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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念既出,人也至幔下,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幔底随风飘动,像少女的秀发一样,霎是轻柔。他驱首贴近布幔,不及抬手,眼已瞧见一名女子。她穿戴一身华丽的衣裳,头饰,和周围的一切极不相衬。她坐在正房门右侧的一面镜子前,上身微倾,头低,双手摆在镜前,轻轻动作。
他看不见她在做什么?其实现在他也不想知道,他看见她还没就寝,心中早已高兴死了。他轻声走上前去,中间相隔着二十几步的距离,他边走边喊了一声:“姑娘。”
或许他的声音太轻了,或许她太专心做着手下的活,根本就没有听见。她头也没抬,甚至连身体都没动过一下,她还是那样细致安静地坐着。
张大胆只得又靠近数步。
相貌丑陋
突地,他脚下不再移动,怔怔木在那里。离她还剩十余步的距离,恰好能瞧见她面前镜子内的反光影象,他看见她正做着一件奇怪的事,而这件事,正好打消了他之前心存的疑惑。他之前曾想:“屋中的布幔被窗外的风吹的瑟瑟飞舞,响音虽轻,也不是毫无声息,在这样安静的地方,细微的声音已不再是细微。他甚至怀疑过,屋内若有人,应该早已知道了他,因为他故意在进来时没关上窗户,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来了。可是,他现在却想马上离开,走的越快越好,但她好象已经发现了他。”
他呆立着,神经绷得像是要断了的弦。她低着头,面上蒙着一条白色的丝纱,他看不清她的脸,他只看见她手上的活。她动作很是小心,手法甚是优美,一上一下,一轻一点,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终于,她停止手中的动作,慢慢拾起头,一眼就瞧见镜中木若呆鸡的张大胆。这时,她脸上的丝纱却轻轻滑落了下来,他看见她嘴角露出一丝笑,也看见她半张脸都因为笑而扭作一团。
张大胆双眼张的奇大,睁的奇圆,她虽没有转过来,但他却看得真切,她的脸简直比死人的脸还要难以形容,就算用尽天下所有可怕的名词,也难以表其万一。她收住笑,她的脸就像沙漠一样干燥,他瞅着那片僵硬的地方,整个人就像坠入深海一般,越来越冷。
他脸色慢慢起了一阵剧变,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在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他已经不再是那么粗心和胆小。他一动不动,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张丑脸。
她似早有预料,一脸平静,对张大胆的突然出现,毫无惊慌之色。她目视镜面,呆看片刻,又自顾低头做着刚才好象还未完工的活。
张大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好象是怕打扰了她似的。这要搁在往常,忽然看见一个如此丑陋的女人,定是扭头跑去无影了,但此刻却不是,心中一直想着要怎样才能寻回紫檀木匣,所以一时好象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还自我安慰了起来:“她要是人,我根本不必怕她,她如不是人,我就算害怕了也无济于事,既然横竖都是无用,我何不再等她一等。”想到这,人不觉轻松了许多,刚开始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一扫而光了。
她手脚细致,一直低着头,张大胆始终都没有说话,她却开口道:“如果害怕,大可以离开,我不会来为难你。”初听到她的声音,居然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黄莺的歌声,有一种绕梁三日的感觉。
张大胆忽然觉得很惋惜,她的容貌如果和声音一样美丽就好了。说真的,她不止声音好听,就连身段也不差,单从后背望去,决不会想到她的脸反差会那么大,就算及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也不该是一张太难看的脸。可惜,事实却是如此。
他呆了呆,道:“我想问你一件事,问完,我才会离开。”
她微一楞,忽而叹息一声,道:“我劝你还是莫问的好,如果我是你,应当在主人没有赶你之前,自己趁早离开这里。”
张大胆脸微一变,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道:“你深夜潜入我的房间,好象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张大胆道:“我只想找回日间在这里不小心丢失的东西,但我却忘记了路径,所以误入进你的房间,我只能表示道歉。”他朝她后背深鞠一揖,不论她有没看见,就算是给她认过歉了。
她道:“歉你已认过,走时别忘了帮我把窗户关好。”她声音很冷,几乎不留商量的余地,但张大胆并不打算急着要走,他道:“在事情还没问之前,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他回答的也异常肯定,也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就快说吧!说完赶快走。”
张大胆一字字道:“飘——红——厢——房——怎——么——走?”
实话实说
她忽地停下手中的活,头却没有抬起,只是略感吃惊道:“你丢了东西?丢在了飘红的房间?你丢的是什么?”突然的三个问题,三个看似不同却又相连相扣的问题,张大胆还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他夜潜飘飘院,只是为了寻回失落的紫檀木匣,而这件事却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何况自己并不了解她,甚至连她是谁都不清楚,可是。。。。。。
一时之间,张大胆陷入了两难境地,内心矛盾非常,该说还是不该说,始终是难以抉择。
突地,一阵似无缥缈的更声传入耳际,这突来的声音,犹如一根根锥刺一下一下击戳着身体,使他站立不安。
不多时,天色将明。
张大胆焦急问道:“请教飘红姑娘的厢房怎么走?”
话一出口,心里就有些后悔,因为他忽然发现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在片刻间问了两个相同的问题,说明自己对此事非常的急迫和关切,要是对方不怀好意,后果可想而知。
但话既脱口,也只能以待静动,看看先再说。
她没有说话,照样很是细心做着手下的活。
凌晨的风明显有了丝凉意,虽然吹不到身上,却能感觉的到。布幔越飘越高,直至下角都贴到了房梁上。
过去良久,她终于抬来头,目视镜中的张大胆,道:“你问也问了,我也做完了活,却为何你还不走?”
张大胆低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嘴角掠过一丝奇怪的笑,道:“我只要你快说,却没答应过你什么?你现既已说过了,我也完全听到了,你为何还站在这里?”
听见此话,张大胆只觉胸中一股怒气直往上涌,本身就已十分焦急,现又受到这般的戏弄,忍不住叱道:“姑娘不愿相告该早说,我也不需浪费掉如此多的时间。”
话声刚落,她突地冷笑一声,道:“我不是早叫你走了,是你自己不愿走罢了,现在反到怪起我来了。”
张大胆怒视着她,胸中虽然怒火中烧,但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她。他呆立那里,脸涨得通红。
天色逐渐微亮,院中唧唧喳喳的鸟儿歌唱着黎明的到来。张大胆浓眉微皱,内心焦急万分。
她看着镜子,平静说:“既然你非要这么固执,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只要你回答的让我满意,或许我可以考虑亲自带你去飘红的房间。”
她说的轻声细语,如果不看她脸上那肌肉一伸一缩地动,相信谁都不会很讨厌她。她缓缓转过身子,正视着张大胆。
张大胆道:“有什么你尽管问吧!我一定回答你。”
她沉默片刻,道:“你说我丑吗?”
张大胆迟疑了下,道:“丑,而且还丑到了极点。”
丑妇使诈
这确实是一句真话,但有时说出真话,未必能得到别人的喜欢。她的脸渐渐扭成了一起,眼中布满了失望,痛苦,愤怒和红红的血丝。她回身拾起镜子前的两张人皮,刚才她一直在忙碌的,就是在描此两张人皮。
她怒目直视,道:“我手中的这两张人皮,其中有一张是我本身的面貌,你要是猜对了是哪张,我便带你去飘红的房间,但如猜错了,我就刮下你的脸,要你和我一样丑陋。”她左右两手,各提起一张人皮在手上,薄薄的几乎透明的人皮,这会儿像是变得异常沉重,沉甸甸的都扭曲变了形。
张大胆内心凌乱,表面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谁都知道,人皮面具没有戴在脸上,一般都不可能看的出它原本真实的样貌的,更不用说凭借外表去揣测了。所以,在打消此念头之前,他首先要的就是冷静,不能让对方看出内心的慌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大胆只觉冷汗直冒,几乎湿透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其实,他这不是害怕,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找不回紫檀木匣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他目光如炬,炯炯盯向她手上那两张人皮。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