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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氏之前去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拎了点儿东西上门,说是邻里邻居住着,之前一直忙也没上门,这回在城里过年,以后多走动。盈双爹没在,只有她姥娘在家,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方氏是上门示好的,自然是笑着送了出来。其实方氏也只是去探探虚实,毕竟城里的人家,打外头看这片儿的宅子都差不多,也瞧不出个好坏了,只能进去看看家里的摆设,也好做到个心里有数,若是太过有钱,怕是还未必看得上自家这样乡下来的。不过进去看了之后她就也放心了,盈双家里虽说算不得家徒四壁,但也绝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是所有的家具用物,虽说旧却都干净整洁,看着盈双姥娘身子不像太好,想来应该是盈双拾掇的,心里登时对这个丫头就又多了几分好感。
良子这两年跟荷花一起种蘑菇,应该也攒下了一些家底儿,在自己吃住着也用不着他花钱,攒下的操办婚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心里有了这个计较,方氏就觉得踏实了不少。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便到了三十儿这天,博荣早就领着博宁和栓子去买了爆竹,两个小子还不等得晚上就急着要出去放炮,宝儿年纪还小,看着外头的雪地也高兴的咿咿呀呀的,偶尔还迸出一两个字,结果还没等高兴多一会儿,就被院里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一呆,随即便咧开嘴哇哇地大哭起来,也不看外面的雪了,只扭头往小秀怀里钻。
小秀笑着哄道:“宝儿乖,不怕不怕,那是二叔和小叔在放爆竹呢”
不过宝儿可听不懂这些,只瘪着嘴很是委屈地拱在小秀的怀里,豆大的泪珠时不时地往外骨碌。
小秀还只是刮刮宝儿的脸颊说她是个小胆儿,可方氏从菜窖子里拿了菜进屋,见到孙女这样可是心疼得不行,丢下手里的菜便出去把两个小子一顿臭骂:“要放炮出去远远的放去,没看见把宝儿都吓哭了吗?都是做了叔叔的人了,念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去去,再让我听见响动,爆竹就都收起来不许碰了。”
博宁和栓子很无辜地被骂了一顿,不过看见宝儿瘪着嘴害怕的模样,两个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都抱着爆竹去巷子里玩儿了。
荷花一边择菜一边说:“娘,自从有了宝儿,我们几个可就都从宝变成草了,别说不招人疼了,还竟招骂。”
方氏正哄着宝儿呢,听了荷花这话笑着啐她道:“就你话多,宝儿最小,疼她还不是应该的?”
小秀笑着说:“等今年估计茉莉也得有了娃儿,到时候娘就还有外孙一起疼了。”
“是啊,这都成亲好几个月了,明年指定该有信儿了。”方氏一听小秀这话,顿时开始盘算起茉莉生孩子的事儿,似乎巴不得一会儿就得有人来报信儿,说是茉莉有身孕了。
“娘,你赶紧过来收拾菜吧,不然今晚的年夜饭可是得半夜才能吃上了。”荷花在灶间叫。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方氏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想象,挑帘子到灶间去干活。
小秀给宝儿喂了奶之后,把孩子搁在祝永鑫特意给做的一个小床里,连着床一起搭到了灶间搁着,自己也去搭手帮忙弄菜。床是木头榫卯架起来的,一圈大概两三岁孩子高矮的木头栏杆,里面铺上小被褥,可以睡可以坐也可以站着,栏杆的疏密能伸出手和腿,却钻不出头来,这样平时宝儿自个儿吃饱了不闹的时候便给放进去,免得一时照看不到摔了或者是伤了,用着很是便当。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把晚上要用的材料全都收拾了出来,中午这一顿本来就是凑合,博宁和栓子的心思更是不在吃饭上,胡乱扒拉了几口便又跑出去玩儿,其余的人也都随便吃了些,毕竟晚上的年夜饭才是重头戏。
吃过了午饭,荷花和小秀在屋里剁馅儿,方氏把祝永鑫拉出去道:“你去医馆把亲家接过来。”
祝永鑫闻言摸摸鼻子道:“这样合适不?”
“有啥不合适的,亲家就一个人多孤单,往年咱在村里过年也就算了,今年在城里,还只有咱自家人,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方氏说着从怀里掏出点儿钱塞给祝永鑫道,“你去的路上就买点儿好酒和亲家爱吃的下酒菜,到了那边若是亲家执意不肯来,你便把东西留下,说初二让伯荣和小秀带着宝儿去看他,若是肯来那就最好。”
方氏都这样说了,祝永鑫自个儿也没什么意见,天冷也懒得赶车,便揣好了钱溜达着走过去。
到了医馆一看,还敞着门板挂牌开业呢,郑大夫自己举着本医书在诊案后面翻看,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是来看病还是出诊?”
“亲家,咋大年三十儿的都不歇业?”祝永鑫把手里的东西搁下,也不跟郑大夫客套,便径自坐到火墙边上取暖。
“行医的人,病患不分过年还是不过年,左右我也无事,便开着也不打紧。”郑大夫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孤身一人,不开门反倒更是空落落地无事可做。
不过祝永鑫本也不是心思太细腻的人,便也不绕弯子道:“我过来接你去我家过年。”说罢又觉得自个儿连个板车都没赶来,说是接人不太合适,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不过我是走过来的,咱俩还得走回去。”
这句话反倒把郑大夫逗得哈哈一笑,原本想说的推辞倒是尽数咽了回去,因为知道自家亲家不是那等假模假样的人家,从来都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做不出那种口诚心不诚的事儿,所以也不作态矫情,直接起身儿道:“行,等我进屋换身儿衣裳,我这儿还有上次别人送的好酒,本来就想着等你过年来了一起喝呢,这回正好,拿去大家一起尝尝。”
郑大夫到了后面,换上前阵子女儿刚送来的新衣,重新拢了拢自己的发髻,扭头看见妻子的灵位,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已经摩挲得发亮的牌位,从一旁捻出三根香点上道:“秀娥,你放心吧,女儿嫁了一户好人家,不但对女儿很好,对我也是诚心诚意的,我没有辜负你临走前的嘱托,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到下头去见你,我也都有底气了。”
说罢将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在屋里转悠着想拿点儿东西,总不能空手上门做客,可他一个孤身的男人,家里能有什么能拿出手送人的东西,最后好容易想起之前妹子送的一块尺头,拿纸卷了打算送给祝永鑫,又从架子上拿了几本书包好,寻思女婿和祝家的小丫头应该都喜欢,可是下头还有两个小的……他在屋里又转悠了一圈,寻了个包袱皮把之前学徒给买的鞭炮包上拎着,心道这也就该差不多了,最后想起方氏,自己一个大男人送给亲家母东西不合适,不过先给女儿再让她送倒也不错,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亡妻的首饰匣子,挑拣出一支银鎏金的耳挖簪,用纸包好揣进怀里,夹着纸包拎着爆竹,回身把门锁好,又去柜台里拿了那坛好酒,这才大包小裹地走到前厅。
祝永鑫忙上前接着:“这都是啥东西,咋还拿这么些。”
“没啥,给博荣拿了几本书,还有给孩子的爆竹。”郑大夫给医馆上好了门板,出门就招手叫了一辆马车,两个人坐进去把东西放好,朝祝家过去。
马车刚在门口停稳,祝永鑫跟郑大夫抢着付钱,博荣听见动静迎出去,见是岳丈来了,忙帮着拎东西往屋里迎,小秀见是自个儿娘家爹来了,知道公爹没那么细心,定然是婆母的主意,拉着方氏的手差点儿落下泪来。
方氏忙扯着她说:“大过年的,可不作兴哭,你看宝儿都直瞅你呢,做了娘的人还哭天抹泪的想啥样。去招呼你爹进去坐,我去给沏茶。”
小秀跟方氏抢不过,便拉着郑大夫进屋说:“爹,你先坐,我去把宝儿抱进来。”
郑大夫见这会儿屋里就自家闺女,忙从怀里掏出那包着簪子的纸包塞给她道:“我今个儿出门前刚跟你母亲叨咕呢,爹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不过给闺女选的亲事可是没马虎,你婆婆是个通情理的好人,我出门前拿了你母亲以前的一支簪子,你今晚抽空去送给你婆婆,你打小没了娘,人家没嫌弃咱还对你跟亲闺女似的,你以后得好生孝敬你婆婆才是。”
“爹,瞧你说的,这还不是应该的嘛”听到郑大夫提起自个儿的娘,小秀也有些伤感,不过还是接过簪子揣到怀里,又对他说,“爹,女儿如今也已经是做**子母亲的了,不似以往在家跟孩子一样,爹这么多年拉扯我长大也不容易,如今只剩你一个人我也放心不下,若是有合适的爹便再寻一个吧,好歹有个人帮你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老来也是个伴儿不是?我想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忍心看着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