雪儿的招供仍不满意:“什么人接你?”雪儿道:“我真的不知道,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总之,有个人拿着个白纸牌,牌上写着Marie Vong的便是。”
雪儿偷偷望探员,再问下去,她可能再编不出什么故事来了。见到探员刚想开口,她便恳求着:
“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答应不告诉我父母。是,我并非如父母心目中那么乖,但我亦不是你们想像中那么坏。”
起初我的确只是想去巴黎玩玩,但坐了一程头等机位,觉得不外如是,心里很内疚偷了父母的钱。下机后我很彷徨,召了部计程车,叫司机送我去华人区,我拿着行李到一家中国饭店坐下,叫了点东西吃。
饭店有个侍役好像是越南华侨,见我吃完了呆坐半天还不走,便很慈祥地过来问我有什么问题。
“我说我没有钱,可否在他们那儿做点工作,他说他可以介绍我见一个人。他带了我去见附近公寓的一个人,问我想不想赚钱,我说想,便搞出这件事来。
“他说很容易的,没有人会怀疑女学生,而且一次过,以后不会骚扰我。”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又觉得刺激好玩,加上那男孩子……”
探员一脸“原来如此,怪不得”的神气,雪儿停了一下,脑筋尽量快转编故事:“是的,我见的那个人是个二十几岁的越南华侨,长得很英俊的,陪我玩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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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十指叉着长长的秀发,想了一会儿:“对不起,我的心太乱了,是他陪我玩了两天后才叫我带毒品和给我钱的。”
探员问:“那两天你住在哪儿?”雪儿晃晃长发说:“跟他在一起。”
探员对这些少女问题,见怪不怪,一点也不诧异,只是“唔”下一声。
雪儿是个细心的,反正豁出自己去保护程杰了,干脆把谎扯到底:“啊,那匿名信,会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妒忌我而写的?”
探员问:“为什么你这么想?”
雪儿一片遐思的样子,颇为引人:“我们很亲热。”
探员心想,用俊男和金钱去引诱这类贪玩的少女,最容易不过。
事实上雪儿在说到“我们很亲热”时,已经投入她和程杰把臂同游和床上亲昵的境界了,几乎连自己也难分真假:“我想他是舍不得我的,他真是舍不得我的。”
探员录好了口供,叫她自己看一次,签了名字。雪儿无悔地签了,满脸柔情蜜意。
探员虽然见得离家出走、做不正经的事的少女见得太多了,早已无动于衷,但很少见到个大学女生、长得如此清秀也会做出这种事来,忍不住教训了她一句:
“别再梦想了,他会舍不得你?来完一个又一个,你千万别再回去找他。”
雪儿梦幻地摇摇头:“他是爱我的。”
探员不再做声了。
这时蓝先生已带同律师来保释女儿。
探员说:“你的女儿什么都认了。”
蓝先生大为震惊:“你们有没有迫供?她年纪还小,要是迫供,我告诉警方!雪儿是个好女孩。”
雪儿道:“爸爸,没有人逼过我,对不起,我做了错事。”
蓝先生急得扯起嗓门说:“我们要上诉!”
雪儿搂着爸爸:“不用了,我无话可说。”
她心里记挂着的,只是程杰,她不晓得他在什么烦恼或危险的环境中,她双手合十默祝他平安。
在巴黎那边,程杰奉了大麻子之命周一后才可离开,叫他等待命令。
程杰不断在街上挂长途电话到雪儿家,不是无人接听,便是接听的不是她,一听见不是她的声音,程杰便马上把电话挂上。
有一天他耐不住了,挂长途电话到香港老张的药房:“雪儿找过你没有?”老张说:“没有啊。”一样不得要领。
程杰不知道的是,雪儿已被判入女童院一年。
雪儿被判入女童院的事,经她父母聘请的律师求情,只当警方起诉,而她亦认罪,过程很简单,并未见报。
老张代程杰打了几次电话,都找不着雪儿,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对接电话的蓝太太说:“很冒昧,但令千金在我的药房订了一些药,这么久也没有来拿,想问她还要不要?”
蓝太太为了女儿的事,已经茶饭无心,更怕听电话,只好说:“不要了。”
老张无法从这个答案得知雪儿的近况,但又被程杰逼得紧,厚起脸皮再问:“雪儿小姐安好吗?平日她间中会来电订些伤风丸呀、洗头水呀的带回宿舍,订了货必定来拿的,这回却整个月也不来。”
蓝太太说:“她有欠你数吗?”老张说:“没有,从来没有,问候一下而已。”蓝太太说:“她到外国念书去了,对不起,她忘了去你那儿拿订购的药和日用品。”
到外国念书去了?老张一怔,继续说:“啊,我都不知道,不要紧,她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