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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找明姐么?我帮你叫。”
我说:“不用了,你帮我转告明姐让她出来一下就好了,谢谢。”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才说:“不客气。”
挂断电话,我恍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我也忘了,现在脑子里几乎存不住事情,总是一经脑子就忘。
明姐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看样子刚才那个男人已经帮我把话转告了,他一看见方唯一顿时也就明白了,都是在夜场混的,就算方唯一没有来过,明姐也应该是认识他的。
明姐先是给方唯一见面打招呼,然后就是一顿数落我,也算是顺着我的话往下圆了。
方唯一在车里坐着没动声色,最后开车门让我下车,临走前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话,这话却是对着我身边的明姐说的,他说:“明天晚上我来光顾。”
我很感激明姐能这么帮我打圆场,明姐带着我到她的休息室里坐下,说:“你怎么招惹上方大少的?”
我揉了揉鼻子:“不是我招惹他……”
“我有个朋友手底下的小姐,上次在外面玩了三天赚三十万,不过几乎被玩儿残了,不能让人碰,一碰就尖叫就歇斯底里,回来吃了两次老鼠药了。”
我半张着嘴,没敢吭声。
我怕一吭声就暴露出我其实已经怕得要命了,第一次他下手狠的差点没把我掐死,我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既然他说了明天要来,那就一定会来,我还必须要在。
既然我已经说了今天晚上上夜班,那么来了就必须上两场了,毕竟方唯一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给室友桑桑打了电话,说晚上在外面不回去了。
不知道桑桑是正沉浸在失恋加欺骗的悲痛之中,还是已经习惯了我隔三差五的夜不归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嘱咐我一个人在外面小心。
挂断电话,我想到大一刚上学的时候,还是我教桑桑在和男朋友一起滚床单的时候要用套,没有用的话一定要吃事后药,还嘱咐她一个人在外面小心,原来现在已经又过了一年了,成了她嘱咐我了。
都说是人老了才喜欢回忆过去,现在我看着台下大厅里吃饭的宾客,满脑子都在回忆过去,难道真的是老了?
在台下,其实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人,看起来衣冠楚楚,满脑子还不都是想的龌龊事情,在这里谈天说地喝咖啡喝香槟,还不是为了一会儿直接抱着美人拿了房卡到楼上去滚床单。
经常跟我搭伴的有一个小提琴手,叫苏轻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她告诉我她从音乐学院毕业了之后就一直在夜总会工作,不算太累,每天晚上上班白天休息,一个月四五千块钱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偶尔还能逛逛新天地奢侈一把。
听着她这些轻描淡写的话,我忽然就觉得心酸,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十年的生活。
只不过,如果只局限像这样一样,甘心么?
弹了上半场,一直到夜里三点多,有下半夜接班的人来,我才到后面的休息室里,准备趴着睡一会儿,一般我在入睡前都要刷手机网页看帖子酝酿一下睡意,但是这一次我却不敢上网了,怕一打开就是铺天盖地的他的消息。
就从手机里翻出来一本下载了很久的《红楼梦》电子版小说,本来打算看着看着就困了,但是一看这些文字的东西就觉得头疼浑身疼。
估计是在高考前那几个月学的太拼了学伤了,我现在不能看书,一看书就恶心浑身发软,宁可去绕着操场跑两圈。
不知道昏昏沉沉了多长时间,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大作让我一个激灵就惊醒了,这就是不关手机的“好处”。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外地的一个号码,我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一同在休息室里的苏轻暖也被我手机铃声吵醒了,我就赶紧摁了静音,说:“抱歉啊,也把你吵醒了。”
苏轻暖迷蒙了一会儿,才摆手:“没关系。”
没过两分钟,我手机就又响了,这次我接通了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是一阵呻吟:“宝贝儿,来陪陪爷吧……”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让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挂了电话就把这号码拉黑名单了,随便接了个电话心里还真是膈应。
苏轻暖问:“那人你认识?”
我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估计是从他身上宰过钱吧。”
苏轻暖听了之后看了我一眼,也就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她眼里明明白白写的是什么,只不过她没有点破。
我冲了一杯浓咖啡,一点一点地啜,想着今天还要回学校上课,转念一想今天是星期六,又是一个清闲日子。
早餐时候在大厅里弹奏,我试着弹了一下下个月钢琴比赛参赛的曲子,手感不错,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驻足向我这边看,最后弹到一半手指翻飞的时候让服务生给我打断了,小声在我耳边说:“老板说这曲子不适合现在弹。”
我点了点头,才换了一首舒缓节奏缓慢的曲子。
抬眼,看见走下台阶的服务生向上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搞定了。
二楼正对着舞台的包厢,有两个包厢貌似是大老板的包厢,里面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人外面都看不见,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镜面,但是在这里工作上班的员工都知道,那玻璃就是传说中的单向可是玻璃,好像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
对我比赛时要弹的这首曲子,以前和苏轻暖试过一次,她完全跟不上节奏,等结束了之后对我伸了伸大拇指:“零瑕疵,零失误,肯定前三甲跑不了。”
我笑了笑。
我倒是没有想靠这一次大赛拿奖出名什么的,就是前三名的奖金吸引了我。
…………
早餐过后,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明姐,我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正准备擦肩而过,她叫住我:“方大少晚上说要来,你来不来?”
我一笑:“我还能选择不来?”
明姐说:“如果你不想来,我可以帮你想一个借口推托过去,反正里面少你一个也不少。”团边欢圾。
我不知道明姐为什么这么帮我,因为以前明姐对我就基本像是对待透明空气一样,不落井下石也不出手相助,我也就安安分分地赚着我那一份兼职的钱,昨天找明姐帮我圆谎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不用了,我上午回学校一趟,下午就回来。”
我总觉得,欠人情还不如欠钱,所以人情债还是能避开就避开。
回学校还是因为参加比赛曲目的事情,曲目刚开始选择的是李斯特的超技钢琴曲六号幻影,也就是早上被叫停的那首曲子,但是导师说我的曲目和学校里面的另外一个已经推到国家的曲目撞上了,需要换。
我一听就有点眼红了:“老师,我都已经练了小半年了,还有一个月比赛现在让我换?”
导师一脸无奈:“没办法。”说着就很详尽的帮我参考可以选另外的什么什么曲子。
我心里郁结了一口气,直接打断导师的话:“是我先选的这首曲子吧,为什么不让那个人换?”
这算是我在导师面前说过的最冲人的话了,因为导师一直算是对我不错,把我看成是可塑之才来雕琢,我实在是拿不出钱了还帮我筹钱。
导师皱了皱眉,再开口的语气已经强硬了许多:“那你去给比赛赞助十万块钱,你也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听了这话我已经明白了。
在这世上生存,总是就被不得已的事情砸完了腰,小时候小学老师教导我们的,要挺直脊梁做人,堂堂正正做人,到了社会上已经成了看情况而定了,见着霸气的有权有势有钱的,就乖乖让路。
导师见我没说话,就又叫了我一声:“杜佳茵?”
我咧开唇角一笑:“刚才对不起老师,我说话说的冲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再选一首曲子就好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忽然就闪现了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陆景重的时候,我在酒店外面听到他据理力争地讲电话,最后只化成了一个妥协的字——“好”。
想到这儿,我猛的甩了甩头。
在导师办公室呆了一个上午,导师推荐我选的几首曲子我都觉得不合适,最后算是敲定了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
导师不赞成我弹这个,说这个不光要求手指灵活度熟练度,还有力度和情感把控,单是学校练琴房的六等普通钢琴都弹不了,必须用一等的演奏型用琴,总之是不赞成我选择这个,况且时间又这么紧。
我说:“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临离开导师办公室的时候,我掂量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老师,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