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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动起手了?!”曲医生急忙冲上去解围,“左大妈,人家照顾你儿子整两天,晚上在病房守夜,三餐都亲自做好了送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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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晟红着半张脸,神色森冷地别过身去,无意跟左妈妈较劲,连曲医生的善意也不想领受,一个人走到走廊角落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
“他打我儿子的头!是他把我儿子打晕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他!”左妈妈跳跃着要继续发起进攻,被自家司机、曲医生连同几个护士给拦了。一群人好说歹说,又加上手术室门口禁止喧哗,硬把左妈妈给劝退下,送进左轶那间病房去抹胸口、吃降压药。
曲医生了解了一下前后情况,大着胆子走到角落里去跟那阴沉的高大男人说话,“你放心。枕头撞击的震荡没有那么大,他可能是一时激动、颅压过高……这个手术成功率很大,很快就能出来。”
陈晟仍是沉默地看着那盏红灯。
曲医生叹了口气,“……小伙子,我跟你说心里话。小左这人怪虽然怪了点,但是人挺好、想法单纯、不争不抢也不跟人计较,我们都挺喜欢他。他这人特别死脑筋,认准的事情就贴心贴肺,对工作也这样,对你也这样——他对你有多上心,这几年我们都看着哪。你要是不想跟他好,就趁早告诉他。你要想跟他好,有什么事你们多沟通沟通,他也不是个爱跟人吵的性子……”
她卯起劲还想再多劝劝,这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突然一转身,冷声道,“我去楼下抽根烟,”就这么走了。
曲医生不知道他那是油盐不进,还是满心思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回头看看变得空荡荡的只剩自己一人的手术室门口,她又叹了口气,寻个椅子坐下了。
这医院里人情冷暖看多了,要想看到份真感情,也不是没有,只是难哪。
陈晟坐在黑黢黢的住院部花园里抽烟,光着上身,一会儿功夫就被蚊虫凶猛地咬了一背大红疙瘩。痒得挠心挠肺地受不了,烟也没心思抽了,耍酷也耍不了,他狼狈不堪地躲进大厅,寻了个点着蚊香的值班室门口坐着。值班的护士出门冷不丁看到深夜半裸美男,吓了一大跳,看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发呆,以为他有什么亲人去世,同情地倒了一纸杯温水给他。
陈晟两只手指拈着那纸杯边缘发呆,食指无知觉地插进水里,直到水凉了才低头发现。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杯微微浑浊的水——他手指上沾了一些左轶的血。
左轶这个人就像这么一杯热水。初遇时是滚烫的,让人难受与怨恨,后来慢慢地就温下来,不知不觉、无孔不入地温柔入侵,及到后来水凉了,这人消失了,才让人想起他的好来。
两年前,从左轶屋子里离开的那一个多月里,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怎么回去揍死那变态,怎么蹂躏他怎么践踏他,怎么把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害与屈辱全部奉还回去,可是等他真的回了那间屋子,才发现自己再也走不出去了。
他把左轶改造成了最适合自己的样子,其实左轶也改造了他。他们在同室相处的两个月里深深地影响和改变了彼此,到最后其实没有所谓的征服和臣服,没有谁输谁赢,他们都下意识地在找两个人之间温和相处的最好方式,甚至谁都没有意识到对方恰恰就是茫茫人海里最适合的那个人。
情不自禁地就沉溺其中,毫不自知地就难舍难分。
交往的这两年来,他们一次架都没有吵过。性格、生活习惯、肉体交流,无一不合拍。表面上看上去是左轶事无巨细地牵就他伺候他,但他的烟为谁戒了?酒吧和夜店为谁不去了?那些莺莺燕燕的炮友们为了谁断了联系?
说左轶使唤起来顺手那句话,当然是气话。左轶固然是个好使唤的,但难道他陈晟为了“好使唤”三个字,就甘心把自己陪进去整两年么?
这变态光听到一句气话就开始发疯,还能气到爆血管——TMD也不仔细想想,我要是不喜欢你,能忍你那根变异的狼牙棒?!早给你剁了喂狗去了!老子一个纯攻,又不是犯贱!
陈晟一想通了也就彻底火大了,觉得这次事情不能怪自己,主要是左轶心眼小又钻牛角尖——不就少了句告白么?我死都不说,你TM还能再长一颗肿瘤出来吓唬我?!
——半斤八两啊晟爷,您心眼也够小的。
更加坚定“死都不说”的信念的陈晟,终于结束了这番漫长而深邃(?)的思考,铁青着脸上了楼。曲医生喜笑颜开地跟他说,“快了快了,手术很成功,在缝合了。”
半个多小时后,左轶很没主角光环的、被剃了个光头、缠了个印度阿三脑袋给运出来。陈晟一边觉得丑毙了一边跟着床车往病房走。左妈妈眼泪汪汪地迎上来,听说没事,拍着胸脯就要放心大哭,被司机一纸巾给拦了。
陈晟觉得左大妈一惊一乍的,瞧上去也不正常,一家人属于遗传型心理畸形。左妈妈觉得陈晟跟个门神似的又高又吓人、性格暴躁、没有教养、最重要还是个变态的男人,一点配不上自己优秀的儿子。两人仍旧互相看不顺眼,但碍于中间死气沉沉睡着的左轶,都没有再发难。
陈晟抱着双臂,黑着脸坐在陪护床上守着左轶醒。左妈妈左看右看,病房里没别的床,且就只有两张硬邦邦的木凳,在警告了一番陈晟不要再骚扰她儿子的头之后,她索性带着司机先连夜回省城了——明天还有生意要谈。
她前脚离开陈晟后脚就锁了门,又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燥热和满背红包瘙痒,他再次湿漉漉地站在左轶床前。
低头默默地看着左轶不太安宁的睡脸,他突然俯下身……
然后把智能手机摸出来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拍了许多张!哈哈哈哈丑死了!这个印度阿三变态!一副脑残样!
——昏迷中的左医生若是泉下有知,也只能默默流泪。要指望他家大爷对他暗含温情、暗送春吻,那是不可能的……
大清早的,曲医生轻声敲开门,看见打着哈欠的左轶他“邻居”。
“他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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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晟摇摇头,转身去床头柜上摸手机钱包,“他醒了吃什么?”
“先流质食物吧,”曲医生走近床前看了看,“鲫鱼粥会熬吗?熬法跟你们平时不一样BLA BLA……”
陈晟找她借了纸笔,往床头柜上写了一串自己的手机号,“如果醒了打给我。”
困得要死,他一路抽着烟回了家,绕路去菜市场买了两条小鲫鱼。按照曲医生的说法,光剖内脏洗净,不去鳞,直接大锅小火熬,一直熬成白茫茫的一小锅,然后捞走鱼扔掉,汤用来煲粥。
盯着滚滚翻腾的锅的时候,反而不那么困了,他随手把左轶惯穿的围裙捞自己身上,往耳朵里塞了个耳机。
回医院已经是中午时分,因为嫌弃食堂饭菜,他特意带了一大包麦当劳给自己。光汉堡就三个,鸡翅两大盒,薯条两包。
小陈医生循着香味进来,哼哼唧唧地,大哥啊你吃那个不好我来看看左医生咦请我吃吗哈哈这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那我拿个鸡翅……
左轶在那一片炸鸡翅芬香中,以印度阿三的造型继续纠结地昏睡着。
陈晟把粥用保温壶密封好了放床头柜,下午自去上班,晚饭时候又回来了一趟,左轶还是没醒。粥已经偏凉了,陈晟用公用的微波炉给热了热,重新封好,晚上仍是去上班。
九点多赶回医院,那保温壶还是原封不动放床头柜上。
夜里没人,陈晟锁了门,倒回来面无表情地对左轶实施家暴——啪啪地拍他脸蛋,“喂,变态,起来。”
他拍得很轻,左轶惨白的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没给半分反应。
陈晟在陪护床上缩手缩脚地又睡了一夜,睡不好,烦。
第二天主任查房,多开了几瓶点滴。药名乱七八糟的反正陈晟也看不懂,打电话给经理请了假,他守着左轶吊瓶子。
打游戏打通了关,他无聊地翻着病历卡,研究左轶的名字。
轶……什么破字,没见过。滴滴按了几下手机输入法,还真有这个字。轶财……哦,是这个轶才……
啪嗒一声轻响,他惊觉抬头。看见左轶的手臂无力地垂到了床外。
“醒了?变态?”
又摇了摇,却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按了铃,主任带着护士一溜小跑过来,扒着眼皮左看看右查查,没醒哪,唉你别激动啊,这个事儿急不来啊,小陈!
另一个小陈,小陈医生,在吃了陈晟一个炸鸡翅又找他叽叽咕咕套了半天近乎之后,已经把套出来的陈晟大名传遍了医院角角落落。现在谁见了陈晟都一副温情关切的脸——小陈啊,又煲汤来啊?小陈早啊,这是鸡汤?哦,还是鲫鱼!陈先生你和左医生的床单被套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