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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1990年,只有广交会上专供外贸出口的高档针织品,才用得起完美无暇的高端手工艺套版印刷技术。
这个年月,刚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大陆内地的中国人民,还没有完全告别短缺经济,一时间根本没有闲心去追求高端品牌日用品。几乎所有的工商业经营人才,都把眼光投向市场空白的填补方面。劳动密集型产业还没有来得及向技术密集型进行转变。
粗制滥造的假货和廉价日用品,是这个时代最具标志性的名片。
技术先进的大企业忙着生产彩电冰箱洗衣机。这几样东西当时根本供不应求。年轻人结婚时候约定俗成的条件,从70年代的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三大件,刚刚转变为彩电、冰箱、洗衣机、电风扇四大件。(此时结婚所需的标配家电暂时不包括空调和微波炉)。
街道企业和乡镇企业,以及少数的个体户,则包揽了技术含量不高的小商品生产任务。比如塑料盆、塑料饭盒、文具盒、还有各地粗制出来的地方杂牌纸巾。质素比较好一点的品牌货,这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全面展开全国覆盖式的网络渠道销售。
前世那个20岁的林真没有见过啥世面,她当时还真的挺土,包包里揣着几包最便宜的廉价纸巾。
鼓浪屿牌。
名字起得倒是不错。可是,出自于街道工厂之手,工艺烂得不行,连颜色都被套印歪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彩色,被印得偏出了轮廓线之外,看上去丑陋而且可笑。
在这样的低劣包装里面,所装着的纸巾恐怕也很够呛。首先是街道工厂的消洗程序就很不叫人放心,这样的纸巾肯定很不干净。其次,这种低劣货色,轻轻撕开的时候,肯定会沙沙沙地掉落出无数细细的纸屑和灰渣。
24年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林真,她倒是质朴天真,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极度嫌弃起这些小东西来。
做过了18年总裁太太的重生版新林真,对低劣至极的小商品再也接受不来。木珠手链或者牛角梳之类的其他小附件儿,尚可以勉强忍耐。食品和卫生用品,那是绝对不敢乱用的。一想到要把脏兮兮的恶心零食往嘴里塞,一想到某纸巾制造过程中可能一股脑儿把收荒匠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带血棉条都搅拌在了里面,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毛,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林真低头瞧着自己手中连颜色都印歪了的廉价垃圾纸巾,一时囧在那里。
随即她便沿袭着总裁太太一贯都有的那种雍容气派,做出了一个大度而宽容的决定:在今日之内暂且不去追究李敏的劣迹。从明天开始再跟她认真战斗也不嫌迟。此时距离廖凡的首次出现,还有足足半年的时间。暂时还不用担心这小蹄子会搅海翻天。
林真刚才留意到李敏递过来的纸巾好像是香港制造的嘉乐牌子,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却也在当地颇受欢迎,属于消费者信得过的传统老字号小精品。
林真决定,还是暂且接受对方的一番好意。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今日之内看样子是没办法跟李敏翻脸了。
……
☆、第18章、乡长家里的那头奶牛
时光飞逝,客运班车在西部公路上不断奔驰。阳光的角度渐渐西移,这一天的白昼即将要过去。
在黄昏来临之前,大家平安抵达了丽江车站。
林真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跟李敏当场翻脸。但是,和前世相比,她们之间的交谈明显少了许多。前世林真对李敏毫无戒心,两个女人又是一般的天生爱八卦,一路上相谈甚欢。今生,林真变得来惜语如金。她有些悒悒不乐,沉默寡言。李敏少了唠嗑的对手,一个巴掌拍不起来,也就比前世那一回少说了许多废话。
林真背起背包,走出站台。李敏和前世一样,从另一侧悄悄离开,并没有紧紧跟来。
前世初来此地的时候,她完全不认识路。此刻,林真已经对这里的山川地理熟得不能再熟。
虽然很熟,她还是没有独自跑去车站外面乱逛。
因为廖叔叔的老战友委托了当地人,赶到这里来接她。
林真东张西望,寻找一个身穿皮袍的藏族年轻人。如果一切和前世没有发生改变的话,这个名叫洛桑的藏族青年手里应该举着一块挺大的纸牌子。上面写着:“接人!厦门来的林真!”
当地乡长扎西才让大叔带着他的儿子洛桑,骑着马赶到县城公共汽车站外来接她。这一切都要感谢廖叔叔和他的老战友,事前做出的各种妥善交待。
扎西才让大叔在远处牵着两匹马,洛桑小伙子举着牌子守在车站门外。
林真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们两个。
扎西才让大叔带着儿子一起出门,他的考虑其实是十分周到的。
他提前猜到,汉族出身的年轻女孩子,恐怕会不好意思和草原上的陌生牧马汉纸,亲密无间地同乘一匹马。
所以才让大叔的打算是,在丽江县城顺利接到林真姑娘以后,让她自驾一匹马,才让和洛桑父子两个合乘另一匹,沿路返回雪山脚下白玉藏乡由廖老板出资兴建的那幢新房子。
可是,在前世,扎西才让大叔没有料得到林真当时一点也不懂得骑马。
于是她只能在才让大叔和洛桑大哥两者之间选一个,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搭乘他的坐骑。
对于藏族牧民父子来讲,这就是天空飘过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才让大叔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声笑道:“姑娘选我吧!扎西次仁大叔的腰板儿挺直可靠,就像马尾松树干做成的房梁一样结实健康。搭乘过扎西次仁大叔的马儿以后,乡里的姑娘们和大妈们总是赞不绝口!”
才让就是次仁。用汉字书写出来就写成才让,读出来读作次仁。次仁在藏语中的意思就是长寿永固。扎西则代表着吉祥如意。
一旁的洛桑却完全不懂得跟父亲做出谦让,他踊跃起来竞争说道:
“姑娘请你选择年纪更轻的洛桑大哥!阿爸的腰板儿虽然像他的名字一样次仁永固,可是老眼已经有些儿开始昏花。我担心阿爸他老人家会看不见草原上正在盛开着的格桑花,以致于忘记了及时勒住缰绳,暂且停下马儿疾驰的脚步,让远道从大海之滨赶来汉族姑娘,细细观赏香格里拉的美妙风光。”
这藏家两父子看起来好像是中世纪欧洲的游吟诗人灵魂附体,一番咏叹调似的的川普对白,直接就说得来林真的心里暖融融地一片。(他们会讲汉语,但不讲普通话,而是四川版普通话,俗称川普。)
一股子热乎乎的暖意,径直沁透到林真心窝子的最里头。
前世林真刚刚在滨海那个城市尝尽了人生凄凉和社会冷眼,此刻,耳听得草原牧民父子之间展开的一番斗嘴,顿时就爱上了香格里拉乡下的这个新家。
今世林真的马术已经精湛到可以参加英国皇家纯血种_马盛装舞步大赛,可是,她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顺着腮边淌了下来。
她挥手拭去泪水,毫不迟疑地假装出一副根本不会骑马的样纸。
1990年4月的这个晚上,林真正式接手了香格里拉草原仙乃日雪山脚下白玉藏乡辖区内的那幢新房子。那是三间木屋和一大圈木栅栏围成的一个小院子。
一切从头开始。
她暂时还做不到自给自足。小木屋和小院子是最近用最新砍伐的松木,简单搭砌而就。到处弥漫着松香的味道,还有湿漉漉的植物草腥味儿。需要在白天的阳光和夜晚的火盆反复炙烤之下,隔上相当长一段日子,才能够独自呆在里面安然入睡。
林真的吃和住,暂且都在才让大叔家里解决。应该支付的费用,按招待所收费的价目表,照例支付。
扎西一家人所住的这个家园,本来就兼具着白玉藏乡招待所的职能。本来就公开对外营业,接受旅行者的投宿业务。
便如卢思聪24年之后珍藏的那份古董地图上面附注的那样:“藏族乡长扎西大叔开办的招待所。通铺10元一晚。可以和主人一起吃饭。特色食物有青稞糌粑、牦牛肉干、纯手工土法打制酸奶酪。乡长家有两个女儿,都会唱歌。乡长还有个儿子,会跳舞。”
林真住在这里,并不觉得给藏族乡长大叔添了什么麻烦。
她反倒是作为长期大客户,为主人家经营的招待所生意,增加了一笔大单。
至于才让大叔家里的两个女儿,不问也能够猜到,两姊妹自然就叫做卓玛和央金。
卓玛是姐姐,央金是妹妹。
藏族同胞重名的几率极大,因为他们对名字的理解方式和汉族同胞不同。藏名更像是昵称小名,他们并不打算刻意给每一个孩子取下一个与别人相区别的独有姓名。他们取名一味地追求吉祥美好。诸如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