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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店里走出来,前后有了温差,更觉得冷。秋风将裙角簌簌的吹起来,扑打在腿上,许是太冷了,忽然一只脚开始抽筋。疼得走不了路,勉强走到一家店的橱窗前,坐下来揉捏。水泥面冰冷,隔着薄薄的衣料渗透进去,清冽的皮肤刺痛。
越来越疼,坐在那里动不了。家里的阿姨说女人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真的很辛苦,眼见就有这样那样的不适,怎么会撑着一口力气想要生下来呢?
季江然推门出来,眼风一下扫到她。穿得那样单薄,竟还傻傻的坐在那里吹冷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
快步走过去,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回去?”
顾浅凝低着头,疼痛加上寒冷,一张脸惨白。衬衣领口松开了,露出翩然欲飞的锁骨,薄薄的两片……每一个细小的情节在旁人看来都是疼的,都是软的。
只是眼神凌厉,起头来看他,冷冷的:“把你的衣服拿走。”
季江然也不伸手扶她,单手插到裤袋里:“冷还坐在这里。”
顾浅凝咬了一下唇齿不说话。
季江然终于看出她的不适,十指纤纤,抠紧水泥台的时候微微发白,看出用力。低下头盯紧她:“哪里疼?”
顾浅凝脚跟蹬地,暗暗用力,终于慢慢的好起来。
这才说:“肚子疼,我巴不得肚子疼,孩子立刻就没了。”将肩头的衣服拿掉,站起身离开。
本来季江然已经先走了。
林嫣然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那里抽烟愣神,虽然是繁华的街头,可是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抽烟仍旧感觉落寞,仿佛心事重重。
走过去问他:“二少,你不是走了吗?”
季江然“嗯”了声,没听见好说什么,侧首:“什么?”
林嫣然叹口气:“我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看风景。”
顾浅凝到家的时候很晚了,买了很多衣服回来。
下人一看到,马上接过来,帮她提到楼上去。
笑着问她:“是不是出去走一走,感觉好多了?”
顾浅凝笑了下:“嗯,很开心,就是累。”
下人说:“已经做好了饭,洗个手吃饭吧。”
顾浅凝说:“不吃了,没胃口。”
她时不时的不想吃东西,下人都担心再这样下去她就瘦成一片纸了。
劝她:“多少吃一点儿吧,孩子也需要营养。”
顾浅凝直接说:“不吃了。”
她没想留下这个孩子,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顾浅凝心里想了一遍。
安家最近的势头很好,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背运之后,终于时来运转,老天又肯向着安家了。
顾浅浅的事一出,段家注意力转移,将全部心血倾注,再顾不上苛责安家,态度不像之前。就连段心语那种闲丫头,也不会三天两头过来骂了,一定是虎视眈眈盯紧公方那边。
不仅如此,段家为了要回安安,段老爷子思索之后给安桐打电话,爽快的答应会尽全力帮安子析打点。等到这一桩结束了,如果以前的案子安子析执意申请再审,段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告诉安桐,让安子析在监狱里安份一点儿,别再节外生枝搞出其他的事来,否则被季家盯紧了,就算他有心帮她,也一定插不上手了。
这一点安桐完全理解,去探监的时候刻意嘱咐安子析。诋毁季家的话半句不要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要做。
平静一点儿少惹众怒没有坏处。
如今季家的势头远不如以前盛了,季铭忆这起案件就完全由律师代理,季江影去了国外,季江然则绯闻层出不穷,都说好事将近,估计焦头烂额更是顾不上这件事。问过知近的熟人竟没哪一个打电话过问,更别说像以前那样盯紧了。那人都猜测:“这么多次了,一定也是倦怠了,再说子析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会再没完没了的为难。”
安桐也猜一定是安子析到了这一步,季家人觉得已经到底了,再没有打压的必要。所以她安份一点儿,装得可怜一点儿,不引起季家人的注意,或许还有一点儿怜惜,怎么想都不是坏事。
就这样雨过天晴了。
段夫人睡了安稳觉,不会疑神疑鬼,怀疑段阴魂不散会找上门来索命。时不时就问:“你说子析有没有可能被放出来?”
安桐说她做梦,转而道:“放出来不可能,不过少判几年一定没问题,总是件好事。而且我最担心的是这一次审判完,子析罪太重,会被判无期,那样还有什么指望?段家肯帮忙,这个就一定不至于了。”
安夫人松口气:“说的对,暂时能轻判就是好的,到时候再一步步的安排减刑,那时候风头也过了,一定比现在好办。你找找你的那些旧友,只要我们肯花钱一定就可以。不会真让子析坐很久的牢。”
黎明似乎就要来了,安家人觉得已经看到曙光,微微的亮起来,很快就要日出东方。那时候阳光洒向大地,一直以来的阴霾就将彻底散尽。
他们耐心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安夫人双手合十,不停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只是顾家的日子难过。
顾浅浅的案情一直没什么进展,对顾浅浅很是不利。她整个人就跟痴了一样,一定是吓坏了,听说审讯的时候也是精神恍惚,连当时的情景都说不明白。
仿佛是不敢回忆,吓坏了,警方一提到段存当日的惨状,她就吓得哇哇大叫,抱着脑袋又哭又喊,安抚很长时间都冷静不下来。
警方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东西很难。
而律师却是请得行业里水平过硬的,对刑讯逼供这一块盯得很紧,每次去看守所会见,最先问顾浅浅有没有被刑讯审讯。警员跟他打过不是一次两次的交道,知道他的辛辣手段。还纳闷顾浅浅怎么有本事请来这尊大神。
对顾浅浅的审讯只能按着正常的程序走,一点儿非常手段不敢采取。
顾浅云问顾夫人。
“妈,浅浅的律师是你给请的?”
顾夫人说:“是浅凝花钱请的,二少之前来送户口本的时候说起过。”
顾浅云有一点儿惊讶:“竟然是浅凝?她不是跟浅浅过不去,怎么会帮浅浅?”
顾夫人觉得难过:“浅凝的心肠一直都不坏,只是外表看着冷漠而已。这些年顾家人对她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么?她要是不那样,你让她怎么活到今天?都说她没良心,还让她怎么有良心,连你爸他……真到了事上,浅凝还是肯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不会真的不管浅浅。”
顾浅云说不出话来,这些年连她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顾浅凝的。觉得她无用,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又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并非真的将她当自家人看,多少有些看不上她。起码跟顾浅浅比起来,对待上是有很大差距的。顾浅浅有事的时候她会操心,可是真到了顾浅凝的头上,不仅不会管,多半还会幸灾乐祸。
加之后来那些变故,顾家人几乎是抱成一团对抗她,直到她不再凭白承受,开始自卫反击,脸面就彻底撕破了。
现在见了面,一定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那时看到报纸上说她怀孕了,都说她和季江然好事将即,甚至嗤之以鼻。觉得她好景不会很长,季江然不会是个长情的人,竟还一心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一刻想法没那么尖锐了,竟然难以言喻的苦涩。
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肯出手帮助顾浅浅,只能是她。现在她是季江然的人,走到哪里都会给她面子。李扬那样的律师,就算郑方出面来请,也不一定请得动。
“妈,什么时候看到浅凝了,我代浅浅好好谢谢她。”
顾夫人低着头不说话,她同样没有资格说什么。这些年没人比她更伤顾浅凝的心,顾浅凝所有的苦难都是她一手造就的。
否则不会等到事过境迁的那一天,顾浅凝跑来,只是为了跟她划清关系。
女人买了漂亮的衣服就会很高兴,衣柜里都装满了,各色各样,宛如花团锦簇。再去喜欢的餐厅吃东西,再糟糕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其实顾浅凝是个很擅长兀自寻开心的人,身边有没有人,她没有太大的感觉,即便有,也不会真的放在心里。或许一直以来没有朋友的缘故,人来人往,在她看来,更似过眼云烟。不相信有一个人可以陪另一个人很久,每个人都是如此,一个人来到世界上,最后亦是一个人离开,路上遇到的,再多人,也只是狭路相逢,有生之年终不能幸免的是散场。
只是别人看来,她这样无声无息的,实在很孤独。怕她闷出病来,就劝她多出去走动。
一个人开车出去吃东西。
一进门经理竟然认得她,请她到楼上去,推开包间的门才发现,季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