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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底很黑,即便阿姐掌中那颗萤石自始至终泛着柔和而莹白的光亮,照亮前路,照拂一身,可是……凤翎儿在跟上阿姐的步伐,行进间,仍然不时左右逡巡着,被那光晕隔绝在两侧无形屏障之外的海水,那些四处可见杂生的珊瑚,水草,那幽幽的黑沉,像是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下一刻便要将她吞噬。潭底也很冷,即便她已经悄悄拈起一个驱寒的诀,默默念着咒法,但那一种莫名,却又深刻的冷,却还是挥之不去地笼绕上她周身,沁入肌肤,蔓延百骸。她下意识地抬手轻搓了一下双臂,半蹙着眉梢,不经意间,倾听到身后的声息。那是玄苍的足音,却是从未有过的踌躇、不安与沉重。好黑,好冷,凤翎儿将满腹的心思沉入敛起的眉间,轻打了一个哆嗦。
当珊瑚丛中那蜿蜒石道的尽头出现那座水底宫殿时,凤翎儿有一瞬间的惊诧,那根深入顶上潭水之中,瞧不见顶端的大龙柱,还有那五彩珊瑚的斑斓石阶。只是眼瞅着凤浅羽已经拎起裙摆迈步上了石阶,她连忙敛裙跟上,还未进到那石室中央,满室的晶石光亮就几乎灼瞎了双目,凤翎儿不适地闭了闭眼,好不容易终于适应了炫目的光亮,睁开眼来时,却被面前那尊栩栩如生的水晶雕像骇住。那五官……下意识地望向凤浅羽,心口,翻腾着越来越多的困惑与疑虑,交织扭缠成一个又一个的结,寻不着出处。“这是……”凤翎儿与凤浅羽眉宇和神韵都异常神似,只是,前者多了分纯真,后者多了分淡冷,却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出尘,而那雕像的五官很熟悉,熟悉到与她甚为神似,更是……偷偷瞄了一眼面上仍然淡淡,瞧不出半分波动的凤浅羽,凤翎儿无声叹息,是一模一样啊……唯一不同的,只有那含愁的眼角,一滴血红如同相思豆的滴泪痣……
“你……应该认得这里吧?”凤浅羽自在潭边那淡淡的两句话后,便陷入沉默,终于再度开口,仍然是像转瞬便被顶上潮声湮没的淡然,回过身来,目光半抬,望向玄苍。后者却是无所回应,甚至是,也许他根本未曾听到凤浅羽的话,他只是那样抬着眼,专注到近乎痴迷地仰望着那尊雕像,离朱……离朱……一个名字呼啸着在心口处煎熬,咽不下,吐不出,他却是死死望着那雕像,眼里风潮涌动,不期然,染成了红……
凤翎儿心头咯噔一沉,今日的玄苍,处处都是异常,直到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那些扭绞在心口,纠缠成茧的困惑与疑虑抽丝剥茧一般,像是寻得了出处,或许……她已经有些明白了,这眼前的一切……
凤浅羽半蹙着眉梢,想起上一回被焚渊携来沉龙潭,所遭遇过的一切,因着脑中纷乱的记忆而惶急纠缠的心,呼吸陡地有丝急促,抬起的眼,望向洞开的宫殿门外,那黑幽的湖底深处,那千万年来,在结界的庇护下,沉睡在五彩斑斓的珊瑚丛中,不为人知的故事……目光幽幽,难分难解,“那花园里,有处结界,结界里,有处院落……那里……有一尾龙尸,或许……早已逝去了不知多少年……”
那幽幽的语句总算是飘入玄苍耳中,只是顷刻间,他却像是一只刺猬,绷起了背脊,竖起了周身的刺,不安,防备……
凤浅羽目光微闪,像是那些种种的猜测都在一点一点得到证实,早已抽离的真心,却仍在这一刻,觉得失落。“第一次来到沉龙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湖要叫这个名字,直到后来,知道了那个已经尘封了万年的故事……龙神娶后,天海混战,还魂救世,还有……龙神泣血……”
凤浅羽的音调还是淡淡的,但每说上一句,她便注意到玄苍瑟缩一下,像是那字字句句都是根刺,一再扎上他心口的痛处。被晶石映得通亮的殿内不知何时倏然起了风,夹带着潭水的潮气和冰冷,扑面而来,一直静默在旁的凤翎儿打了个哆嗦,觉得,这风,像是能将一切冻结。
“我常常做梦,纷乱的记忆里,总是我不曾经历过的事,还有那些本该不认识,却又莫名觉得熟悉的人……”玄苍终于望向她,那目光切切,像是燃起了两簇火苗,热切期待,甚至狂乱,凤浅羽定定地回视,不回不避,“那个在我梦里,总是出现的男人,那个跟你有着一样的容貌,却叫作疾风的男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梦见过那个人?她知道疾风?这么说,她是离朱……她真的是离朱!原来……浅羽真的是离朱!狂乱与热切在玄苍眼瞳中炸开,如同燎原的星火一点点蔓延开来,嘴角狂喜的牵起,他目光灼灼,锁住浅羽,再不放开……
凤浅羽蹙了蹙眉,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中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你跟疾风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就是……”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疾风!”轻飘空渺的女嗓截断凤浅羽的话……日渐熟悉的嗓音,却是第一次并非自体内传来,而是真真切切地响在耳畔。一道白烟自体内窜出,凤浅羽在身体莫名一抽之后,愕然地望向那在半空中由轻烟慢慢凝聚而成的,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是她!即便有一瞬的怔愕,而且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并非透过铜镜,透过梦境望着那张属于她的脸,真的……是一模一样。但是早已接受了这人的存在,所以短短一瞬之后,她就平静下来,却仍然难掩震惊地道,“你……你怎么会?”她甚至只是一抹灵气不足,魂魄残缺不全的魂灵,只能依附于还魂的力量仍可滞留世间不去,可是,又怎可离开她的身体?
“念力!”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子身形半透明,一头绸缎般美丽的发丝,在空旷的殿内飘扬着,发丝半掩下的脸容与凤浅羽一模一样,只有那双眸子,是冰雪一般的纯净洁白,那不见血色的唇瓣轻扯着,却又不期然透出几许怀念的幽苦,“是疾风的念力!”
凤浅羽一愕,而后蓦然明白了,点点头,是啊!念力!那早已不知死去多少年的海族龙神,强大的力量仍然滞留在此处,她头一回进到这沉龙潭底时,若非靠着那念力的守护,又怎会轻易地逃过焚渊的不怀好意?
那个女人……凤翎儿愕然地半张着唇,轻灵的双目圆睁着,目光来回兜转在两张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容之上,心口有些思绪像是岩浆一般澎湃着,像是转瞬就要从心窝处喷涌而出,焚烧一切。
“离朱——”身旁的玄苍脸上的不敢置信和狂喜化为纠缠的光线,在面容之上纠缠难解,终于化为一记抖颤的呼唤,破喉而出,狂热的视线近乎贪婪地胶着在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之上,顷刻间,仿佛连呼吸也烧灼起来。
听闻了那一声呼唤,离朱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过后,只是目光复杂地瞥过玄苍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她身后那尊栩栩如生的雕像。半透明的手指抖颤着,眷恋地一一勾勒过那水晶雕像的每一寸,不是为了那栩栩如生,恍如自己的容颜,而是还在奢想着,能透过这强烈的思念,触摸到久远之前那人的温度与气息,这一刀一琢的情感与思念化为了焚烧心房的烈焰,在心口处点燃,燎原而起,烧得早已空去的心口处,烧烫而疼痛。“疾风……疾风……”没有血色的双唇蠕动着,喃喃念着一个名字,像是穿越了这万年的时空,穿越了这生与死的魔障。那微颤的眼睫遮掩下的莹白双目中,没有泪,却又分明哀凄得让人察觉到了漫天的悲伤。
“离朱,你——”玄苍的脸色变了,狰狞而纠结,在脸色转为铁青之时,他总算是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便是疾声唤道,一尊雕像而已,即便是镌刻进了那绵长而刻骨的思念又如何?他人就在她面前啊,她又怎可这般视而不见?
“他……疾风他已经不在了,是吗?”离朱终于开口,幽幽的语调飘忽而轻渺,仿佛一道轻烟,眨眼间便能被潮声淹没,被风儿吹散,再也无迹可寻。
只有疾风,却不是玄苍?凤浅羽眸中思虑掺杂着狐疑匆匆滑过,如同浮光掠影,转瞬灰飞烟灭,“他……他在那里……”纤长白皙的食指扬起,指向黑洞洞的殿外一隅,身旁,雪白的散影凌波飞渡般翩然掠去,凤浅羽眉心一蹙,便也跟上。离朱像是一眼间,便已察觉到结界所在,足下没有半分的停顿,便是飘了进去,这一回,凤浅羽却被阻隔在了结界之外,顷刻间,她有些明白了,原来,当日她能进去,也只是因为离朱在她体内而已,那个男人……那个海族之王的疾风,究竟……是这样爱着这个女人?
“浅羽,你先让让。”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