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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革委鼓励李豹和水牛集资承包办煤窑,分析前任包头的失败主要是忽视了生产安全。一年过去,桃李湾村的煤窑有了起色。桃李湾的集体经济壮大了,也迎来了盘古开天地以来的新奇观:鸡爪山乡接通了川东电力局的资源,豁亮的电灯光普照桃李湾村。
小波和西峰商量,要自己挣点学资时,给家里减轻点负担。放寒假的第二天,西峰听说小波要把干竹篙挑到四十里外的周家镇上去卖,就赶紧进山里去,。
到了丛林深处,见小波正给竹篙担子捆篾条。就躲藏在旁边的一棵粗大的歪脖子树后面,想吓唬小波。
看到小波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西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后冷不丁朗声道:
久有凌云志
重上鸡爪山
西峰来寻故地
小波满头汗
声音和人影同时在小波身后冒出来,把全神贯注的小波惊得一跳起来,烦闷道:“你搞啥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男子汉,这样小吓一下,有哪紧要?”西峰说。
“你等着,我改天不把你吓死才怪。”小波说。
“我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吓死了太可惜啊,未来的世界大总统不就空了位置吗?”
“我没力气跟你说了,唉。”小波坐下来歇息。
西峰在小波身旁一坐:“喂,我刚才说那几句够水平吧?”
“够杀你的头了,还水平,屁呀。你篡改毛主席的《重上井冈山》,当我不晓得?”
“杀头?若是我爸那个时代,一定‘此头须向国门悬’,现在嘛不至于。我是佩服毛泽东,有一本书上称毛泽东是超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真的大气磅礴。”
最近西峰在看一本诗歌词赋方面的书,说话时总想搞出些对仗的句式和带韵的尾巴。连李革委也听不惯,骂他:“是不是读成书痨了,你到底脑子里在胡弄个啥?”
西峰说:“爸,你不懂这个,我这是在练习写诗,叫做十二半韵,寻找一种诗的韵律的感觉。”
“小子长大了是吧?爸是不懂啥十二半韵,我怕你把口齿搞得不清了,活脱脱成个口吃的毛病,到时说不定会变成十七半、十八半!好的不学,干吗尽弄怪事?”李革委说。
“没有十八半韵,只有十八碗酒。可是武二郎几百年前把酒喝光了,现在只剩余十八只空碗。”
李革委就不言语了,他晓得自己的儿子会没完没了,把毫不相干的话硬凑在一起胡说八道。就生气地把烟锅使劲地敲鞋沿,一边咳嗽,一边心想:我儿子咋的是这样读书?我阅人无数,真不敢断定他成龙成蛇啊。
西峰就很认真地说:“爸,我真的是在学习呀。”
当然李革委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儿子的才情慧根或墨客灵性,他不知道儿子正在不知不觉的沉迷中“读书破万卷”。也许,人能口若悬河油腔滑调成为一种品味,本身就是学问吧。……
这时,西峰说:“不说了,不然,你又讨厌我油腔滑调。你说说,说好我们要一起去挣钱的,干吗一个人行动?”
“听说过‘狗咬吕洞宾’这句话吗?”小波说。
西峰笑了笑,说:“我相信你是好人,所以要感谢你。”一拳打在小波的肩胛上。
小波痛的脸一歪,咬了一下牙,说:“我晓得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让你在家里玩玩,我捆妥了竹篙再去告诉你。看,我不是捆好了两担竹篙吗。你一担,我一担,咋样?试试看,你这一担捆的少,轻些。明天早上我们两个挑到周家镇去卖,那里是平坝,竹篙很缺。我嫂子说,能卖一毛钱一根呢。”
“够哥们。好,明天。”西峰一高兴,就站了起来,把双手往树叉上一抓,弓身一旋,双脚勾住横枝,倒挂起来,双手又撑在地上:“喂,晓得嘛,黑毛要找的那个张打药,就在镇中学旁边。”
“你咋的晓得?”
“听我爸说的。”
“对黑毛说过没?”
“就是他缠着我爸打听出来的。我爸想了想,说好像就在镇中学旁边。而且和我爸熟。”
“黑毛不是想拜张打药为师吗,这下不就搞定。”
“我爸不会去给黑毛说情的。我爸说,为黑毛读高中,他已经尽力了,劝黑毛要好好学习,不要去学啥功夫。要学,就自己去找张打药,人家还不晓得收不收他做徒弟,再说了。他爹绝不会同意的,黑毛肯定会瞒着他爹去学的。”
“黑毛和你一样,读啥高中吗,纯粹是鬼混时间。”
“就你在好好读书?你行,你是老大嘛。”
小波也站起身来,把篾刀在腰间别了,看着西峰倒立着,那衣服也倒翻下来,露出光光的肚皮,风趣地说:“你看到的世界是颠倒的吧?我看你就用两只手走路吧。”
西峰半响不言语,然后说出几句似诗而非诗的烂赋:
两只手走路
两只脚打牌
水往高处流
树苗倒转栽
这时,西峰看到几个汗流浃背的在山里狩猎的汉子,空手而归。人和狗都有感于这行当前路无光,喘着粗气地走在山道上。就道:“蚂蚁踩死撵山狗,脑壳顺着汗水流。”
小波猛地在西峰的肚子上一搔痒,西峰忍不住,身子呼地弹跳下来。不想脚底下是斜坡,一滑,差点栽个跟斗。一站定,刚好看到自己家的大黄公狗想对一条小白母狗非礼,遂捡了一个小石头就掷过去,吓得那一对狗知趣地闪进了林中……于是,再吐两句烂赋,连贯成四句:
蚂蚁踩死撵山狗
脑壳顺着汗水流
坡爬西峰脚一溜
捡个狗去掷石头
小波被西峰逗乐了:“哈哈,你这全是说倒话吗。”
“对,这是西峰的绝唱《颠倒》,咋样,哥们,学着点吧。”西峰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小波说:“别臭显,在这山旯旮里吹神牛!说点正事吧。”
“好吧,你说。”西峰俨然包公身边的公孙策,双手一抱。
“我爸妈年纪这么大,哥嫂都结婚分家了。我不能看着爸妈这么辛苦还供着我读书,说实在的,我有时真的不想再读了,到外面去打工算了。听班上的同学说,他们那里有好多到沿海去打工,还可学到技术,又赚钱。你看,我爸说,到现在我开学要用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西峰说:“这办法好,我也想自己挣学费。不过,你说打工真那么好吗?据说没有文凭只有去干那些苦力活。唉,搞不懂,你没听老师说,以后,大学生毕业都不包分配了。”
他们很困惑。十五六岁,自然是一个困惑的年段,只能用梦想设计未来,却无法准确地计划未来,变化永远比计划快。“农村包围城市”的进城务工大军在那几年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声势浩大地漂泊在各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成为“打工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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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波不无感慨地说:“你以为我真的不想读,我就想读大学,分不分配有啥关系?哪里要的都是本事大的。”
西峰不以为然:“文凭高就等于本事大?毛泽东还未读过大学呢。”
“我就晓得你喜欢抬歪理。你怕是已经注定考不上大学了,你的数理化狗屁不通。”
“你咋的这么肯定,现在不是才读高二吗,还早着呢。”
“我当然肯定。”
“哎呀,准啊,你比我更了解我。真是‘既生瑜,何生亮也’,因为我不想当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我想当作家。”
“打住吧你。什么‘家’是那么好当的,好像志向远大的样子,臭美死了。作家就不要文凭吗?”
“懒得给你讲经。反正在镇中学读书比乡中心校好,有阅览室,书多,不花钱买。”
“想的就是在阅览室看书,课本上的你到底学了没有?”
“屁呀,我上课时一般都是‘坐飞机’。有时还开轮船,横渡太平洋。”
“油腔滑调,你无可救药了。”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你都说些啥乱七八糟的话,我越来越发现你说话思路混乱,是不是有点神经衰弱?”小波烦闷:“我看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真的会下地狱。”
“是的,舍我其谁。”
“别胡诌了。我们下山吧。”
第二天,霜风刮得呼呼响,两人挑着竹篙上路了。
转过山路十八弯,西峰累得满头大汗,把竹篙往路边一搁,冲着前面的小波发话:“你能不能慢慢地走,你想把我累死啊,我娘还等着我娶老婆生娃娃啊。”
小波把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