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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冷冷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婉儿如五雷轰顶,她死死看着徐增寿,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徐增寿看着她身子颤抖着,心中突然涌起股快意,唇角一勾,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他即使贵为皇太孙……”徐增寿紧紧盯着婉儿的表情,残忍的一字一句道:“也难保不会送命。”
婉儿捂着耳朵,本能的连连摇头道:“不,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他又不会上战场,又有永昌侯看着,他怎么可能出事儿?”徐增寿拉开婉儿的手,凑到她耳旁冷冷笑道:“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姐夫和我父亲在北边耕耘了这么多年,要制造点意外,岂是永昌侯能护得了的?”
徐增寿将婉儿从床里面拖了出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嘴唇,笑道:“傻丫头,你父亲母亲半夜三更被叫进了宫去,还能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儿?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徐增寿低下头,打量着玉瓷般的婉儿,与脑海中多年以前的那个玉娃娃重合在一起,心中又酸又软,已是满腹柔情。他轻轻吻了吻婉儿额头,柔声道:“丫头,朱允炆一死,东宫已是昨日黄花,你们马家就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了。嫁给我吧,我定会保马家无碍。”
允炆出事儿了,允炆出事儿了,婉儿满脑子充盈着这个念头,都是燕王害的,都是徐家害的,一股彻骨的恨意涌上心头。徐增寿话音刚落,婉儿抬手一耳光打在他脸上,“滚,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恨你,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你在我面前,我只会觉得恶心。”
徐增寿不可置信的看着婉儿,眼中闪过丝伤痛,狠狠抓住婉儿的手厉声道:“你居然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等着你长大,是我一直护着你,除了身份,朱允炆哪一点比得上我?他做什么你都能原谅他,就连死了你都对他死心塌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婉儿已是有些癫狂,她用脚使劲踢着徐增寿,口中疯狂的胡乱叫道:“你这个疯子,恶魔,我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允炆哪都比你好,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吃了你的肉。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死了我跟他一起死。”
徐增寿脑子一轰,眼睛已是充满了血,他用手捏住婉儿的下颌,“你再说一遍。”婉儿身子顿住,心中已是一片绝望,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突然弯了弯唇,嫣然笑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无论生死,我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
徐增寿黑眸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他定定的看着婉儿,突然笑道:“马婉儿,你好自为之,你的皇太孙已经死了。”他一把揪住婉儿的头发,凑到她耳旁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武定桥东南的富乐院吗?罪臣之女都在那儿,被千人骑万人跨。我徐增寿发誓,会亲手把你送到那儿去。”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婉儿身子直抖,嘴唇乌青,顾不上全身冰冷,光着脚披头散发冲出房间,一头撞上正匆匆赶来的耿璿,被徐增寿打晕后丢在房间外,又被耿璿救醒的张嬷嬷跟在他旁边。婉儿也顾不上询问嬷嬷的情况,抓着张嬷嬷的手急急道:“嬷嬷,允炆他……”张嬷嬷眼眶一红,“姑娘……”眼泪已是滚滚而下。
耿璿从房中拿出件衣服替婉儿披上,哽咽道:“婉儿,颍国公和永昌侯已经联名发来了丧报。允炆……允炆他在北漠中遇上沙暴,正好在背风坡,没……没出得来。”婉儿一把推开耿璿,连连摇头道:“颍国公的话,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耿璿咬了咬牙,带着哭声道:“是继祥亲眼所见。”话音一落已是大哭起来。张嬷嬷看着呆呆傻傻的婉儿,心中大骇,一把抱住连连拍她的背:“姑娘,你可得保重啊。”婉儿推开两人,晃晃悠悠的进到屋里,往床上一躺,没有哭也没有叫嚷,她直直的瞪着床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允炆不会死,不会死。
皇太孙朱允炆在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右旗西北)送军报途中,被沙暴掩埋,在找寻数日无果后,颍国公和永昌侯只得联名发回了丧报和请罪折子。丧报抵达京师没两日,已是传得沸沸扬扬,朝堂与军中上下被愁云惨雾和一片哀色笼罩。
洪武帝悲痛欲绝,辍朝三日,再次上朝时头发已是花白一片,早已不理朝政的太子朱标不得不亲自前往大宁,安抚军中将领,并料理皇太孙的后事。因兵情紧急,皇太孙的准岳父,兵部侍郎马全只能强打精神处理军中雪片般的奏折。
朝堂中,重立皇太孙的呼声越来越高,就连皇太弟的说法也被人提了出来。面对这些奏折,洪武帝统统保持缄默,最后不得不下旨,待太子返回京师后再议。
众人最为关心的马府已是谢客多日,阖府上下已是换成了素衣,见不到半点亮色,就连柳姨娘新诞的男婴也是悄然落地,未带来丝毫喜色。宋氏一面强撑着料理家事,一面照顾早已病倒的婉儿,几日下来,已是瘦骨嶙峋,容色憔悴。
“夫人,夫人!”依云满脸泪痕的冲进正房,“姑娘不见了!”宋氏站起身来,脸色惨白:“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的吗?”依云哭道:“姑娘几日没进食了,今日突然想吃东西,嬷嬷一高兴,就亲自去厨房为她准备吃食。姑娘说要换件白色衣衫,我就去替她翻找,回来就不见人了。”
就在马府乱成一团寻找婉儿时,婉儿已是一身男装,牵着她的时雨马出现在城北的一家酒楼里。耿璿看着往嘴里不停塞着吃食的婉儿,叹了口气道:“你慢点吃,几日没吃东西,肠胃弱,吃太急了会受不了的。”婉儿面无表情道:“我没那么多时间,不吃饱了如何有力气去找允炆。”
耿璿眼神复杂,又是怜悯又是心疼:“你……你就这么相信他还没死。朝廷只等太子回京,就要发丧了。”正大口大口吃着东西的婉儿身子一顿,她缓缓道:“你要听实话吗?我其实真的不知道。”声音已是有些发颤。
婉儿眸色微冷,嘴角泛起股嘲意:“现在要不就是忙着争权夺势,重新划分地盘;要不就是忙着重找靠山。就连他的亲祖父亲父亲,也只是忙着善后,忙着甄选新的继承人。全天下,如果连我都相信他死了,他就真死了。”婉儿闭上眼睛,眼泪已是珍珠般往下直落,把死这个字和允炆联系到一起,就是光想想已是挖心般疼。
过了半饷,婉儿睁开眼睛,满含希冀的看着耿璿:“小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们锦衣卫不是要去那里查这事儿吗,把我带上吧。”耿璿愕然,抬头却对上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心中一软,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好!我带你去。”神策门北,两匹骏马沿着官道奔驰而去。
洪武帝斜躺在榻上闭着眼,太医院太医正在为他按摩头部。过了半饷,他睁开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毛骧和厂卫掌印太监,淡淡道:“锦衣卫和厂卫在彻查此事的过程中,全力保护马家丫头。”毛骧和那厂公齐声领命离去。
洪武帝站起身来,背有些微微佝偻,他看着远方的天空,眼中竟是浮起层雾气:“允炆,这丫头遵守了她的承诺,但愿你洪福齐天……不要逼朕换储君。”
智闯兵营见继祥
婉儿和耿璿二人一路往北,虽恨不得日行千里,却也顾及身子,不敢日夜兼程,沿着官道紧赶慢赶十来天时间,已是近北平。耿璿是心细之人,两人沿路都着庶人服饰,在进入顺天府境内之前,就以兄弟相称。耿璿又觉两人的坐骑太过扎眼,不敢再快马行路,索性将两匹上好的战马套在了马车上,乘车而行。
耿璿在锦衣卫时常出外办差,已是驾轻就熟,出京前就已经为两人开好了路引,还早已编好了两人的身份。两人的父亲是苏州商人,在北平做生意,前去投亲。苏州本就是百工技艺、富商大贾汇集的城市,两人又是吴地口音,一路行来倒也没出任何差错。
耿璿十五六岁年纪,因一直在外历练,行事待人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婉儿不由暗暗慨叹,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仅凭这一条,这个时代的男女差异就不是一点半点,难怪女子只能做圈养的宠物。
两人小心翼翼的绕开了北平城,就这般慢行了几日,方才出了顺天府的地界。两人又是快马赶路,自北平往东北行了不到两日,风物景致已是大相径庭,只见树木丛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苍苍莽莽的草原。时不时会出现星星点点的蒙古包,而耿璿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严肃,带着戒备,婉儿方才想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