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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事……”半晌之后,那灌木丛后,温泉旁却传回细若蚊鸣的回应,只是,那嗓音却是强自压抑着,却还是不自觉地抖颤着。
没事才怪。鬼刃蹭身而起,同一时刻,他抱在怀中的宽口长剑突然发出嗡鸣,精光,在眼中一闪而逝,那一瞬间,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脑中没有多想哪怕片刻,鬼刃的足尖便是轻点一下树梢,裹在黑衣劲装中的昂藏身形一个拔高,如大鹏展翅般往那灌木丛后急蹿而去。一条猩红的小蛇蜿蜒攀附在草儿雪白的小腿上,吐着腥臭的蛇信,却是半晌没有动作,只是那猩红衬着雪白,乍一望去,太过醒目,却让鬼刃的脸瞬时一白。猩红,即便是在蛇中也不多见,何况,那一双已修炼成金色的蛇眼,分明是……分明是……蛇中毒王赤练。只是……不过一只修炼不足的小妖,所以才敢在他面前放肆,想来,从一开始就不该为了让草儿安心,才刻意收敛了一身功息,熟知倒让这小妖有恃无恐了。想到这儿,鬼刃的脸色更加的阴霾,“小妖,休得放肆!”狂喝一声,宽口长剑倏然出鞘,幻化成一道金龙般劈将过去。草儿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在听见鬼刃声音的那一刻,便是蓦然丧失了力气,再反应过来时,脚下一个趔趄,便是软倒在地上,在察觉到方才那冰凉湿滑的物体已经离开自己的小腿,在稍稍松了一口气了同时,脚踝上便传来了痛感。
“你还好吧?”长剑一挑,将那蛇尸中的蛇胆利落掏出,还剑归鞘,鬼刃走至草儿身畔,眼瞧着只着单衣的她,犹豫了片刻,才伸手将她扶起。
“脚……右脚好像扭到了……”草儿略白了脸,却还是拼命冷静地道,搁在鬼刃单臂上的手,却是稍稍收紧了一些。
“还能走吗?回去热敷一下,上点儿药,明日我再送你去看大夫……”鬼刃应道,一双眸子却不经意地往草儿脸上一瞥,一缕疑惑自他眼角划过,沉默了半晌,他的手指便是携着不容抗拒的坚决抚上草儿的脸。草儿一僵,慌忙要躲开,却被一只铁掌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而鬼刃,那只抚在草儿脸上的手,在察觉到跟平日里看到的灰黄,绝不相称的滑嫩时,那张脸便是瞬时拉沉了下来,拇指在草儿脸上一揩一揉一搓,待到几许灰黑的粉末掉落时,指下的肌肤透出意外的白嫩来,却衬得鬼刃的一张脸,铁青似黑……
没想到,不过轻轻扭了一下,会这么严重。那足踝都肿得跟馒头般大小了,红到发亮,看来,没有些时日,是好不了了。将黑乎乎的跌打药膏往那足踝上抹去,然后再用布条将那足踝裹住,鬼刃始终半蹲半跪在草儿跟前,却只是兀自闷声做着手里的事,一声不吭,连头也没抬过半下。
“呃……你在生气吗?”忐忑了一晚上,又连续忐忑到现在,草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贯坦然的神色中多了一分隐隐的踌躇和小心翼翼。草儿的观感敏锐,一颗心更是敏感到只需稍稍一点转变,便能轻易地嗅出。这么些天的相处,足够她了解到,从昨日偶然被鬼刃揭破了她一直掩藏的那个秘密之后,他就生气了。气的原因她是知道的,就跟……就跟那日她一醒来就忙着检查身上衣物时,是一样的吧?或者,或者还有那么一点儿被欺骗,被防备的不甘?只是……她真的不是不信任他,而是……
“外面桃花开了,要出去么?”鬼刃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径自道,语气平静到,仿佛他根本忘了,不管那桃花开得有多好,多热闹,草儿的眼睛,都是看不见的。只是草儿早就将双目不能视物视作平常,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只是,在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腾空,便是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双臂轻松抱起。轻呼一声,一双自由的手却像是瞬间失去了控制,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一张因为洗去了一直用来遮掩肤色的药膏,而雪白无暇的脸蛋瞬时羞红……嘴上只是嗫嚅着,低声道,“那个……我可以自己走……”只是那声音,细如蚊鸣,有些人,自然更是充耳不闻。
将人安置在桃花树下不知何时摆放上的竹椅上,鬼刃便是默然无声地转开脸去。
“那药膏……”草儿那双大而无神的眼转而望向鬼刃的方向,只是此时,他却是背对着她,草儿却只是微顿,便又续道,“那药膏是之前送我进李府的大婶儿给我的,说是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很多都是毛手毛脚的,难免吃亏。我虽然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但是,我知道大婶儿是为我好。而我……从五岁那年,被爹娘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开始,就已经学会了怎么去保护自己。我并不是在防备你,而是……我习惯了这样保护自己。”
“你做得对。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保护你。父母……”鬼刃嗤哼一声,脸上浮现出冰冷的恨意和嘲讽,“不过只是生你出来的人而已。至于美貌……不见得人人都想要。很多时候,那不过只是害人害己的祸端。”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竟透过他语调当中的嘲讽看见了内心隐藏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认为会存在的落寞。只是,终究是看不见,她没办法看见他这个时候的表情,甚至是……他的样貌。第一次,她竟是那么强烈地想要看到。半仰起头,提鼻而嗅,便是满满的桃花香,一片桃花刚好在威风轻拂时,如蝶般翩跹坠下,落至草儿的额间,堪堪像是一朵新绘的花钿,沾染上一瓣桃花香。那一瞬间,鬼刃真的以为她能看见,看见那桃花闹意,看得到那桃花飞坠,花落如雨,所以,她半仰的侧颜才会那般的专注,粉菱唇儿弯起的弧度才会比桃花还要美丽,“真想有一天能看到……桃花开是什么样?蓝天是什么颜色,还有……草儿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跟我这般不起眼。因为看不见,所以,爹娘连个像样儿的名儿也不肯取,就随口唤作草儿……难道,真的是人贱如草么?草儿……呵呵,草儿……”
“那……换个名儿吧?”不知道看了草儿多久,然后,鬼刃就这么突然开了口。草儿一怔,缓缓放下半仰的下颚,然后,那双美丽但却无神的眼,望向了鬼刃的方向。但不知为何,这是第一次,鬼刃在迎上那双眼,瞧见自己的影子清楚地倒映在她眼底时,觉得心抽了一下。眼瞧着草儿想要牵起嘴角,却又艰涩地僵凝住,鬼刃淡淡道,“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可好?从今往后,你再不是草儿……”抬起头,望了一眼,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落花飘零,漫天飞雨,渐欲迷人眼,然后,就是那一瞬间,鬼刃双手背负身后,轻笑了起来,“芳菲吧!你以后就叫芳菲。跟草儿不一样,四月芳菲是人间最美的景致……”
于是,那一天,她有了新的名字,跟草儿完全不一样的,芳菲,人间四月芳菲天的芳菲。也是在那一天,她一生中最为怨恨自己居然看不见的一天,她是那般地想要看到这天桃花芳菲,多想要看到……他。
人间四月是芳菲(鬼刃、芳菲篇)(六)
鬼刃真的不愿意承认,他此时的模样有多么的狼狈。但是,即使他没有拿着悬在腰上用来捉妖之用的,传说中的“照妖镜”来瞧瞧自己此时的模样,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狼狈。好在……这里没人看见,是的,除了自己,唯一的人,芳菲,也是看不见的,这个认知,让鬼刃稍稍松了一口气。想也知道,堂堂鬼刃此时居然穿起了围裙,挽起了衣袖,在厨房的案板前跟一堆面粉奋战,却总是拿那些不听话的白色粉末没辙,弄得灰头土脸,甚爱干净,却被面粉扑了满脸一身的鬼刃大侠,那脸色,可想而知。尤其是……“这是什么东西吗?怎么都捏不合?”脾气一上来,鬼刃便是恼羞成怒地丢开了手里怎么都捏不好的“肉饼”,瞪着案板上那团,勉强能看出是在做肉饼的东西,却还是肉是肉,面是面,怎么都没办法捏合的面团,像是在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恶。不过只是一个肉饼而已,怎么会比修为高深的妖物还要难搞定?
“我看看——”草儿……哦,不,是芳菲倒是丝毫没被他音调当中的凶狠放在心里,反正,鬼刃的身上,怕是永远不会出现和颜悦色之类的字眼。弯起红唇,轻缓一笑,她放下手里轻轻松松捏合好的肉饼,在案板上摸索着。鬼刃看不过去,便是自己伸手过去,抓起那让他深恶痛绝的面团,递到芳菲手边。芳菲便是就着他的手一探,摸索了片刻,偶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