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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田公墓到现在,其实也只是过了几十个小时而已,然而在闻笙的感觉里,跨越万水千山,似乎已过去很久很久的时光。她呆在楼梯上。
齐凡拉着她的手把她牵下了楼梯,带到成海岩面前。
成海岩在看见闻笙的一刻,比闻笙更吃惊。因为闻笙可以想象得到成海岩会出现在这里,但成海岩却万万想不到在成君威的庄园里,会看见闻笙。但他从来不把惊讶这种情绪摆在脸上。所以,看起来受惊比较大的仍然是闻笙。
她一看见他的脸,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昨晚那本相册里他少年时代的容貌来。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还比较偏于男孩的俊美,现在,则是怎么看都是一张男人的脸庞。
闻笙无法想象成非的少年时代,他那种扭曲的少年,无论她听过多少遍,感觉仍然是荒谬的、不真实的。成非给她的感觉,好像一开始他就是现在这个无懈可击的样子,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成长的过程也不会衰老。他在她的心目中,就停留在现在,他们在一起时他的样子。
但偏偏地,有照片为证,他曾经,也是一个小小的男孩,一寸一寸地长大。不管是怎样成长,终究,成非也有一个成长的过程。
闻笙呆呆地看着他,忘了说话。
成海岩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她身后的齐凡:“你就是齐凡?”
齐凡微笑:“是,我是齐凡。久仰成家二少爷的大名。”
“这是什么意思?”
“成先生说,这位何小姐就是他的全权代理人。你有任何问题任何条件,她都可以代表成先生做出决定。”
这句话让闻笙大吃一惊,她睁大眼睛看着齐凡:“我……”
成海岩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句话,这简直荒谬。但成君威做的事,一向荒谬。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闻笙半晌,忽然拉住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闻笙脚下跌跌撞撞,急急道:“成非,你……”
成海岩没有回头,温和地给了她两个字:“闭嘴。”
齐凡挥手,想让人拦住他们。但是片刻间他改变了主意,决定随他去。他上楼去,把这件事报告给成君威。
成海岩拉着闻笙,快步走出成君威的庄园。
闻笙想要说什么:“成非,我……”
成海岩没有说话,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去,自己也坐在她旁边。
司机看到是两个东方人,很是诧异,抬头看到附近就是传说中那个东方式的庄园,不禁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用生硬的英语问成海岩要去哪里。
成海岩回答他,用的是法语:“随便到市区的一个地方,谢谢。”
司机从外国人口中听到纯正的法语,大为开心,跟着用法语回了句:“圣诞节快乐。”
“谢谢,圣诞快乐。”
车子向市区疾驶。
成海岩的脸上没有表情。闻笙虽然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已经能从他的反应中大致看出他的心情。也许是因为他认定她年幼无知,所以他在她面前的反应总还是比较真实。
当他唇角微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时,他就是在生气。
闻笙轻轻咬了咬嘴唇:“你又生气了。”最近,他每次看到她,都会生气。
成海岩没有说话。
车子驶到协和广场时,司机停了下来,愉快地道:“在巴黎最美丽的广场下车怎么样?祝两位心情愉快。”
成海岩付了车资和小费,拉闻笙下车。
在杜乐丽花园、香榭丽舍大道、协和大桥、王室街和法国海军总部环抱之中的协和广场,此刻正沐浴在冬日浅淡的阳光中,四面八方矗立着的八个代表法国八个著名城市的雕像,也各自一身静谧。只有广场中央的喷泉向四面飞洒出一幕幕水花。
许多游人在这里走来走去拍照,也有些小孩子在喷泉旁边追逐嬉戏。
巴黎到处飞满了鸽子,而协和广场正是鸽子们最喜欢的地方之一。飞满鸽子的协和广场,可能比艾菲儿铁塔或者凯旋门更能代表真正的巴黎。
闻笙和成海岩刚下车,立刻就有几只鸽子飞来停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用鸟类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闻笙飞来这个陌生又美丽的城市,再度遇见他。然而这个场景,和在北京的福田公墓相比也差不多。
闻笙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她转身想要离开:“是我错了。我想得太天真,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资格去干涉你的事。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触犯你的界限。”
成海岩伸手拉住她,语气并不好:“你要去哪里?你不会法语,也不认路。”
“我要去哪里,你又不在乎。”
成海岩看着她,半晌无语。闻笙自己,说了这句话也觉得心意微茫,她抬眼向前方看去,视线所及,正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在喷泉边亲吻,全然不在乎被溅出的水珠弄湿了半边的头发和外套。巴黎是情人的天堂,他们都喜欢在街头接吻,表达爱意。
闻笙在那一刻忽然想到,她只有十八岁。十八岁的女孩子应该有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她不知道。她不幸地,在一开始就遭遇了成非,卷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族的恩怨情仇,于是这辈子的爱情,可能都不得善终。
闻笙叹息:“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纳兰容若要说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以前,还以为他是无病呻吟。”
“如果你一直遵照我的剧本来演出,现在就没有这种遗憾。”
闻笙摇摇头:“你的剧本,除了你,谁也演不了。”
“当然有。如果我猜得不错,让你来巴黎的人,不是邵华强,而是成君威。”
闻笙没有吭声,他们都是聪明人,根本不须她来肯定或是反驳。
“成君威为什么要让你来巴黎?”
闻笙答不出。
“连这个问题都答不出,怎么做他的全权代理人?答案最简单不过,他根本不想正面面对我的问题,他只想耍我。成君威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玩弄他人,然后,以为自己超凡入圣。”
“为什么要这样看待你爸爸?”闻笙不能容忍他这种结论。
成海岩注视着她:“因为我清楚他是什么人。闻笙,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父亲,他是成君威,是中国最大的军火商和黑道混混,不知做过多少你这种小女孩无法想象的事情,拉斯维加斯最豪华的中国赌场就挂在他的名下。你有没有见识过他的生活?极尽奢侈,你以为这些钱都是怎样来的?”
闻笙张口结舌。
成海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所以,不要再用你那些天真的念头,来随便为这些事情下结论。”
闻笙没有理由反驳他,成非很少被人反驳,闻笙只有一个在他看来最微弱的理由:“无论他怎么不正义,他是你的爸爸,你们是父子。”
“正义……”成海岩付之一哂,“闻笙,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只看人的思维,思维是一个人的本质,它支配人类所有的行为。”
思维是本质,所以,理所当然地,情感只是飘乎不定的表相。
闻笙心想,这就是她和他最根本的不同,他们不是用同一双眼睛来看世界,所以谁也无法说服谁。
“那我呢?我做了一连串的傻事,思维动机又是什么?”闻笙轻声问。
成海岩注视着她:“你是一个难得的专门做傻事的傻瓜,另当别论。否则,闻笙,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纵容你?”
闻笙无力再和他纠缠,他博览经史,闻笙的思辩能力和他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那你打算怎样结束这件事?”
成海岩不欲回答:“不要再牵扯和你无关的事。”
他仍然认为他的事和她无关。
闻笙摇摇头,看着他:“你爸爸说过我是他的全权代理人,我应该有权力让你回答这个问题。”
成海岩看了她很久,答道:“这个,要等我见了他本人才知道。”
闻笙轻轻伸出双掌,抵在他胸前。他的心跳,一如既往地平稳。闻笙觉得自己应该苦笑,是啊,这就是成非,已经不值得意外。
她的双手顺着他的腰肋向他腰间滑去。闻笙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她在验证一个想法。
闻笙的一只手,终于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手指覆在冰冷的枪托之上,闻笙的嘴角渐渐地浮现出一丝苍白的微笑:“这个,就是你的解决之道么?”
成海岩注视着她的神情,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习惯随身带着它。”
“为什么?”
闻笙把手枪拿出来,拿在手上,翻过来,枪口外套着消声器。闻笙以为那是枪筒的外套,轻轻一拔,就拔了下来,她轻轻抠抠它的扳机,有一点沉,还好,不算太沉。
“一九九四年,我母亲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和严重的自杀倾向,于是我用这只手枪,想要杀了成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