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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记忆见长,果真……是名不虚传呐!”瞳色幽幽,狼夜暗垂了眼眸,眸中深邃难辨,低低沉吟着,薄唇勾起一抹难解的弧度,“没错!令师兄便是要借本座桃雾潭一方山水,让桃灼华重生。”
“重生?”白茉舞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面色如土,双唇难以自持地抖颤着,“所以……我大师兄……二十年来,宁愿守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桃树,也不肯回郇山,不肯做回秦舒寒吗?”不是第一次明白,那本该跟他们势不两立的桃花妖对大师兄来说是怎般特殊的存在,二十年前,他可以为了她叛出师门,就这么把师父,把师兄弟们,把她,撇在了身后。二十年后,她却得知,近二十年来,他还是对那女妖不离不弃,甚至放弃了他曾经拥有的所有一切,一无所有,只为守着一株已经不能再对他笑,不能跟他说话的半死桃花?爱或恨,还要多浓,还要多重?她的大师兄,从前武林之中的青年才俊,师父眼中的得意与骄傲,师兄弟们的崇拜和敬仰,她的……父亲与兄长兼并的特殊存在啊……
狼夜的目光因白茉舞难得示人的黯然和哀戚而略暗了几分,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却是笑了,那笑,狡黠而残冷,“当然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本座是不会做的。”
“你让我大师兄帮你做事?”白茉舞陡然反应过来,哀戚的神色转而戒备地盯视着狼夜,问得小心翼翼,“你让他做什么了?”这个残忍而嗜血的狼族之主,自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而大师兄……那般干净而阳光的大师兄,也因为那一份禁忌不得祝福的爱,就这么被血腥和杀戮笼上了阴霾么?白茉舞不得不怕,一刹那的功夫,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刷白。
狼夜又怎会不明白白茉舞心中所想,当下,却是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太过狂肆,也太过不以为然,“白姑娘,本座手下并非无人可用,令师兄即便是武林才俊,终究只是一介凡人,本座还没落魄到那般地步。只是……本座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对郇山剑派再熟悉不过的人。”
白茉舞迷茫的心一沉,陡然明白了狼夜话里的深意。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心,却抽疼了起来,所以说……大师兄当真是背叛了郇山?那么……她记忆超常的事,她可能知道那本书内容的事,也是大师兄告知狼夜的么?也是大师兄么?心,瞬间转凉,白茉舞有些承 受'TXT小说下载'不了地闭了眼,将满腔的苦涩逼退,不愿在目光里流露分毫,在狼夜面前,她不能软弱。
狼夜暗垂眼眸,眸底全是残戾的冰冷,薄唇边的笑意如刀冷锐,“当然了,这只是之前的,以后……难保不会!”他慢悠悠地说着,眼角余光瞥到白茉舞倏然抬头看他的眼里,全是惶急,他的唇角再度上勾,“你知道的,令师兄对桃灼华情深至极,倘若本座告诉他,要桃灼华重生,还需他每日以血喂养,是别人的可以,或者……只能是他的,白姑娘觉得……他会照做么?”
好狠。白茉舞不愿意承认,狼夜将所谓的人性看得太过透彻,他能掌控住一个人心底最软最疼的地方,加以利用。而这一回合,白茉舞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惨败。苍白着一张素颜,白茉舞抬头看他,即便是万劫不复,她也要个明白,“所以……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狼夜终于是回头来看她了,那笑容间除了狡黠,似乎还有几分阴谋得逞的得意,“本座要的是什么已经不只说过一次,白姑娘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只是,本座实在是好奇,见到了久违的师兄,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刺激到白姑娘的记忆,刚好记起一些……不小心遗忘了的东西?”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但是,白茉舞的神态跟狼夜的得意相比,确实是难看得紧,一阵青一阵白,努力地深呼吸着想要平复胸腔间的怒火,却成效不彰,胸口还是在怒火旺盛中上下急速起伏着,片刻之后,所有的怒火只能狂燃在眸底,怒瞪着某人,而后,从齿间冷冷挤出两个字,“卑鄙!”
狼夜却像是全不在意,反而是称许似的笑了起来,几许狡黠,几许得意,“多谢称赞。”那望着白茉舞半眯起的墨绿眼眸里,闪烁着难得的笑意,反而就像是白茉舞是他的知己似的。白茉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头暗忖,狼族的皮,显然是很厚的。轻一摆手,狼夜信步一迈,身形晃动,下一刻,身形已在醉月亭数步开外,清朗的声音从那处忽远忽近地传来,“对了,你可以慢慢考虑,本座不着急的。否则,之前的十来天,本座也不会刻意给机会让白姑娘沉淀情绪了。”
白茉舞蓦地瞠大眼,他的意思是……望着狼夜已经走远的身影,白茉舞心头是又惊又气,难怪这么十多天来,她都等不到大师兄,原来是他……
夜,已经很深了,白茉舞却是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不过是短短的一天,发生的事已经太多,多到她有些难以负荷。惊喜悲怒,她竟在一日之内尝遍,当真是五味杂陈。不管是见到大师兄的冲击,他不愿认她的失落和痛,还有接踵而来的,狼夜的威胁……脑袋有些轻旋,白茉舞心想,今天发生的事果真是太多了。只是,从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绝狼夜,不管他要怎般折磨她?可是如今扯上了大师兄……她又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白茉舞额角有些抽疼,忍不住闭紧了眼,手指轻轻按揉着酸痛的鬓角,霞影纱的房门上一道暗影匆匆闪过,“谁?”她蓦然睁大了眼,眼里精光一闪,她蓦地旋身出了追出房门,一手习惯性地往腰间探去,倏地落了空,她一愣,这才忆起,早在她在桃雾潭的地牢里醒来的那一天起,随身的挽花剑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被狼夜收去了。怔忪间,她人已经来到门外。夜风携着许许花香扑面而来,缠绕上飞舞的发端,之前所有的警戒和困惑,在低头瞧见被油纸包裹得很好,摆放在门口,微露出一丝亮红的冰糖葫芦时,便是烟消云散。慢慢蹲下身去,白茉舞极其缓慢而慎重地捧起那支冰糖葫芦,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有一分难以察觉地轻颤。慢慢剥开那油纸,将泛着甜香的冰糖葫芦捧到眼前,那晶莹亮红的颜色煞是爱人,将一粒裹着糖衣的山楂含在嘴里,酸酸甜甜。果真,还是多少年前,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她,最爱的模样和最爱的味道。嘴角牵起好幸福的笑痕,却有咸湿的液体决堤似的涌了出来,不知不觉,便是满腮。泪不绝,笑不断,那在夜风吹拂,墨色笼罩的门庭前,蹲在地上,含着冰糖葫芦的白茉舞或许在旁人看来太过怪异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晚上,她的心是怎么被幸福的微疼反复折磨着。
虽然没有看到人,可是,她心头已经有了答案。没关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可是,你还记得啊,记得你的小茉舞最爱的冰糖葫芦。在月正中天时,房前的花园里除了风声,别无人息。白茉舞终于撑起已经麻痹了的身子缓慢站起,嘴上低低喃着,“大师兄,有些东西我会帮你守护的,不管需要多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阵风起,她蓦然想到什么,空茫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惶急,“都这么久了……师弟……师弟应该已经平安回去郇山了吧?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一径重复着,脸色却是越来越白,下一瞬间,她却是蓦然拎起裙子,没命似的冲进了黑沉的夜色之中……不行,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先出去才行,一定要出去……
几番相识,暗暗入眉低(四)
桃雾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说牢房从地牢换到了厢房,虽然说,狼夜怕是自诩桃雾潭牢不可破,所以从未限制过她的自由,但是她毕竟是阶下囚,除非必要,她是不会出厢房的。一路借着月色和廊道檐角垂挂的纱灯光亮,沿着她唯一较为熟悉的路径朝前奔着,直到路的尽头,一抹亭角飞扬,醉月亭在月色中偎着池水泠泠,安谧静好。白茉舞的脚步却不由自主慢了下来,目光茫然地凝视着前方的醉月亭,那张惨白的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之下,是越发的惨淡。是了,她只想着要找狼夜,可是……她能去哪里找呢?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白茉舞唇边,嘲弄勾起,双手环抱着自己,一寸寸缓缓蹲下来。突然,一声高亢,但常人听来却甚觉毛骨悚然的狼嚎声响起,她一惊,蓦然抬头,墨黑的穹苍之上,玉盘皎洁。今夜……居然是月圆。空茫的脑子里有灵光惊鸿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