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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却不沾半点尘埃,恍惚不是冬日雪舞,而是春风万里。修长如玉的手指似乎只该用来写字弹琴,这会儿,却只是轻柔地拢了拢鹤氅,低首望着身侧相偎熟睡的女子娇颜,嘴角半弯,牵起一丝浅淡却莫名深刻的笑弧,那流转着金银之色的墨绿双瞳深邃如星,宛转如歌。
颊边有蝶儿般的轻柔碰触,让她深沉的睡梦间掺进一丝轻扰,像是沉谧的黑色乍然被一缕阳光射进,陡然的刺目,羽扇般的两排眼睫轻扇着,白茉舞缓慢地睁开双目,视线却有些茫然地投注在乍然映入眼帘的这片雪白。
“还没醒吗?”修长的手指如玉温润,轻轻勾划过她一夜沉浸在温暖中,而粉晕透红的脸颊,耳边响起的轻笑嗓音,如风过长廊,低沉清朗,语过回旋。
那把嗓音,是日渐熟悉的,惺忪的睡意还未至眉间褪去,双唇一张,她已经下意识地问出了心头的困惑,“我们这是在哪儿?”
替她半拢衣襟的修长手指略略一顿,下一瞬,身侧之人已经淡笑开来,“你睡糊涂啦?我们昨日启程上桑莱山,现在自然已在欺雪峰了!”墨绿双瞳深处掠过一抹亮光,狼夜裂开嘴,笑开一口白晃晃的牙,那狼爪毫无预警地捏上白茉舞的双颊,往两边一拉,眼见着白茉舞一张脸变了形,不可一世的狼族之主,却笑得如同孩童,那双眼,第一次毫无掩饰的,有碎星般的喜悦波浪般荡漾开来,“不过你这副模样,还真是可爱呢!”不若一贯的精明冷静,现在的她,一头长发略略有些蓬乱,脸儿粉扑,双目茫然,竟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蓦然一个激灵,白茉舞骤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便是扭头甩开颊上作怪的两只狼爪,眨眼间,眼中惺忪尽退,转而变回原本的那个白茉舞,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是啊!我许是真睡糊涂了!”敛敛衣裙,她侧过身子,从他怀中退开,站起,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刻骨的寒意透进肌肤里,当下,便是一个冷战。眸色微微一暗,她脑中闪过一丝不安,恍惚想起,连一个多月前,哪一顿吃了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刚才那一瞬间,竟会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但更快的,那抹淡淡的不安便被一股恼意压下,“我记得……昨晚我是跟回澜睡那边的。”她纤指一扬,指向火堆另一旁草草扎起的皮帐,她可不信她是自动睡到他怀里来的。虽然早习惯了这男人的任性狂妄,但是好歹是在他外甥女面前,就不能收敛一点儿么?
乍然一空的怀抱,让某个男人有些扼腕地轻叹了一声,墨绿双瞳深处隐现一抹怅然若失,嘴角牵起的笑痕却还是一贯的慵懒,带着几许淡淡的邪佞,撇唇道,“都老夫老妻了,娘子还害羞么?”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白茉舞不想理他半真半假的逗弄,目光越过火堆那边冷无人息的皮帐,转而在有些迷乱视线的大雪纷飞中逡巡,总算在临近山崖的某一处找到了她想找的人。还是那一袭轻纱般的银色雪蛟绡,几乎融入了那遍雪白之中,回澜一动不动,只是站在那里,望着远处,就连背影,也写满了哀伤。白茉舞略略暗下双目,已经不敢再去想其他,哪怕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小阙的归处是郇山,而回澜,也有她自己的路。只是……“回澜不会是一夜没睡吧?”轻撇过头,询问身后的男人,便见他眸色一敛,嘴角的笑痕也僵了一瞬,她轻轻叹息,“她这个样子……你不担心么?”她相信他也很清楚,如果此行不是为了寸心,为了回澜那无缘的娘,回澜只怕绝不会与他们同路。
“担心与否都一样!她得靠自己走出来!”狼夜垂下双目,信手轻弹去鹤氅上的落雪,嗓音淡漠无波。
白茉舞的视线游移在回澜的背影和别过头去的狼夜之间,而后,叹息一声,无声而散。
这雪,下得真好看呢!探出的手,莹白如玉,却冰凉似雪,以致于那些霰落在她掌心的细雪竟并未因她的体温而融化,反而是越积越多,回澜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冷,嘴角甚至自始至终牵着笑痕,柔和的,甚至,甜蜜的,双眸如星,有些痴迷地抬眼定定望着头顶不断霰落雪花的天空,那一天……就在她跟阙哥哥从百花幽谷出来的第一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雪,那个时候,虽然冷得半死,她却觉得这雪花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花都要美,她曾真的以为那小小的白色花瓣,是承载了上苍所有的祝福。可是现在……“阙哥哥,你在哪儿?”几近无声地低低喃着,她暗垂下眼睫,遮灭了眼里灰飞烟灭般的哀伤,嘴角的笑痕也仿佛僵凝了一般,自始至终挂在脸上,半分不增,半丝不减。
清晨雾起,如纱般笼在山间,所见一切,登时如蒙烟雾,变得不太真切起来。守在山门前的十来个小道士方自睡梦间清醒,犹自不满足地打着呵欠,便已听得一串马蹄声纷至沓来,转眼即至。
“什么人?敝门中有要事,不便见客,请回!”那些个站成一排的小道士不偏不倚地刚好挡住整个山道,为首的小道士清了清喉咙,如是说道。
“客什么客?小师叔回来了,还不快快让道?”许正清蓦地勒停马儿,马蹄高高扬起,嘶鸣不绝。
“哦!听来像是许师兄的声音。前几日,许师兄和几位师兄弟不顾我师傅之命,强行下山,今日回山师弟可不敢随意放行。何况这风深雾大的,小师叔?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小师叔?”小道士从鼻间冷哼一声,扬高了下颚。
“你——”许正清又怎么会不知,那小道士是奉程宪舯之命刻意刁难,染满风尘的脸上登时难看起来。手中长剑一个紧提,便觉身侧一阵风过,极快的速度,只余一角衣衫飞掠,前方半掩在浓雾中的山门前一阵惊叫过后,归于沉寂。
“正清,还等什么?上山!”浓雾深处传来一记嗓音,清朗低沉,却透着冷沉的怒意和急切。
那些不过眨眼间便被定身诀定在原处动弹不得的小道士们,眼见着那长发凌乱,一身风霜,身上间或还有些干涸血迹的年轻男子轻一纵身间,重新跃回马背上坐好,一拉缰绳,马鸣过后,一人一马化为光影,迅速穿过他们,直往上山的山道上飞驰而去。直到马蹄声渐渐远了,十几匹马扬起的灰尘散去,那些定身在原处的小道士想起方才那男子眼角眉梢间的冷锐,仍忍不住心头一颤,小师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一路飞驰,无人再敢拦,直到指星楼前,急急勒停马儿,马蹄高高扬起,嘶鸣久久不绝。马上人已经极快地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一刻不停地急急迈上石阶,来到指星楼前,侧边远远奔来一人,他却只是冷冷地一扫,而后,推门而入,合上门扉,一气呵成。门外,那被冷光冻在原处的程宪舯犹有丝恍惚,方才那人,真是……赫连阙么?
“师父——”几乎是在房门合上的同一时刻,赫连阙脸上的冷锐眨眼间便被焦切和忧虑所覆盖,迈着有些仓皇的步伐,奔至内堂,飞扑在榻前,眼见着那榻上从前仙风道骨,但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要油尽灯枯的老者,鼻间陡地便是一酸。“师父,徒儿回来了!师父,徒儿回来晚了。”
“阙……阙儿,你回来了……”苍老的嗓音失了一贯的从容威严,那只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皱纹布满,犹如枯树皮的手颤巍巍着探出,在胡乱贴靠上赫连阙的脸容时,老人脸容上,第一次出现就连赫连阙也从未见过的,纯属慈爱,欢悦的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为师总算,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嗯。”拼命地点着头,一下再一下,赫连阙却是喉间梗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不知不觉,眼里的泪争先恐后地汹涌而出,染满老道人的手,湿润、冰凉……
轻浅、若有似无的呼吸,但确实还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这让赫连阙不安狂跳的心在深沉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开门之前,用衣袖胡乱地揩去脸上交错的泪痕,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开门,走了出去。雾气不知在何时散去,朝阳破云而出,那炫目的光亮让他有一瞬不适地半眯起了眼。他竟有多久没再看过郇山的日出?
“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你能赶回来,他一定很高兴吧?”程宪舯淡淡笑着,一脸的亲和慈爱。赫连阙却只是极冷极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是拉回视线,重新望向天边,红日磅礴,光芒万丈。程宪舯眼中急速地掠过一抹阴沉,却是诞开一抹更灿烂的笑弧,趋近他身侧时,一脸诧然地惊呼道,“哎呀!小师弟,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