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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根本不用费劲开口,只要心里一想,他就会什么都知道了……”
“譬如到四岁半,我还从来没有自己下过床,只是有一点妒羡,大人能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自由自在;再看电视里面,跟我一般大小的孩子也会走路,随心所欲。他就鼓励我下床,并说不用害怕,不会摔倒,他自然会帮助我。一试果然,几乎只半天时间,我就能不扶着东西,从屋子这头,跑到屋子那头。到了第二天,我就用自己的小腿,吵着要跟母亲下楼了。忘了交代一下,我家是一幢与山结为一体的独院别墅,全家的卧室都在二楼。那一些日子,父母可是惊喜万分,还不无夸张地说,自从生下了我之后,就数那一段日子,他们最为快活了……”
依照爰慧当时的理解,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应该跟他一样,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在时时刻刻关心、帮助着他们。说不定在大人脑子里的那么一个人,更加聪明,更加能干,因为他的父母就看起来比他聪明能干。到了这一种时候,我觉得时机完全成熟了,就鼓励爰慧说出真相,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让他以提问的形式。
可没等爰慧说完,我就厉声制止了他,相处至今,我还从来没有如此气急败坏地对待过我的替身。吓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会愣在那里。
单看爰慧他妈的脸色,也知道我太草率了一点。那种惊恐的程度,就象突然撞见了特别骇人的怪物。之于地球人类,我似乎已经足够成熟,可之于整个宇宙,我却未免有点过于孤陋寡闻。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之下,是祸,是福,完全不是一码事。殊不知异常这一词,在地球人类的观念中,几乎跟疯子同义。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是出于何种考虑,竟然把地球人类精神病的诊断门槛设得如此低下,这样的标准,似乎太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稍微一愣怔,爰慧的母亲便开始连声追问,让他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说清楚。其实谁都知道她已经听清楚了,爰慧也不敢再多嘴了,我在脑子里也一个劲儿叮嘱,只怕他再也经不住威逼利诱。
那一年,正是爰慧六岁,他的父母亲,只好又带他去到处找医生,无意泄露的秘密,统统报告给了那些所谓的精神科专家。又是免不了一番盘问,可我已经明白自己的过失,再也不会让我的替身轻易上当。他的表现,也确实不错,不管怎么哄诱,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们在最新的诊断——儿童精神分裂症后面,加了一个括号,括号里面,还添上一个问号。爰慧自然怕那些穿白大褂的家伙随意诬陷自己,吵着要拿病历看。问他妈妈,那问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妈妈不无嗔怨地答说,全都是你自己的缘故,一点也不知道配合,所以专家们不敢妄下断言。我也很想知道地球人类到底是如何认知精神病,鼓励爰慧趁机翻看全部病历,前面果然还有一副括号和一个问号,加在幻听两个字后面。
因为不敢明确诊断,所以医生只给开了少量的药。我却不敢掉以轻心,一再叮咛我的替身不能随便吃药。不知道地球人类现在使用的抗精神病药物,是不是跟我们星球上的同出一源,不过,真正的科学,应该共通,那样一来的话,肯定会对我的寄宿生活产生一些不良影响。我虽然没有精研过医学,但我也并非一无所知,灵魂是一种精神的产物,可它最直接的生物学基础却是神经系统,而几乎所有的抗精神病药物,都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一些伤害。殊不知爰慧的神经中枢,正是我目前唯一的栖身之所。
当时的情景,已经构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画面,自那时开始,我不得不重新隐身,只能采用灵感传输的方法指导我的替身。这无疑迫使我的计划大大推迟,也给我的替身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其后的数十年,他对我可谓是一直痴心不减。
“当时,他们楞是把我推到了一个两难境地。脑子里的声音,十分惶恐,而且非常地强横,仿佛父母喂我的是毒药,只不过是假我之口,一吃就会叫他一命呜呼。一再威胁说,如果我吃药,他就再也不会理我了。当我把药吐了,却又看不下母亲的脸色,只见她老人家一脸哀苦,痛不欲生,而我的父亲,则是强忍着悲愤,早已在一旁捋袖露臂,分明准备暴力干预了。一旁端水伺候的旧人女佣,也已经紧张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我也知道父母非常疼我,配合治疗,早日痊愈,正是他们最大,也是最后的心愿,我也实在不愿看到他们日夜不宁的痛苦模样。急中生智,我决定先服下那药,让父母暂且消除一下戒心,趁他们不防备,再把药悄悄地吐干净,瞒天过海,两不得罪。那个声音一见我如此想法,也就不再过分勉强了。没想到这一默声,竟成了我们永诀的先兆……”
“不料过了三个月,父母带我到医院复查,说是我根本就没好好用药,居然能从血液中化验出来。医生就建议让我住院治疗,采用注射给药,也就是每天在屁股上扎两针,早晚各一次。还说这样用药虽然保证,但是副作用比较厉害,只有住院,才算保险,尤其儿童病人,更得万分小心。”
“没想到父母们竟然听信谗言,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一边假作惺惺,哭哭啼啼,一边毫不犹豫,迅即给我办了整套入院手续。七岁不到哪,同龄孩子都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堂,我却被迫进了疯人院……”
“好在脑子里的那人,并没有马上离我而去,逗留了几天,教了我一种办法,如何哄骗医生,让他们觉得我已经按照他们的标准康复了。等到我身体里的药物彻底排净之后,他还会回来找我……”
“这是我一直感到痛悔的事情,多一句嘴,使我失去了一个良师益友。父母们不管如何疼我护我,都抵不上他的万一。那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当别人以为我痛苦,借着关怀之名,不断前来骚扰的时候,正是他,百般抚慰,让人沉浸在心心相印的快乐之中。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天堂,就只能两个人拥有,我和他。按照他所教授的韬晦之计,我便开始加倍注意检点自己的言行,经历了这一场风波,觉得自己开始成熟了。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话不投机半句多。即使对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能全抛心曲……”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个月的一个疗程,医生们再也检查不出什么,便通知我父母让我出院。这个时候,我才算真正明白,所谓的精神病,全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就象我脑子里的事情,只要自己不主动坦白交代,又有谁能不卜而知?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尽量学着跟别人一样,才不会有人来操你的闲心呢。人们平素说我特别聪敏,记忆力超常,这全赖脑子里那个人的帮助。可我却恃仗着这些,贪天功为己有,自以为是,惊世骇俗,全然不顾跟周围的环境融洽,合拍,这才是我真正的毛病所在啊……”
“道理尽管明白,可我坚持不了多久。我太想脑子里的那个人了,日子越是久长,越是烦躁难耐。出院足足三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听到人家的一声半响。料想一定是药物过量的关系,在我身体里面的药物残留,一定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哪怕只要一星半点,他就永远不会回来……”
“听老病友说,大量喝水,能够帮助药物迅速排泄。于是,我就见天喝水,净水壶里的水不够喝,直接喝自来水,反正家家户户都装有过滤器,要说跟壶装净水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到了后来,我干脆连饭也不想吃,只要肚子里稍微有一星半点的空隙,就大灌特灌。不出半个月的功夫,连我的皮肤下面都充满了水气,亮晶晶,仿佛整个人都成了一个几乎透明的大水壶,每个毛孔里都要渗出水来。我可不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排泄,挽回那一片失去的天堂……”
“这自然吓坏了我的父母,他们只好又把我送进了医院。本来我还有一点自鸣得意,这一回进的可是普通医院。没想到等我身体里的水基本排净之后,人家就立即把我转到了精神病院。又是一次象煞有介事的三堂会审,现在我可学乖了,只说自己感到口渴难耐,啥也不为。害得他们又很是紧张了一番,但怕我添了更为凶险的奇症怪病,几乎把所有先进的检查设备都用上了,最后什么也没发现。只好打了几针,观察了半个月,实在找不到让我继续住院的理由,便只好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