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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干啥去了?”
“帮你和李辉解决问题去了。”
“真的!解决了吗?”
“那当然!”
“我不信,那面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张队长交代办的事儿。”
“那我得看看。”
“不行,队长有交代,要保密。”
“那我也不强求了,我真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李辉都跟张队长一起陪他娘看病去了。”
“跑了一夜吧,辛苦了,先歇会儿。”
“没事儿,没事儿。”
我卖力地洗着衣服,顺便把床单、被子、枕套也洗了,洗衣粉泡出的全是黑水,真够脏的。我边洗衣服边嘀咕,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平常他跟铁青脸关系也不怎么样,凭什么一下子把天大的事化成水了,反过来张队长还求他办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道他通过什么关系,摆平了这件事?可他怎么一点口风也没透过呢,怪不得平常他总是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让人费心思琢磨。
鲁岩背靠着大樱桃树坐着,看着我洗衣服,还赞赏我洗衣的姿势很美,像在跳洗衣舞。不一会,他靠在树边睡着了。阳光碎金子般洒在他身上,很辉煌。只见他那对招风耳血丝密布,红红的,仍骄傲地竖立着。
革命时期的樱桃 八(1)
凤凰村果然不太平了。
张队长推着自行车来到家门口,叫了半天门竟然没人应,真奇了怪了。他纳闷,没拍错门吧?他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没错呀!门垛上的那块刻着“泰山石敢当”的青砖还在,难道人都睡死过去了,他更不放心了,把门拍得“嘭嘭”直响,又喊又叫起来。
这时,邻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富贵探出头来,一脸神秘,满像个地下工作者。富贵向他招了招手,他犹疑地向富贵家门口走去。富贵用手遮住他的耳朵,轻声轻气地说:“夜个你家闹鬼了。”
“没可能!现在是啥时候?无产阶级专政!怕你心里有鬼吧?”
“真的有鬼。”
“又瞎说。”
“不光我见了,半大小,知青都见了。”
“长啥样?”
“两米多高,一身白,大骷髅头,谁见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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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才不怕呢。”
“好,你有胆,别牛逼。”
“谁牛逼谁是孙儿,俺根本就不信。”
“信不信由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富贵“咣当”一声把门关了,话音还在空中飘着,直扎他的耳朵。
“你家才闹鬼呢!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呸!”一口浓浓的绿痰在空中划出一条精美的弧线,粘到富贵家门口的墙角上。门里传来富贵“咳咳咳”一长串的咳嗽声。“你个连咳带喘的病秧子,巴不得俺家出事呢。”他嘴里嘟囔着往家走。家门敲不开,他双手扒着墙头,纵身一跃,翻墙进了院子。坏事!家里真出事了。他看见院子里的场景,一下子惊呆了,半天没喘上气来。他隐隐约约地看见,地面上有一行绿色的大脚印,十几只死鸡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里,口张着,黑紫色的血在口中凝着,鸡长长的脖子伸得直直的,眼都瞪着,带着血丝,极恐惧。一个白中带黑的骷髅滚在屋檐下,离门口两米来远。死人黑黝黝的两眼分明瞪着他,眼里射出一股冷冷的光,森森的白骨上旋着个耀眼的光环,环里一丝丝的光像箭簇一般向眼中射来,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仿佛看见一个两米多高的幽灵从骷髅处站了起来,手持一把利剑,寒光四射,向他步步逼来,怒气冲冲,一脸煞气。他吓得一下瘫软在地上,身子没有一丝气力,望着这个杀气腾腾的鬼魂,看着这鬼气横生的院落,他浑身上下哆嗦个没完。鬼魂慢慢地走近了,他见到那鬼的脸像癞蛤蟆皮,流着脓血,两眼红红的,眼皮向外翻开着,凶光毕露,舌头长长的,向下掉着,一伸一伸的,马上要舔他似的。这一舌头下去,还不把一层皮舔了去,令他恐惧万分,浑身抖起来没个完,恨不能地下裂条缝立马钻下去。这时,只见恶鬼手持亮闪闪的利剑向他胸口直刺而来,他胸口一阵剧痛,像被无数钢针刺穿了似的,他感到自己胸口憋闷得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看来俺死到临头了。他“饶俺一命”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一黑,趴在鬼魂脚下晕了过去。
“爹,爹。”是女儿妞妞的声音把他唤醒,太阳已一竿子高了。妞妞虽小,比老大差十几岁,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可乖得很,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感到刚才的恐惧被阳光消融些了,鬼魂也不见了。他扶着女儿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绕过那群死鸡,慢悠悠地向屋里走去,腿软软的,身子轻飘飘的,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他从腰里抽出烟袋锅,猛吸两口,吐出浓浓的烟直往地下沉。他定了定神,问妞妞:“咋叫半天不开门呢?”
“都睡小北屋了,听不见,怕呗!”
“院子里咋回事?”
“夜个咱家闹鬼了。”
“真有鬼?”
“有鬼,老高,可白,可吓人了,鸡都吓死了。”
“啥时候?”
“半夜,奶奶都吓瘫了。”
“咋吓的?”
“一出门,见着骷髅,就倒了。”
“她在哪儿?”
“小北屋躺着呢。”
他把烟袋锅在鞋帮上磕了磕,赶紧来到了小北屋。见老婆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娘擦脸。娘躺在那儿,牙关紧咬,双目圆睁,直勾勾地望着屋顶,一动也不动。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堆在枕头上,像个鸟巢,沟壑纵横的脸蜡黄蜡黄的,反射着金子般的光芒。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双手拼命摇晃着娘的身子,大声呼喊:“娘!娘!”可娘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他的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他把头埋在娘的胸上,泣不成声。老婆在一旁推他说:“光哭有啥用,还不赶紧送医院。”张队长摸到母亲的脉搏和呼吸都有,才稍微放了心。问老婆说:“俺娘咋变成这样?”
“夜里吓得可不轻,俺一宿都没睡。”
“叫门咋不应呢?”
革命时期的樱桃 八(2)
“门堵得严,没听见。”
“快给咱娘梳梳头,我去找车。”张队长觉得救人要紧,就赶紧出了门。先找老友商量一下家里的事,又慌忙找来一辆板车,并叫来李辉和两个知青帮忙。板车就放在院门口。老婆把褥子在车上铺好,李辉和他一个抱头,一个抬脚,把他娘从床上抬到车上,轻轻放下。老婆抱来一床被子铺在他娘身上,并把四周掖好。他从屋里拿出个枕头,给娘枕上。他已听说李辉为救谢晓燕打人的事,他想这事先放一放,人伤得也不重,只是鼻子打出了血,况且,自己也有责任。孙副主任说得在理,千万别把事闹大,对谁都没好处。正用人之际,让他戴罪立功,比啥都强,当领导要讲点御人之术。再说,娘正生病,李辉的姨在省人民医院当大夫,也许用得着。李辉卖力地拉起板车,两个知青在两边扶着,板车在村里的土路上晃悠悠地走着。
一出村口,正巧碰上鲁岩带着条狗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张队长赶紧叫车停了,自己迎上前去,满脸堆笑,跟鲁岩打招呼:“小鲁,你去哪儿?”
“去小卖铺买东西,你们拉车去哪儿?”
“俺娘病了,去看医生。”
“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用了,人手够了。俺倒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您也太见外了,有什么事,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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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不太好干。”
“您是领导,只管吩咐。越是艰险越向前,越是不好干越要抢着干。”
“俺院子里的死鸡、骷髅,你帮着拾掇拾掇,找个地方给埋了。”
“啊!死人,我害怕。”
“刚才还豪言壮语,咋一说办事就怵了。怕啥?都这么大的人了。”
“我从小就怕!”
“甭怕,算俺求你了。”他冲着鲁岩连作了几个揖。
“好吧,我帮忙。”鲁岩勉强答应道。
“这就对了,这才像个男子汉!埋在哪儿?”他先赞扬一番,后望着鲁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
“就埋在你家院子里。”鲁岩用手指指他家院子的方向,顺口说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双手来回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口否决道。
“那就埋在樱桃树下,明年多结几串樱桃。”鲁岩思考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
“好!太谢谢了,太谢谢了。”他百感交集,又握手,又冲他作了几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