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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眉伸手接过,即便那纸包得严实,还是透出了阵阵甜香,狼夜挑眉间,注视着秦大几个虚晃间,人影散乱,便已到了数尺之外。虽然他从未将郇山看在眼里,但是倘若没有那些意外的话,这个人在二十年前继任了郇山掌门之位,如今的郇山只怕会让他稍稍费些脑筋。低眉看了看手里的两个纸包,狼夜眉一挑,举步悄声走离,熬药去也……门内,白茉舞倚着床柱而坐,慢慢合上眼,遮去眼里万般情绪……
“醒了?”当狼夜端着刚熬好,还有白烟袅袅的药碗回到厢房时,见到依着床柱而坐,无声望着窗外的白茉舞。白衣素颜,长发披肩,一场病,似乎让她又清瘦了些,荏弱得仿佛风吹便能倒,只是他这几日第一次见她这般清醒地坐着,不觉心中惊喜。只是这喜却在瞧见洞开的窗户时,消逸在半蹙的眉间。放下手里的药碗,不由分说合上窗户,回过身,刚好对上她眨眼后的抬眸,有些茫然,有些迷离,少了习以为常的冷静防备,竟觉得脆弱堪怜。“你还病着呢,怎么能吹风?”数月之前,狼夜或许永远不会相信,这个世间,除了他费尽心力也要救出的至亲,再没有人可以让他用得上心。可是偏偏就是遇上了,固执倔犟到他总是又气又恨的女人,偏偏就是遇上了……叹着气,狼夜拉过凳子,在床前落座,端过药,吹了吹凉,送到白茉舞嘴边。
白茉舞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汤药,墨汁般的颜色,刺鼻的药味儿,那些扑腾而上的白烟,弥漫上她的眼睫,几许迷离,她接过了那碗药,知道狼夜递给她的,不可能烫口,所以也没再犹豫,抬起碗咕噜噜就喝了下去。
爽快得让狼夜也几许惊讶地挑眉,白茉舞不爱喝药,不只秦大知道,他就这几日“伺候”她也是知道的,哪怕是在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时候,要灌进药去也绝不是容易的事,今天清醒了,反而这般好对付?方才诧异惊奇之时,只见一碗药已经见了底,白茉舞将空碗往他手上一放,然后,朝他摊开了掌心。“什么?”这个女人,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怎么她醒了,他反而不知她要干什么了?
“我的糖葫芦呢!”白茉舞的嗓音还是淡静的,但那神态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狼夜难得地愕然,好一会儿后,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原来……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他从端药的托盘上拿过那只包得严实的纸包,一层层打开,诱人的甜香扑鼻弥漫而来,纸上躺着的果然是一串糖葫芦,晶莹红艳的色彩,半垂的眼里黢黑难辨,他将那串糖葫芦递给她,她接过,便是带着几许犹豫,送进了唇里,慢慢地咀嚼,那神情,怀念而虔诚。狼夜眉峰一挑,原来……她都听到了。
酸酸甜甜的,正是她最爱的味道。“就是这味道……”她几近无声地喃喃念着,感觉着那熟悉的酸甜一点点盖过她口腔里浓郁的苦涩,是方才药汁上扑起的白烟进了眼里么?为什么觉得眼眶里有些湿呢?埋下头,白茉舞无声而专注地吃着那串糖葫芦,真的还是记忆当中的味道,就如那时她在桃雾潭时吃的那串一样,就如她小时候最爱吃的……一样……她总睡不好,因为每每躺在床上,那些记忆,那些久远到几天前,几个月前,甚至是几年前的记忆就会清晰地涌现脑海,挤满了脑子,挥之不去,她不想去想,但是越不想,它们就越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所以,她怎么也睡不好,夜夜都要靠大师兄熬制的安神汤才能入睡。可是她怕苦,每次喝完安神汤,总要吃上一串糖葫芦,才肯罢休……只是,后来,大师兄不在了,还是有人每晚给她熬药,还是那几味药,还是那种味道,甚至每到喝完之时,还是有人给她一只糖葫芦,她知道,那是大师兄离开之前,仔细交代别人记住的,可是……她还是会乖乖地喝药,但那糖葫芦,她却再也没吃上一口……那些人不知道,她其实爱吃的不是糖葫芦,而是大师兄亲手熬的,掺着指星楼前那棵银杏树的果子,裹在山楂外面的麦芽糖衣……
原来,人生病的时候,真的会特别脆弱。他没有生过病,所以,不知道!面前的白茉舞微微颤抖着纤弱的身躯,埋着头,无声而专注地吃着那串糖葫芦,迷茫的眼里泛着红,隐约有些泪意,一点儿也不像他所熟悉的那个冷静自持,总将自己的心藏得很深很深,倔犟而坚强的白茉舞。可是,他知道,他其实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看到她这一面。他伸出手,轻柔地顺过她如缎的青丝,她没有躲开,在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中,他看见她眼角,终于有一滴泪滑落,然后,紧接着,一滴又一滴,他还是没有开口,她也没有抬头,只是在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中,一滴又一滴地流出她其实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眼泪……
狼夜抬起头,恍惚间,竟也觉得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在绝艳的雪玲珑花海中,冲着他笑靥如花,甜美而清脆地唤着他“哥”的女孩儿……这个世间,属于每个人的记忆里,总有美好和难忘的那一部分,虽然,那一部分往往短暂如同流星,可是他知道,白茉舞不会忘记那串糖葫芦的味道,就如他也是一次次甘之如饴地背起玩累睡着在他背上的女孩儿,一步一步,走回家……一样……有些东西背起了,不是沉重,而是一生一世,难以卸去的,甜蜜的负担……
泪泫戚戚,只教自心知(一)
“丫头,你想好了?当真要走?”送赫连阙和回澜来到客栈外,凤轻岚将回澜拉到一旁,蹙眉望了望赫连阙后,再次追问道。回澜丫头虽然如水般纯澈,但却也如水般灵透,她应该很清楚,这一去,可能面对,可能失去的又是什么?她真的想好了,包括提早失去赫连阙的可能?
知道凤轻岚话中的深意是什么,回澜顺着他的视线,瞥向赫连阙,四目相对,相视而笑,她笑着点头,那笑坦然,那目光澄澈,那一颔首间,轻软但却坚定。
凤轻岚再望她片刻,终于是从她澄澈如水的眸子间,看清了她的认真,无声的叹息溢出唇边,被风扬散,“既然做了选择,就尽力吧!”尽力在这条已经能够预见的结局的路上,让幸福再延长些,让快乐,再多驻足一些。伸出手,带着几许疼爱揉上回澜的发丝,凤轻岚的眼儿半垂,眼里有些暗色,浮光掠影而过,对于回澜,始终有一种酸涩的心疼,只是,她终究也是要走上她愿走的路。罢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要走的路,回澜如是,他,也一样。
“既然是要追人去,我让映画送你们一程!”凤浅羽走上前来,轻声道,如波潋滟,如水沉静的眸光与回澜对视一眼,淡然而笑,虽然有太多的不明白,但有一点,却是了解的,就是从这小姑娘澄澈但却坚定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坦然,她找到了未来的方向,不管结局如何,都不会后退,不会后悔。
“多谢浅羽姐姐!”回澜莞尔颔首,对于凤浅羽和凤轻岚,她说不出的孺慕之情,或许这两人,原本就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定的力量吧!
凤浅羽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卷画轴,原本站在她身边的映画,如一缕艳红的烟雾,不过眨眼间,就自眼前消失后,然后,凤浅羽掌中那卷画轴突然在一阵红光中,缓缓飘起,浮荡于半空之中。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切磋的!另外……这个给你,也许对你有帮助也说不定!”云落骞拍拍赫连阙的肩头,慵懒地笑道,从袖中掏出一个绢制的物件,递与赫连阙。
赫连阙困惑地望了望云落骞递给他的东西,但终究没有发问,抬手,朝众人一拱道,“山高水远,咱们后会有期!”话落,他握住回澜的手,抬眼望着半空中,在红色光芒中漂浮的画轴,嘴边一记苦涩幽幽滑过,如今的赫连阙早已非当日郇山的赫连阙,几时起,不但能与异类相处,如今还需靠一画妖相帮?敛去种种烦乱的思绪,他携了回澜,提气纵身一跃,化为一道流光,窜入画中……
“保重!”画轴一个兜转,便朝云层深处钻去,凤轻岚几近自语地低喃着那两个字,好半晌,才扯回了视线,对上凤浅羽带着几许关切的眸子,他有丝自嘲地笑了,“浅羽,为兄想来真是老了!方才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这一别,今生怕是再也见不着回澜丫头了!”那个明明怕得要死,还是挡在素昧平生的他跟前的小丫头,那个将他的生命再度与鬼刃牵连在一起的丫头,如今的一挥手间,他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像是即将挥别鬼刃的影像,又好似,离鬼刃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