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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煜看着雪漫缓缓将茶杯送至唇边，心跳忽然在一瞬间停止。
方才他和城守千金敬给他父王的两杯茶，其实不是茶，而是酒。
谁都知道他父王不喜喝茶，所以事先下人就将茶水换成了酒水，只有他娘才喝茶。
酒和茶端上来之前，都有专人喝过一小口试毒。
但那宫廷秘毒，是试不出来的。
“煜儿，天凉了，记得要多穿件衣服，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上要小心照顾自己，别太累着了，知道吗？”
“夜陵！你也太苛刻了，煜儿还这么小，你怎么让他在冰天雪地里练功？你看他脸都冻僵了！”
“煜儿，你安儿妹妹如此胡闹，害了她自己也害了若水，甚至连娘都没有告诉，娘真是很伤心呢。不过……还好，娘还有煜儿陪在身边，煜儿总是懂事的。”
夜如煜袖下拳头微微握紧，心脏加速跳动，几乎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他有种冲动，想起身打碎那只茶杯！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娘喝下去，他就再也看不见他娘的慈爱笑靥，再也听不见他娘的那些嘘寒问暖了。
但这时，他在先皇面前立下的毒誓却回荡在他耳边。
“儿臣夜如煜发誓，二十岁生辰时一定会打开父皇留给儿臣的密旨，并按照密旨上所说的去做，若有违此誓，必遭天打五雷轰之下场，不得好死！”
夜如煜身躯在微微颤动，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心头的冲动。
不可以，他母妃死得那般惨，他怎么能忘了杀母之仇？
另一个声音却又在叫嚣：“就算杀母之仇要报，那也不关你娘的事情，是你爹杀了你母妃，你要报仇找你爹啊！给你娘暗中下毒算什么本事？你十年寒窗读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你的孝道又去哪儿了？”
雪漫一瞬不瞬地看着夜如煜，将夜如煜眼中那千般情绪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她甚至看见，夜如煜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站起来做什么。
就在夜如煜微微一咬牙，准备起身时，雪漫忽然把茶杯拿开了，对夜如煜笑道：“对了
煜儿，娘想起有个东西忘了给你。”
夜如煜一怔，心底却是一松，本来准备起身的他伸手一拱：“不知道娘要给煜儿什么东西？”
雪漫淡淡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画像，然后递给了夜如煜。
“这是……”夜如煜狐疑地接过画像，慢慢打开来一看，表情凝结了！
这不是他的生母，成贵妃的画像么？
虽然离开皇宫时他年纪尚小，但还是依稀有一些印象的，如今看到画像，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是你已故母妃的画像，当年你母妃去世时，娘拜托一位宫廷画师画的。”雪漫笑道，“虽然你现在也有爹娘，但生母还是非常重要的，娘希望你不要忘了她，因为……她是真心疼爱你的。”
当年之事，她并不觉得夜陵有哪里做得不对，因为她一家三口也被成贵妃害得不轻，惨遭数年分离之苦。
若不是夜陵心甘情愿带她离开尘世，避入洞府，只怕她早就没有存在于人世了。
所以，夜陵杀成贵妃，折磨成贵妃而死，也算是有充分的理由。只不过成贵妃最后活生生忍下痛苦没有自杀，则全是为了夜如煜，这一点令她是十分钦佩的。
她也是一个母亲，她知道那种宁愿为了孩子，什么苦难都愿意承受的心情。
所以成贵妃再错，对夜如煜却是没有错的，当年她就拜托一位宫廷画师画下了成贵妃貌美的画像，也是打算等夜如煜长大成人后给他，让他不要忘了他的生母。
因为，他的生母到死那一刻，还是为他承受了诸多痛苦。而之前做的许多事，其实也是在给他铺路。
夜如煜被雪漫一番话给震住了，他看着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画像，丝毫不怀疑这的确是十几年前的画像。
而这张画像，竟被保存了十几年之久，而他娘，那时候就想着要让他不要忘了他的生身之母了！
夜如煜，你若再执迷不悟，你还是个人吗？养母对你的爱，并不亚于生身之母啊！
“好了，快收起来吧，我再不喝茶，茶都凉透了。”雪漫等了一会儿，夜如煜始终没有动一下，她便率先打破沉默，重新端起了手中凉掉的茶水到唇边。
“娘！”夜如煜一时情急，竟没有叫出人前的称呼‘母妃’，而是叫了人后称呼‘娘’。
“怎么了？煜儿？”雪漫看着夜如煜，挑眉问道。
“方才和娘说了这一会儿话，茶水早就凉了，娘身子不好，不能喝凉的，煜儿这就让下人重新上茶来。”夜如煜站了起来，笑着从雪漫手中端走那杯茶，放在了一旁下人的托盘中。
那下人也是机灵的，新王爷才刚上位，他当然要讨好新王爷了，于是立刻退下去准备热茶了。
雪漫看了夜如煜片刻后，含笑点头：“好，就听煜儿的。”
不一会儿，下人端了重新泡的热茶，连茶壶和杯子都不是先前的了，夜如煜这才重新端着一杯茶，递到了城守千金手中。
城守千金含羞带怯地将热腾腾的茶奉给未来婆婆雪漫，雪漫心情愉悦地笑着接茶，饮了半杯下肚。
至此，众宾客才都鼓起掌叫起好来，而其中的小插曲，外人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直守在雪漫身边的赤炎和红鸾，眼中肃杀之色此刻才渐渐消去了。
算那小子聪明识相！
当宾客都离开后，夜陵和雪漫回到房间，夜陵眼中略有阴鸷之色。
“怎么了？”雪漫心中暗暗猜测夜陵知道多少，手臂攀上了他的腰。
夜陵冷冷地说道：“那宫廷秘毒，早在几月前就被本王的人换成了普通药粉。”
雪漫心里一跳，原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算了，这件事情上，他也是逼不得已的，毕竟成贵妃之死的确是你所为，他心中有怨恨也是很正常的。”雪漫安抚着夜陵的情绪。
夜陵却猛一拍桌，喝道：“他不该对雪儿你下手！”
成贵妃是他杀的，跟雪儿半点关系都没有，煜儿若真是心中放不下，大可以来找他！
但煜儿不但没有这份勇气，反而朝无辜的雪儿下手，这跟禽兽有什么分别？雪儿对煜儿那么好！
“可他最终，还是回心转意了，没有对我下手，不是吗？”雪漫叹了口气，谁都有走错路的时候，她觉得夜如煜这些年还是真心将夜陵和她当家人看待的。
要不然，夜如煜看着她准备喝茶的时候，眼中不会那么复杂。这说明，他心中是十分纠结的，既想为他母妃报仇，可又还是舍不下她这个养母。
任凭雪漫怎么说，夜陵还是觉得夜如煜是个白眼狼，动了心思要将夜如煜赶出夜王府。
但一旦这样，夜如煜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第382章 彻底动容
弱冠之礼后，夜如煜觉得自己遭到了监视。
虽然他已经是夜王府的新任王爷了，但他没有感觉到身边人一丝一毫的尊敬，反而将他当犯人一样看了起来。
表面上是照顾和保护，实际上他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暗卫们的视线。
几天之后，夜如煜也明白过来了，他在弱冠之礼上的行为，已经被他父王知道了。
一阵苦笑后，夜如煜的心境反而平和下来，他开始闭门不出。
能说什么呢？父王觉得他是白眼狼是很正常的，毕竟他娘对他那么好，他却想毒杀她，父王那么爱妻如命，一定不会放过他的羿。
夜如煜闭门后第三天，肖乐前来叩响了他的房门，神色虽然平静，但也带着一丝不谅解。
尽管肖乐还算公正地认为，夜如煜情有可原，但夜如煜下手的对象是雪漫，肖乐还是有些鄙视夜如煜。
“王爷，主母让王爷去见她，说有东西给王爷。”肖乐拱手禀道，该有的礼节还是没有失。
夜如煜听了，神色平静，有东西给他么？应该是一杯毒酒吧？呵……
“我这就去。”夜如煜淡淡点了点头，打扮整齐后就前去雪漫房间了。
房里，就雪漫一个人，未见夜陵。
肖乐到了门口就没再走了，夜如煜一个人进了雪漫房间，看见雪漫一如既往含笑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疼痛。
如果他是娘的亲生儿子，不是什么成贵妃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煜儿给娘请安。”夜如煜忍着心头的酸楚，跪了下去。
雪漫温和笑道：“起来吧，又没有外人，这么多礼做什么？”
“谢谢娘。”夜如煜依言站了起来，双眸复杂地看着眼前依然貌美的雪漫。
爹娘恩爱无比，哪怕是安儿妹妹让娘生气，爹都会大发雷霆不念父女之情，何况这一次……
唉！罢了，也是他对不起娘亲的养育之恩，就以命偿还了吧！
雪漫仿佛没看见夜如煜眼底的苦涩，掏出一物递给夜如煜：“这东西，煜儿收好，如果你爹要惩罚你呢，你就拿出来给你爹看，你爹就会改变心意了。”
她几番劝说夜陵，夜陵却不为所动，坚持要将夜如煜驱除出府，她也