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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外面吹吹风。”凤浅羽还是浅笑着,语调更是淡到不能再淡。于是,便是堵上了云落骞的嘴,神色一惊,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于是,两人便是站在那架忍冬藤下,相对无言……
那些村民不知何时,终究是散去了……只是,毛屋内,却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紧接着,便是虎儿惊慌失措的哭喊,“娘啊——”
床上的妇人不断地咳出血丝,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气若游丝,而虎儿却是趴在床头不住地哭喊着,那幅景象,怎么看,怎么让人鼻酸……
凤浅羽却在看了片刻之后,蓦然转过了身,欲走离……一只手,却在这时从侧边伸出,牢牢箍住了她的手臂,那是她熟悉的温度,却是她极不熟悉的力道,死拽住了她。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云落骞那双眼,那双她已经铭刻进了骨子里的眸子,一贯爱笑而温柔的眼睛,却多了几分如今让她看来,只觉得冰冷的哀求,她半眯着眼,看着那一两瓣唇一张一合,随着那嗓音入耳的同时,她的心,疾速地往下沉去,一瞬间,像是找不到了……“救她,浅羽。救她,求你——”
桃花枝上,不肯放人归(六)
“你……要我救她?”那双云烟般浅淡的眸子,飘忽以云落骞不懂的沉静,定定地注视他许久,久到他在那样的视线中,有些不安躁郁地别开眼,就连紧箍在她腕上不由自主地微松。凤浅羽才低喃似的,轻声询问。
深吸一口气,云落骞还是坚定下了心神,在身后虎儿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重新抬眼与凤浅羽四目相对,不再躲闪,而后,简短而铿锵地应道,“是!”
眸子半敛,默然沉吟,直到窗外蓦然传来几声啼叫,凤浅羽半抬起头,望向窗外,枝桠上,两抹黑羽森森,是两只乌鸦。回转过头来,凤浅羽再望向云落骞,深敛的眸底,有几许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她只是幽幽问道,“又是叫我救人!什么人你都救么?哪怕,素昧平生?哪怕……不该救?”
云落骞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浅羽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待回过神来,却是一边狐疑地打量着浅羽,想从她一贯浅淡的表情间瞧出些蛛丝马迹,一边却是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我们在七里泷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不也是这样吗?你看看虎儿和他娘,可不可怜?该不该救?”说到后来,云落骞的语气多了几分强硬和质问,他真的不明白,不明白浅羽究竟是怎么了?
那质问的语气并未让凤浅羽脸上染上怒容,她只是半垂下眼睫,点了点头,浓密的眼睫下,却有一抹暗影匆匆掠过眸底。一双小手,却在这时,牢牢地拉扯住她的裙摆,虎儿仰着那张满是泪痕而甚是狼狈的黝黑小脸,那双显眼的大眼睛盈着满满的哀求,怯生生地瞅望着她,“仙女姐姐……你救救我娘,好不好?”
那眼神,那哀求,那紧拽在裙摆上的手,化为一根利刺,直直扎在了凤浅羽毫无所备的心房上,生生的痛。下意识的,她又抬头望向了窗外树梢那两只啼叫不止,也不肯离去的乌鸦,好一会儿后,她回眸,低头望向一脸哀求和希冀地仰视着她的虎儿,她眼里掠过一丝踌躇,然后,终究还是慢慢在虎儿面前蹲了下来,那双淡若云烟的翦水秋瞳望着虎儿,一瞬不瞬,而后,一咬牙道,“虎儿!姐姐可以救你娘亲,可是……可能会要付出一些代价。那个代价姐姐……姐姐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只要姐姐能救娘就好!”虎儿也不知听没听懂,便像是听出了当中的希望,蓦地一抹脸,眨巴着眼睛,脏兮兮的小手紧扯住凤浅羽的裙摆,扑闪的大眼中,希冀与坚定,更深。
只要能救娘就好!凤浅羽望着那张黝黑的脸蛋上的坚定,突然心痛如绞,喉间漫起苦涩,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虎儿单薄衣衫下,瘦弱的胳膊,眼里挣扎再挣扎,最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却还是以平常的淡然,轻道,“好!我救!”
那一厢,百里双双欢天喜地地笑逐颜开,盛满笑意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云落骞,却意外没在他脸上寻到半丝的开怀,相反,竟是心事重重,浅羽……真的很奇怪。
矮小的茅草屋内,从未有过这一刻的光芒万丈。耀眼却又出奇柔和的光晕中,一只凡人难以得见的凰鸟五彩斑斓的十二根尾羽闪耀着美丽的光晕,而那尖长的喙中,正有一滴滴殷红的血珠坠落,刚一落下,便化为一遍绚丽的红雾,笼罩上榻上躺卧的妇人周身。然后,便见着那已经昏沉过去,奄奄一息的妇人原本已然灰白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血色,就连唇上的死白也点点尽褪……
光芒一阵大盛,然后,毫无预警地陨灭。那只泣血的凰鸟蓦然犹如断翅的蝶,从骤然黑暗的半空中,坠落……在落地之前,一道光影闪过,凰鸟便是化为了人形。却是没有半点轻盈的姿态,白纱羽衣如蝶翩跹,那外裹蓝袄的纤细身形却已经是重重跌落在地上,击起落灰半寸。借着窗外不太明朗的月光,隐约可以瞧见半挂在残破桌上的女子正一脸惨白的趴伏在桌面上,一声轻呕,一口殷红的血,便是顺着嘴角蜿蜒淌下,衬着那张如雪般惨白的脸容,煞是醒目……
涂抹着鲜红蔻丹的指尖一个轻弹,随着一抹萤光闪过,那张破桌上摆放的,唯一用来照明的烛火便被燃起,晕黄的光亮刚好映在女子惨白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上。更因着这份光亮,将女子狼狈的模样看得愈加清楚。只一瞬间,仿佛那破桌也没有了支撑力,如谪仙般总是淡如云烟的女子便是滑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那些半扬的尘土转瞬便是污了雪白的肌肤和衣裳,然后,那纤细的身形蜷缩成一团,四肢不自禁地抽搐着,像是变了形,半伸出的左手手指半曲,想要合起,却费力了半天,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径颤抖……
那只涂抹着鲜红蔻丹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想要探出,但却更怕对她造成更大的苦痛,只能作罢。许久之后,伴随着一记叹息,那只半探出的手终于还是拽成了拳头,然后,收回。只是紧接着,再也忍不住的责骂却伴随着难言的心疼,劈头盖脸地响了起来,“凤浅羽,你是笨蛋么?云落骞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明知道这女人阳寿已尽,是不能救的。你明知道现出真身救人已是危险,更别说是违背天命,是会受天罚的……你这样……你这样又是何苦?”骂到后来,眼见着凤浅羽纤细的身形与往日里的模样绝不相衬的狼狈抽搐着,映画突然再骂不下去,眼里一湿,语调却终究是缓了下来,别开头去,不忍再看,嘴上最后咕哝着低骂了一句,“真是一只笨鸟!”
又一声轻呕,又是一大口殷红的血,全身痉挛的凤浅羽抽搐着,气若游丝中却带着苦涩与决然的复杂交错,“那孩子说,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救他娘亲。我……我也一样。如果可以用今日所受,救回那些我不再记得的亲人,那就要感谢上苍了……可惜,可惜就是这条命今日没了,我也……”话音未断,又是一阵分筋错骨似的剧痛,打断了她的话语,再难忍受地闷哼出声,她却是死咬住了下唇,就怕痛叫出来,肌肤,肌肤不过只是衣裳摩擦而过,那也是火辣辣的疼,更别说皮肉底下,那完全像是扭曲了再搬正的骨头……映画轻叹一声,终究是忍不下心,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触碰到她的可能,掏出绢帕想要擦拭浅羽额上豆大的冷汗,只是,手指刚在接触到她鬓边散乱的发丝之时,便是蓦然僵住,因着凑近,那晕黄的烛火映亮了面前的景象,映画,却是不敢置信地骤然瞠大了眸子……
已经一天一夜了,从浅羽说出那句她救,却只独独留下了映画,将他跟百里双双还有虎儿都赶出茅草屋之后,到此刻,已经足足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合不上眼,只能不停地在茅草屋前来回踱着步,不时回望着那间静谧无声的茅草屋,浓眉间的结越打越死,脚下的步子也是越来越焦灼。“吱呀”一声,身后木门轻启,他方回过头,便已听见身畔百里双双雀跃地轻呼,“出来了!”
定定注视着那洞开的矮小木门处,直到蓝白流云似的裙摆映入眼帘,云落骞悬宕了一日一夜的心总算稍稍安下。凤浅羽纤弱的身影就站在门内,只是,云落骞那双因一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眼,却在瞧清她的模样同时,蓦然瞠大,浑身也在瞬间僵硬,满是震惊的眸子里再瞧不见其他,只能看见那抹流云般浅淡,碧穹般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